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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中國的大炮秩事

明清中國的大炮秩事  

 

  鴉片戰爭中國的失敗,有人將責任盡歸於中國的武器落後,而入侵國的船堅炮利似乎成了主流的聲音,中國當時的武器是落後,但也並非完全是中看不中用的擺設!中國人製造的大炮(精確點說,應是「在中國土地上製造的大炮」),從元軍滅宋時開始發威。那時候的炮還很苗條,只有150多斤重,但威力據說還算可以,「機發,聲震天地,所擊無不摧陷,入地七尺。」(見《元史 阿老瓦丁傳》)潭江、靜州等地的陷落,就是拜它所賜的。呂文煥死守襄陽,本是鐵骨錚錚的一條漢子,末後也終於不敵炮威,舉城投降。元軍殺入中國腹地時,刀光到處,炮聲亦轟隆不絕,擋者身首異處,遍體開花。遇上這號神話中的強敵,宋朝的「輿圖」也只好換一換稿了。我們祖傳的「四大發明」中,其中一味是火藥,但我們一直只懂得製造炮竹,用來點綴節日氣氛,至於它那種索命伸冤的功能,則是愛和平的先人們始終未曾夢見的。及至明代,大概知道這東西有點用了,於是大量堆積,但又不會管理,火藥庫失控事件層出不窮,發生在天啟六年(1626)五月的著名的王恭廠大爆炸,還差點要了正在進餐的天啟皇帝的小命。爆炸中出現的各種怪異現象,直到今天也還是不解之謎。平心而論,明朝人也有過不少關於「炮」的設想和製作,如開花炮、霹靂炮之類,名堂不下二三十種,不過那都是些「溫柔敦厚」的玩具或准玩具,至於制人死命的能力,它是不具備的。 
   明朝人輕視能殺人的大炮,清人卻否。天聰五年(1631),他們造出了第一座炮,命名為「天佑助威大將軍」,同年八月,炮攻明人控制下的大凌河城,首立奇勛。後來造出來的其他大炮,清人都管叫它什麼什麼「將軍」,拿它當人一樣,到處逞威施暴,明朝的江山於是乎被它轟的晃個不停。稍後,俗稱為「紅衣大炮」的炮口瞄準了山海關,多虧吳三桂微笑功夫了得,山海關「和平解放」。不久,清軍的炮口瞄向了咽喉之地揚州,守將史可法微笑不來,只能一死了事。清軍飛渡長江,江南江北大片明土,便相繼被清軍的大炮所征服。       所謂「紅衣大炮」,指的是17世紀歐洲國家製造的前裝滑膛炮,中國人最初把它叫作「紅夷大炮」(編者註:「夷」是漢族對外族的一種蔑稱,穿著紅色軍服的荷蘭部隊來華後,明朝人認為其長相古怪,為人野蠻,所以稱為「紅(毛)夷」,這類火炮也就被稱作「紅夷大炮」了)。
新航路開闢後,歐洲國家紛紛東來,其中葡萄牙來得最早。他們挾帶的早期大炮「佛郎機」,令當時的中國人大開眼界,被稱為「自古兵器未有出其右者」。16世紀後期,歐洲的火器製造技術出現了飛躍,火炮鑄造有了較為精確的設計數據,而且火炮裝上了炮耳,按數學理論計算髮射彈藥。因此,17世紀初荷蘭人到來後,中國人的眼界又為之一變。荷蘭人「所恃惟巨舟大炮……下置二丈巨鐵炮,發之可洞裂石城,震數十里」,其威力令當時已被明朝軍隊普遍使用的「佛郎機」相形見絀。
「紅衣大炮」進入明朝人的視野沒多久,努爾哈赤在東北建立後金,起兵反明。1619年,四路明朝征討大軍薩爾滸之戰一敗塗地,令明廷朝野震驚。面對後金咄咄逼人的攻勢,以精通西學的徐光啟為首的一些大臣認為,「可以克敵制勝者,唯有神威大炮一器而已」,積極主張引進「紅衣大炮」。
儘管明軍在與荷蘭人的衝突中也繳獲過「紅衣大炮」,但數量很少。明朝引進「紅衣大炮」的對象,是葡萄牙人。自從1557年起,以「船遇風暴,貨物被水浸濕,請求借地晾曬貨物」為借口,葡萄牙人獲得在中國澳門的居留權。時間一長,明廷逐漸習慣了葡萄牙人在澳門的存在,並把澳門的葡萄牙人當作傳統華夷觀統治秩序下的一個新的外夷藩屬。而葡萄牙人為了使自己的存在合法化,不僅每年交納2萬兩銀子的稅金和500兩地租銀,還不放過任何結好明朝當局的機會,除對廣東地方官不時賄賂外,還出動艦船幫助明政府鎮壓叛兵以示恭順。另外,葡萄牙人在澳門的軍事工業也比較發達,為了防止西班牙、荷蘭等殖民對手的侵奪,澳葡當局在澳門築有大小9座炮台,還建有被遠東的葡萄牙人稱為「世界上最好的鑄炮工廠」的卜加勞鑄炮廠。該炮廠製造了大量各式銅鐵大炮,使澳門成為遠東最著名的鑄炮基地,這也為中國引進「紅衣大炮」提供了技術上的便利。
1621年,明朝從澳門購得26門「紅衣大炮」,並配有葡萄牙炮手。1623年4月,葡萄牙人在京營(編者註:明代京軍編製)首次演示射擊這款新式武器,不幸的是,發生一起膛炸傷人事件(這在早期火炮史上並不少見)。迷信的明官員認為這是不吉之兆.於是將葡萄牙人全部遣返澳門,但「紅衣大炮」顯示出的強大威力令焦頭爛額的明政府無法拒絕,11門大炮隨即被調往明軍的東北前線——在那裡,「紅衣大炮」開始了它的中國傳奇。
戰場顯威
1626年2月,起兵以來戰無不勝的努爾哈赤,率麾下13萬八旗勁旅抵達寧遠城下。此時的寧遠守將袁崇煥之前從未上過戰場,手下也只有守軍1萬人。無論是雙方既往的戰績還是兵力對比,這場戰事的結局似乎都毫無懸念。但袁崇煥卻與努爾哈赤一樣自信,他的王牌就是城內的「紅衣大炮」,不是1門,而是整整11門!勝負的天平就此改變。
當時,後金軍隊已開發出一套對付明軍舊有火器的攻城戰術。具體步驟是,第一批攻城部隊使用牌車(用覆蓋牛皮的堅硬木板做盾牌,如同一堵木牆),後面跟著弓箭手掩護下攜帶雲梯的登城隊。利用牌車抵抗住明軍的首輪火器的攻擊,雲梯頃刻間已架上城頭,不等明軍第二次開火,後金的先鋒便登上城牆。從遼陽到廣寧,在遼東戰場上這套戰術屢試不爽,但在寧遠城下卻遇到了剋星。布置在寧遠城頭的11門「紅衣大炮」,「循環飛擊,每發糜爛數重」,濃煙密布數里。明軍發射一炮可轟倒100多人,城外的後金軍屍積如山。按照當時在中國耶穌會傳教士的說法,「(後金軍)不清楚這種新的發明,蜂擁而前,遭到鐵傢伙的重創,登時他們就作鳥獸散」。寧遠之戰,努爾哈赤的不敗威名被「紅衣大炮」擊得粉碎。
一炮打響的「紅衣大炮」,令明廷喜出望外。頗具時代特色的是,一門立功的大炮被封為「安國全軍平遼靖虜大將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中國的「紅衣大炮」都習慣用各種「將軍」命名,「憑堅城,用(紅衣)大炮」也成為明軍應對後金攻勢的不二法門。明朝對這種「神器」的仿製隨之開始,光是徐光啟就在崇禎3年(公元1630年)2月至8月間,仿製「紅衣大炮」400餘門。至1644年明朝滅亡時,已造出各類「紅衣大炮」千餘門。
另一方面,吃到苦頭的後金也意識到擁有「紅衣大炮」的重要性。1631年正月,後金成功仿鑄西洋大炮。皇太極將其定名為「天佑助威大將軍」。由於後金(清)統治者忌諱「夷」字,故將名稱改成了「紅衣大炮」,並沿用下去。同年8月,後金軍隊在大凌河之戰中首次使用「紅衣大炮」。在圍攻明軍堅固要塞於子章台時,6門「紅衣大炮」「擊壞台垛,中炮死者五十七人,台內明兵惶擾不能支,乃出降」,後金大獲全勝。「自此,凡遇行軍,必攜紅衣大將軍炮」,以騎射起家的後金軍一時竟有了「大炮百位不多,火藥數十萬猶少」的感慨。到了10年之後的明清松錦決戰時,清軍用數十門「紅衣大炮」連續轟擊錦州、塔山等要塞城堡。在轟擊塔山城時,清軍的炮火「直透堅城,如摧朽物」,將城牆轟塌20餘丈,步兵趁勢從缺口殺入,塔山就此失陷。在清軍先用重炮掃蕩城外的堠台等城防設施,繼而轟塌城垣,為騎兵強攻開闢通道的戰法面前,明軍一籌莫展,關外重鎮相繼失陷,寧錦防線徹底崩潰。
   清人搶江山時無比兇狠,坐江山時也絕不手軟。在它接近三百年的統治中,今天這個什麼「獄」,明天那個什麼「案」,此起彼落,不絕如縷,漢族讀書人被逼退入書齋,一生只為考據著忙。而八旗子弟據說上了陳名夏、金之俊等漢人的當,也漸漸地變得不能打仗,不會經商,甚至也不會寫文章了。到鴉片戰爭爆發時,八旗官兵不但對於他們祖先「助威將軍」和「紅衣大炮」的光榮傳統,早已不甚了了,而且連點火發炮這一兩下子功夫,也早已丟光,且訝為高深學問,怎學也學不來。其實,那時候清朝政府所擁有的大炮,為數並不少,質量也不差,只是不中用。道光年間曾經五任浙江巡撫的福建人梁章鉅,有一篇名為《炮說》的文章,說英兵進犯廣州時,他奉朝命到廣西選送大炮,運往廣東。這些炮輕則八百斤,重則三千斤,個頭不小,說定仗打完後,要原封不動運回廣西的。但可惜這批大炮不爭氣,或者做了俘虜,或者移民大海,最後沒有一座能夠衣錦還鄉。梁章鉅在上海,親自檢閱過臨海陣地的大炮,新炮舊炮,大炮小炮,不下二百座,然而洋鬼子一到,一下子竟像變成了蠟造炮,又啞又軟,硝煙過後,檢點殘骸,人人傷心落淚。作者還說,當時的清軍,其實是有炮也沒用,因為他們聽不得炮聲。對方「桅頂上之飛炮」一響,統軍們便如驚奔之馬,士兵們跟著亂跑亂鑽,接二連三的慘敗,便是這樣來的。戰爭期間,清廷先後鑄造出來的各種大炮,總數超過二千座,如果一齊準確地轟隆起來,滿可以把百萬英軍化為粉末的 。無奈清軍打出去的炮彈,並不想尋找目標。廈門之戰,命中率只有二百分之一。定海之戰,葛雲飛指揮清軍「開炮數日」,僅一發命中,而且還只是輕吻了一下人家船上的桅杆!回想那時候,「天時」未必不利於中國;「地利」則無疑是被中國人佔盡了的;夷人登岸,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似乎「人和」上也不成問題。但只是「似乎」而已。聽說那時候的炮,有時炮口會無端被堵塞,彈藥會無端變成泥沙,一些將軍和士兵,畏敵如虎,臨陣會呼爹喊娘,爭相逃命。這樣一種纂亂的軍心民心,加上這樣一種「超水平」的炮術,即使再有一萬個關天培、葛雲飛,再「以身殉國」一百次、一千回,也於國事毫無補益。 
    英軍進攻廣州城時,有個「揚威將軍」叫楊芳的,奉命來粵「參贊」軍事,他的表現尤其出格。在呼嘯而來的敵方炮火之下,楊將軍橫刀冷笑,下令軍民們把一桶又桶的大便小便以及婦女們行經時的土特產,扛上城樓,布成陣勢,等待對方的槍炮變成啞巴。他用的是中國傳統的「壓勝法」(或稱「厭勝法」),以邪制邪,一物治一物,傳說最污穢的東西,則其威力亦最大。不料,詩人杜甫說對了,「自古雖有厭勝法,天生江水向東流」。厭勝失效,城樓上除了頹垣爛瓦之外,還添了許多人肉炮灰。用豬、羊血、經血和裸體婦女抵擋槍炮,厭而勝之,這類事情在中國近代史上時有所聞,聽說也有大獲全勝的例子,但僅限於「兄弟」間打架,用在洋人身上,則絕對不靈。楊芳誤把夷人當兄弟,明顯犯了「嚴重錯誤」。後來廣州人論功行賞,送給他一首打油詩: 
     楊枝無力愛南風,參贊如何用此公? 
     糞桶當年施妙計,穢聲長播粵城中。 
     三、四句為一詩之眼,讀者不可輕輕放過。就這樣,這首小詩使楊芳真的「揚芳」起來了,至少在廣東一省之內,百年之間,沒有人會忍心忘記他的大號。 
    由所向無敵的「助威將軍」和「紅衣大炮」帶頭搶江山,發展而為藉助血水、經水來保家衛國,這段歷史會使人想起許多問題,內中有苦,有恨,有憾,有教益,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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