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炕,那醉人的溫暖
土炕,那醉人的溫暖
新新文學 2018-02-12 22:55:42
文/王青歌
連續下了幾天大雪,地面上雪白一片。下午下班踩著玻璃一樣的路一走三滑的回了家,渾身冰冷,手都凍僵了。開電暖扇時發現竟然停電了,鍋里沒有熱飯,壺裡沒有熱水,在家轉了幾圈,感覺心也像似要結冰了,眼淚瞬間滑落。此時,要是能把媽媽的熱炕搬來,那該多好啊!記憶中,媽媽的熱炕在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時代一直都那麼溫暖、溫馨……
記得小時候我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生病,媽媽總是把炕燒的熱熱的,提心弔膽的怕把我凍著了。記憶中,每天早上我還沒起床,媽媽已經給炕洞里塞滿柴禾,蹲在地上點著之後使勁的扇,我躺在炕上聽著炕洞里火苗的呼呼聲,看著火苗映紅了媽媽年輕的臉龐。感覺自己好幸福,好幸福,總想著時光就此慢下來,慢下來。
土炕是北方農村特有的標誌,在北方炕具有崇高的地位,一年四季只要來了客人,都要坐在炕上。冬天炕燒的熱熱的,從外面回來的人坐在熱炕上那心都是熱乎的。夏天,給炕上鋪上涼席,來了客人還是請炕上坐。農閑時,人們納鞋底、編辮子、諞閑傳也都是坐在炕上。
燒炕是一個技術活,燒炕時要會給炕洞里塞柴,柴塞的好,燒的炕就熱,柴塞不好炕就燒不熱或熱的面積不大。我從七、八歲時就學著燒炕,一直到現在燒的炕都不熱。農村燒炕時一般用麥草(小麥秸稈)或玉米桿,用這兩種柴燒的炕熱的快但是熱不了一晚上,這時候夾雜一些麥糠煨著,炕熱的就慢一些,保持的時間也就長一些。
記憶最深的是冬天的晚上,我們一家人圍坐在熱乎乎的炕上,吃著媽媽炒的香噴噴的玉米豆聊天說話,這時媽媽總會給我們出謎語讓我們猜,記憶中媽媽最愛說的一個謎語是:「一個老牛沒脖哈,七個八個都馱哈。」然後,我們姊妹三人競相著猜,有人說架子車,有人說拖拉機,也有人是汽車,這時爸爸看著我們一個個爭著搶著卻總是猜錯,坐在一邊含笑而不語,我們幾個想爸爸一定知道謎底,齊齊把頭轉向爸爸,媽媽不讓爸爸告訴我們,而是引導我們:「七個八個都能馱上,想想是啥?」我想:一下子馱七八個人不是汽車是什麼呢?沉思間哥哥說:「炕。」我和弟弟齊看媽媽,媽媽說:「就是炕,你們看這頭老牛馱著咱們一家人,多好。」
那時候我最喜歡晚上,因為一到晚上媽媽總會讓我們兄妹三人猜謎語,如: 一條繩撂過城,城也轉,繩也轉(風箱)或一個娃娃白白胖,牛牛長在肚肚上。(茶壺)或弟兄七八個圍著柱子坐,大家一分手,衣服都扯破。(蒜)不用土裡栽,不用太陽曬,不用上肥料,長出好蔬菜。(豆芽)上邊毛,下邊毛,中間一顆黑葡萄。(眼睛)左一片,右一片,兩片東西不見面。(耳朵)在那個貧瘠的年代,我們沒有書看,但媽媽土生土長的謎語給我們兄妹三人開啟了智慧的大門,每晚猜謎語時總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我們三個爭著搶著猜謎時滾做一團,那無憂無慮的的笑聲常常引來媽媽的感慨:「咱這一炕人沒一個人雜木芯芯。」
後來再大一點,晚上哥哥、我和弟弟一個挨著一個,坐在炕上趴著小凳子寫作業,媽媽坐在炕的這一頭納鞋底,爸爸坐在炕的那一頭把麻搓成線。弟弟是個小搗蛋,用他伸在被窩裡的小腳丫蹬蹬這個,踢踢那個,總是惹的大家的反對。不過那些個日子,我們一家人坐在熱乎乎的炕上,安安靜靜的各忙各的,這時只能聽見媽媽納鞋底時,拉動繩子的「嘶嘶」的聲和偶爾的一兩聲咳嗽聲。那時我總是感覺,我們一起做這些事情的場景是那麼熟悉,好像現在只是在重溫過去的某一時刻。現在再想起這些,我想也許在上一世或上上一世,媽媽還是我的媽媽,爸爸還是我的爸爸,今生我們在一起只是重溫了前一生。
在青春叛逆期的那一年冬天,我不願再坐媽媽的土炕,覺得那炕太熱,熱的人心情煩躁。那年冬天村裡經常停電,即使沒電,我也睡在我的冰床上,不肯睡媽媽的熱炕,氣的媽媽一遍又一遍的叫我,我一生氣乾脆不吭聲,爸爸勸媽媽說:「娃不下樓就算了,別叫了。」而媽媽卻總是擔心我凍感冒了。我想那時媽媽一定很生氣吧!連著幾天冰床睡下來,我真的感冒了,發燒、咳嗽,加上本來就貧血,頭暈的路都走不成。媽媽把醫生叫到家裡來給我掛上吊瓶,又把炕燒的熱乎乎的。因為家裡有壓面機,媽媽每天上午都忙著壓面,還要不停的到房間給我看吊瓶。躺在熱炕上,看著藥物一點一點的流進血管,冰冷的心好像都在打顫。看著媽媽忙碌的身影,我很後悔沒聽媽媽的話,這一病不但給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增加了經濟負擔,也給媽媽增加了精神負擔。看著媽媽忙碌的身影,擔憂的眼神,我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媽媽卻和爸爸商量:「醫生說娃貧血太嚴重,讓給娃多吃些花生和核桃,明天我在家看娃,你去站上(縣城)給娃買花生和核桃……」
這場病後我又回到了媽媽的熱炕,我們一家人又圍在一起聊天、猜謎語。後來我結婚後在家裡住的少了,哥哥也搬出去了,媽媽的熱炕到了晚上也不再那麼熱鬧了。這時弟弟教會媽媽打牌。
記得有一天晚上我賴在娘家沒回我自己家,哥哥一看湊熱鬧也沒走。我們兄妹三人又擠在媽媽的熱炕上,媽媽又給我們出謎語,一個老牛沒脖哈,七個八個都馱上,大家異口同聲的說「炕」。我說:「一條繩,撂過城,城也轉,繩也轉。」弟弟說:「一個娃娃白白胖,牛牛長在肚肚上。」哥哥說:「弟兄七八個圍著柱子坐,大家一分手,衣服都扯破。」爸爸說:「不用土裡栽,不用太陽曬,不用上肥料,長出好蔬菜。」看著爸爸也加入猜謎行列,我們都很興奮,以前媽媽跟我們玩時,爸爸總是看著我們笑,從來不參與。趁著爸爸高興,我們五個人玩起了紙牌,誰輸了,就給誰臉上貼紙條,玩到最後,我們每個人臉上都貼滿了紙條。
那一晚,我們每個人臉上都貼上了紙條,我只記得我笑的臉蛋都疼了。那一晚,我醉了,醉在媽媽的溫暖里。那一晚,我們都醉了,醉在媽媽的熱炕上,媽媽說:「這才是親親的一家人,沒有一個雜木芯芯。」
啊!媽媽的熱炕,啟迪了我幼時的智慧。啊!媽媽的熱炕,承載了我多少快樂的時光。啊!媽媽的熱炕,傳承了一個時代的歷史滄桑。溫暖了我四十多年的熱炕,如今依然溫暖著我那顆思親的心。
作者簡介:王青歌,女,教育工作者,咸陽市作協會員、武功縣作協理事。曾在《咸陽日報》《秦都》《豳風》《有邰文苑》《檢察文學》《西鄉文藝》等刊物及《光明網》《今日頭條》《文學華山》《有邰書院》《武功書院》等公眾平台上發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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