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要有詩和遠方

人生要有詩和遠方

                          魯先聖

前不久,一家電台請我去做心理熱線嘉賓。短短兩個小時,我接了幾十個電話,有畢業之後難以就業的煩惱,有朋友離別的傷感,有失去親人的痛苦,有年輕人失戀的憂愁,有遊子對故鄉家園的懷念,有與同事不和的煩惱等等。

但是,討論最多的問題,還是房子問題。

特別是從農村走出來的青年人,剛剛到城市發展,面對房子問題,實在不知所措。為了供養自己讀書,農民父母已經窮盡能量。可是,沒有房子,結婚就是難以逾越的大山。

他們問我:奮鬥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一棟房子?

我說,人生之路是漫漫征程,房子只是一個休息睡覺的地方。我們從一出生每天都要睡覺,父母再貧窮,也沒有讓我們睡在露天荒野里。現在艱苦奮鬥到了城市裡了,為什麼要為了一個睡覺的地方焦頭爛額?如果是這樣,城裡的鋼筋混凝樓房,哪裡比得上故鄉世外桃源的清涼?

奮鬥最重要的,是有夢想,有詩和遠方。

安逸的生活會扼殺一個人的意志和才情。有資料說,美國和歐洲擁有獨立住房的人口不到40%,大多數的家庭都是租房,大多數的家庭把財力用在培養孩子和旅遊上。他們認為,作為父母,最重要的,是讓孩子儘可能地掌握知識和技能,是讓孩子儘快地了解世界的豐富多彩。

能擁有多少物質不值得攀比,始終不曾磨滅夢想才是真正的奢侈。房子的大小檔次,都只是你休息的地方。真正的人生安全,不是一套房子,而在你所能達到的人生高度,是你是否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理想。

有一年,我去拜訪我的小學老師,他70多歲了,打理著門前大約十幾畝地,動員兒子在土地上種植了杏樹和梨樹,周邊種植了槐樹和花椒樹,在中間蓋了三間土坯房子。房子周圍的土地種植了十幾種蔬菜,養殖了雞鴨和羊狗。

老師留我吃飯,摘菜殺雞,說是真正原生態。我問老師,活了一輩子,覺得還有什麼煩惱?老師呵呵一樂。我說,我熱愛寫作,寫作這件事情,好比生活給我發的一張人生請帖;生來世間,只為趕赴文學的盛宴,為此充滿幸福和滿心歡喜。那老師您呢?老師說,我的夢想就是教書育人,培養優秀學生……此刻,我不是正在享受生活的盛宴嗎?

我們師徒兩人在果園裡,把酒言歡。

只有擁有人生的夢想並努力奮鬥,你才會對於暫時的困境不以為意,你才會激情滿懷地憧憬著未來和遠方。

 一顆心氣清如蘭

 

    回故鄉閑居,見到了很多幼時的夥伴,中小學的同學,還有早年的同事。從我離開故鄉到現在,不過25年的光景,可是,這些人,這些似乎是昨天,或者前天,還朝夕相處的故舊,都老了。當年朝氣蓬勃的青年人變成了步履沉穩的中年人,當年安步當車的中年人變成了滿頭銀髮的老人。還有很多當年熟悉的人,早已經過世了。我感慨萬端,不論一個人的事業如何輝煌,你也抵擋不住時光的車輪;不論你怎麼拖延,你也挽留不住歲月的腳步;不論我們怎麼不情願,老年,都會如期而至。

    我總在想,在看起來極速飛馳的時光里,我們可以減慢自己生活的節奏,隱居於自己的內心,引領自己進入更深刻的專註,在生活的慢板里享受時光的旋律。

    我常常想起這樣幾個人:弘一大師之前的那個李叔同,何以能夠對山門之外悲催哭泣孤苦無依的妻兒無動於衷?貝多芬何以能夠在雙耳失聰之後,在他周圍的世界進入完全的寂靜之後,創作出了聲音世界裡最偉大的樂章?米爾頓為什麼能夠在雙目失明之後,在他周圍的世界進入完全的黑暗之後,反而創作出了偉大的詩篇?

    佛教說:「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如果你把怨恨引入到了自己的心靈,百萬扇黑暗的大門就已經為你打開,所有的光亮都再也與你無關,你就把自己沉沒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我們最應該學會的,是於平常的日子裡,安頓自己的身心。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聖人,為什麼有的人卻成為了惡魔?聖人與惡魔的差別只在一念之間。聖人不論身在何處,都找到了心靈的路徑;而惡魔,卻是把那顆瞋心裝在了心裡。

    常常有人問我,你每天都在寫作,你哪裡有那麼多的靈感?我說,我從來不記錄那些所謂的靈感,正如我不記錄那些瞋怨。我的眼睛看到的事物,在我的心靈中進進出出,最後都與人間的美景融為一體,成為我綿延縱橫的文字。

    在湖岸山坡的涼亭里,我呼吸著雨後清爽的空氣。我在想,你有一顆氣清如蘭的心,薄薄的晨霧,也可以變成蟬羽一般透明的醍醐,讓你陶醉。

    □ 魯先聖 

 

 「荷塘月色」與「槳聲燈影」

                                          魯先聖

朱自清先生的名篇《荷塘月色》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心儀了幾十年,一直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到北京的清華園親眼看看當年先生「日日走過的荷塘」,到南京的秦淮河上,像朱先生那樣「領略那晃蕩著薔薇色的歷史的秦淮河的滋味」。

就在不久之前,我恰巧就有了兩個機會,去了清華園裡的荷塘邊,也去了南京的秦淮河了。

荷塘就在清華園內的清華醫院的對面,穿過大禮堂門前的廣場,從游泳池到「工字廳」,就是一片很大的荷塘。站在荷塘邊上,這裡依舊是當年朱自清先生看到的模樣:「荷塘四面,長著些樹,蓊蓊鬱郁的」。想像當年朱先生所描寫的「葉子出水很高,象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朱先生寫荷葉,寫荷香,寫月光,都把景色寫到了極致。

朱自清先生1925年8月到清華大學任教,開始研究中國古典文學,並開始散文創作。《荷塘月色》是他1927年寫的。當時正值「四·一二」蔣介石背叛革命之時。曾參加過「五四」運動的朱自清,面對這一現實,他悲憤、不滿而又陷入對現實無法理解的苦悶與彷徨之中。懷著這種孤獨苦悶的心情,他深夜漫步於清華園內荷塘岸邊,而創作了《荷塘月色》。

1982年,為紀念朱自清先生在此寫下的《荷塘月色》,清華大學在荷塘圍繞的近春園小島上建起了一座亭子,並命名為「荷塘月色」亭。有趣的是,這幾個字出自朱自清先生的親筆。

據清華的朋友介紹,當時亭子建成後,金德年教授受清華大學委託書寫匾額。金教授經過幾天的努力書寫了若干「荷塘月色」匾名,但總覺不很滿意,無法與朱先生的境界相匹配,也無法融入荷塘月色的迷人景緻和意境。最後他通過校史館查找朱自清當年的筆跡。在存世稀少的朱先生不同時期手稿中發現了「荷、塘、月、色」四個蠅頭小字。金教授通過分析四個字的筆法和朱自清先生運筆規律以及書寫習慣,最後終於組合成功。

漫步在荷塘岸邊,我對於這片荷塘不禁有了深深的欽佩和神往。一片普通而自然的風景,因為一個大師的描寫而聲名遠播,後人又以建亭子這樣古人的方式來紀念,真不枉朱先生的文筆,也當是文壇的一個千年佳話。

到南京,第一件要事就是去游秦淮河。

我知道秦淮河大部分在南京市境內,被視為南京的「母親河」。秦淮河分內河和外河,內河在南京城中,是秦淮最繁華之地,因此被稱為「十里秦淮」。這裡又因為素為「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更兼十代繁華之地,所以有了「第一歷史文化名河」的名頭。

但是,我相信,真正讓秦淮河走進文化的殿堂,真正讓秦淮河婦孺皆知的,還不僅僅是些因素,而是朱自清先生的名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來秦淮河,我是沖著朱先生的文章而來,是來聽槳聲看燈影的。可是,我們一行人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人工搖槳的小船,不論大船小船都是馬達的。我的興緻減了很多,我對朋友們說,就坐在突突作響的船上想像當年朱先生的描寫吧。

「我們雇了一隻七板子,在夕陽已去,皎月方來的時候,便下了船。於是槳聲汩——汩,我們開始領略那晃蕩著薔薇色的歷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

沒有了槳聲,但是,當年朱先生描寫的水面的景色還是依稀有的:「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看起來厚而不膩,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們初上船的時候,天色還未斷黑,那漾漾的柔波是這樣的恬靜,委婉,使我們一面有水闊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著紙醉金迷之境了。等到燈火明時,陰陰的變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夢一般;那偶然閃爍著的光芒,就是夢的眼睛了。」

欣賞著眼前的粼粼波光,我們也彷彿與朱先生一起沉醉在這美妙的幻境之中里。

朱自清先生的文章寫的很長。毫無疑問,「紙醉金迷」、「六朝金粉」的秦淮河,雖然隨著歷史長河的流淌逐漸失去了昔日的風韻,但是,朱自清先生一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以獨具匠心的濃墨重彩,讓她再次展現了濃裝艷麗的風采。

秦淮河究竟從什麼時候進入文人的視野?這不好考證,但是,至少有上千年的歷史是毋庸置疑的。唐人杜牧的《泊秦淮》算是較早的詩作:「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詩人在秦淮河的夜色中,聽見歌女唱《玉樹後庭花》,綺艷輕盪,男女之間互相唱和,歌聲哀傷,是亡國之音。他想像陳後主長期沉迷於這種萎靡的生活,視國政為兒戲,終於丟了江山。陳朝雖亡,這種靡靡的音樂卻依舊在秦淮歌女中傳唱,這使杜牧非常感慨。他因此借題發揮,譏諷晚唐政也快步陳後主的後塵了。

如果說描寫秦淮河的繁華與奢靡,則首推明朝崇禎末年散文家張岱的《秦淮河房》:「秦淮河河房,便寓、便交際、便淫冶,房值甚貴,而寓之者無虛日。畫船蕭鼓,去去來來,周折其間。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欄綺疏,竹簾紗幔。夏月浴罷,露台雜坐。兩岸水樓中,茉莉風起動兒女香甚。女各團扇輕絝,緩鬢傾髻,軟媚著人。年年端午,京城士女填溢,競看燈船。好事者集小篷船百什艇,篷上掛羊角燈如聯珠,船首尾相銜,有連至十餘艇者。船如燭龍火蜃,屈曲連蜷,蟠委旋折,水火激射。舟中鏾鈸星鐃,宴歌弦管,騰騰如沸。士女憑欄轟笑,聲光凌亂,耳目不能自主。午夜,曲倦燈殘,星星自散。」在他的筆下,秦淮河的繁盛奢華與脂粉一覽無餘。

清康熙年間余懷在《板橋雜記·秦淮燈船》中描述秦淮燈船之盛況至今餘音繞梁:「秦淮燈船之盛,天下所無。兩岸河房,雕欄畫檻,綺窗絲障,十里珠簾。」

有意思的是,散文大家俞平伯先生也寫過同題散文,也是名篇。兩篇文章異曲同工,自成一格,各有千秋。朱自清的文章以氣貫長虹之勢寫下來,開門見山,帶我們進入一個全新的秦淮河。而俞平伯的筆觸更多擬人化,詩化,文言文的風格重一些,但是寫的跌宕起伏,文筆也十分精鍊。

朱自清先生的文章開篇就交代「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平伯是初泛,我是重來了。」可以想像,兩人也許是一個約定,遊覽之後要打擂的。不過這個擂是打成功了,兩人的文章都成為散文名篇,也成就了浪漫的秦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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