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貴族的今日之變:在現代的歐洲他們還有什麼用處
文章摘自《三聯生活周刊》2003年8月 作者:曾焱
7月3日,巴黎伯爵夫人伊莎貝爾(Isabelle Comtesse de Paris)在她位於巴黎近郊的科爾沃蘭古堡里去世。英國《衛報》傷感地寫道:「法國王室最高貴優雅的人走了。」作為最後一個國王路易 菲利普一世的玄孫女,93歲的法國公主留下了近100名子孫,卻帶走了一個時代的美麗與哀愁。
法國、義大利、比利時、奧地利……成千上萬幾乎與世隔絕的貴族古堡,就此重新吸引了俗世的目光。以法國為例,眼下倖存的貴族家庭大約還有4000個,其中3500個是在法國大革命之前獲得的封號。遠離英王室和西班牙王室那樣的風光,他們在各自的古堡里惘然守護著先人的榮耀,他們同時也面對著最現實的選擇:改變,抑或消失。
「非賣品」出售
法國《費加羅報》也不無傷感地談到一個話題:在現在的歐洲社會裡,貴族們的存在還有什麼用處?他們曾經就像一件高級時裝店裡的非賣品,充滿距離地供人艷羨、模仿和幻想,而現在他們需要利用這個頭銜所賦予的一切:榮譽、品位、神秘,來延續古堡家族在物慾世界的存在。
在保留了君主制的歐洲國家,王室越來越頻繁地為政要、名流授勛。西班牙國王胡安 卡洛斯(Juan Carlos)剛剛給了鉅賈一個公爵的封號,比利時國王又授官員弗雷爾為男爵。而在英國,女王的「騎士勳章」已經掛到了眾多明星的身上:著名歌手約翰 埃爾頓,007的兩代扮演者肖恩 康納利和羅傑 摩爾等等。
在義大利,羅馬和托斯卡納地區的貴族在保護祖業和做生意之間找到了平衡點,他們打開葡萄莊園緊閉的大門,把原來只供家族享用的葡萄酒送往昂貴的酒廊出售,並且很快利用莊園的神秘色彩令其他品牌的酒黯然失色。當馬西莫王子、弗雷斯科巴爾蒂侯爵和德拉家族的伯爵們做這一切的時候,並未失去他們尊貴的微笑。
貴族們在英格蘭和蘇格蘭擁有寬闊的私人領地,現在他們的後裔卻試圖將祖輩的狩獵森林變成向公眾售票的野外遊樂場。最先是貝德佛公爵在自己的森林裡建了「月亮公園」,緊接著有了巴斯侯爵的野生動物園,理查蒙公爵甚至領頭在著名的古德伍德皇家賽馬會附近建造了一個賽車場。英王室也在求變:當王室的巨大開銷遭到公眾非議之後,女王同意用出租漢普頓宮空房間的方式來彌補虧空。最成功的商業運作應該算卡拉斯王子(Gallas)推出的生態食品「Duchy Originals」,他琢磨透了人們追逐時髦和虛榮的消費心理,將王室成員變成了最大的促銷廣告。為了嘗一口查爾斯王子經常喝的茶,吃幾片他酷愛的橙皮或者薑汁小餅乾,英國人掏空錢包也在所不惜。
精神堅守
每年冬夏假日,到法國旅遊的人都可以找到一份與眾不同的行程指南,叫做「美景之路」。小冊子引導遊客去探訪一些歷史上有名的私人城堡,然後住下來品嘗主人親手烹制的傳統法國菜。在這些年久失修、常年冷冰冰的城堡里,遊客常常吃驚地發現主人大都已經入不敷出,冬季連暖氣也燒不熱。
在法國廢黜1886年法典之前,所有公開申明自己是王室後裔的人都不被允許生活在法國。在這樣的高壓之下,法國貴族要麼漂泊到比利時、西班牙和摩洛哥,要麼就像這樣一代代隱居城堡,於清貧中守著一份尊嚴。1950年以後,很多飄流海外的貴族回到法國舊堡,生活拮据,包括剛去世的伊莎貝爾伯爵夫人也一樣。伯爵夫人和丈夫亨利伯爵輾轉比利時、西班牙和摩洛哥,一共生養了11個孩子。生為法國王位繼承人,亨利一心想著恢復昔日的地位。結束流亡後,他天天在法國政界周旋,甚至想通過競選取代總統戴高樂,為此花光了所有的家產。伊莎貝爾從來不抱怨生活,她每天從晚上7點工作到凌晨2點,撰寫了一本三卷的回憶錄。她自己起了書名——《對我都是幸福》。《巴黎競賽畫報》在一段紀念文字中說:「她漫長的一生里,儘是憂患和磨礪,但巴黎伯爵夫人願意保留的只有幸福。這便是真正的貴族。」
那些守護古堡的法國貴族們也是一樣。為了不讓這些活的歷史博物館消失,他們把生活的困窘放在一邊,發起成立了多個遺產保護社團,其中最著名的兩個是「歷史之宅」和「法國老房子」,一屆屆的法國文化部長也樂得支持他們。古堡主人利用聚會交換信息,籌措維修資金,豐富的想像力彌補了錢的匱乏。這些古堡輪流舉辦「園藝周末」、野餐討論會和露天歌劇演出,大名鼎鼎的公爵、伯爵、男爵會和參觀者坐在一起,向他們介紹家族歷史和藝術收藏。最重要的是,他們絕不會忘記和客人分享延續了數百年的家族價值觀:美德、尊嚴以及對國家的忠誠。法蘭西學院院士、著名作家奧爾梅森(Jean d』Ormesson)自己就是貴族的後裔,在小說《為了上帝高興》中,他借書中主人公之口,說出了今日貴族們的最後堅守的信念:什麼都失去了,除了尊嚴,這是我們惟一不出售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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