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致胡蘭成:絕交信最高境界是刀截般分明

且談風月 每日頭條 5天前 2017-03-22 [ 文章導讀 ] 胡蘭成:他懂愛玲如此之深,卻又傷她如此之重。作者:陳家萍01.江淹《別賦》: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人生最痛,莫過於生離與死別。非人力因素造成的「生離」,尚可用天意來自我安慰。如若是,明明愛過,且把愛情當作生命的最高形式來愛,而人為地布置「生 ...

胡蘭成:他懂愛玲如此之深,卻又傷她如此之重。

作者:陳家萍

01.江淹《別賦》: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人生最痛,莫過於生離與死別。

非人力因素造成的「生離」,尚可用天意來自我安慰。如若是,明明愛過,且把愛情當作生命的最高形式來愛,而人為地布置「生離」。這樣的生離,對當事人來說,該有多痛!

張愛玲致胡蘭成的信,委婉,決絕,如雪般覆蓋愛恨情仇,「殺」人於無形:正是絕交信的最高境界。

「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的。」

平淡得無一字修飾。心痛,如被蜂蜇。

張愛玲一字一句塗於紙上想必心如刀絞。

沒有冗長的回憶,沒有常見的女人劣根性眼淚的鹹味,劈面亮出一把斬情劍,往事戛然而止。

一字一句,如冷雨敲窗,雖非夏雨般兜頭澆來,但寒意卻更入骨髓——讓人精神風濕的,正是不動聲色的冬雨。

無一字指責,卻將對方永定入負心的恥辱柱。

不喜歡,字字如錐,直刺入多情而發酵霉爛的內心。

做到「不喜歡」,是多麼艱難的事,對於當局者。將曾有的溫情,一點點瀝盡,風乾,將愛情,踢肉刮骨,這種過程,猶如慢性自殺。

「塵埃開花」美則美矣,終究好景不長。

以愛玲的高蹈於世想必早有預感!細閱二人廝守時「欲仙欲死」的語言,心被推上絞刑架,半身刺痛,半身僵涼。

張愛玲將愛情連根拔起,從情感泥淖里爬滾出的她重新做得了自己的主。

張愛玲:我要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等著你的,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反正你知道

02.如果愛,就深愛;不愛,則從此陌路

「彼時惟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

「小吉」其實是他作為汪偽高官的政治劫難。

猶記當初,犯了事,她說:「你可以改名為『張招』或『張牽』,天涯海角有我在招你牽你。」

真是最深情的小女兒對白。沉溺情海中的張愛玲兀自喜之不盡深情繾綣的樣子宛若眼前。

愛得心不在焉的他當然沒有如此改名,那是言情劇里的痴情小男生情懷,而他,卻是風月場上的少女「殺手」。

他邁出的舞步,不屑合上她調出的音樂。他化名「張嘉儀」——名字倒也不壞,只是,韻味不再。

亡命途中,他與周范之流繼續排演著一出出風流戲。

「這次的決心,我是經過一年半的時間考慮的。」

550餘日,將愛情,將心,在分合的鋸齒上來回拉扯,是一種什麼滋味?

起初,必定是:想到「分」字,則心如刀絞。然後,漸漸麻木遲鈍了。

張愛玲以時間之長來佐證自己決心之堅:「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的了。」

不知,他在看到這時,有沒有心縮緊的感覺,那種斷臍的痛感——她已收回了全部的愛,從此,她和他再不搭界。

還有一封信,無上下款:「手邊如有《戰難和亦不易》、《文明和傳統》等書(《山河歲月》除外),能否暫借數月做參考?」

——她眼中的他,不過一慣會自作多情、可笑復可鄙的傢伙而已。他有多昏噩她有多清醒!

這封信,是睿智之舉。他當時正出版《今生今世》。把所有的愛人都排排坐。她寫此信,有敲山震虎之意。——如何寫我,你最好掂量掂量。如若過於不堪,試問問我的筆答不答應!

後《今生今世》中關於民國女子張愛玲的篇幅,多是溢美之詞。他固然有借她來粉飾自己之嫌,亦有不敢忤逆她之怯意。

她果然料事如神。

她的來信,點燃了他的希望,寄了書,寫了熾熱的信,還死乞白賴找炎櫻,欲重修舊好。

這使她大大詫異,覺得有撇清的必要,寫了一封信:「蘭成,你的信和書都收到了,非常感謝。我不想寫信,請你原諒。我因為實在無法找到你的舊著作參考,所以冒失地向你借,如果使你誤會,我是真的覺得抱歉。《今生今世》下卷出版的時候,你若是不感到不快,請寄一本給我。我在這裡預先道謝,不另寫信了。」

真正的公文格式,語氣客氣而清冷。

他會臉紅么?會吧,這些團攥一起,使出擠奶力氣也搓揉不出一點感情水分的話語,如稻葉,看似輕柔,捋在臉上,比巴掌摑在臉上,還要生疼。

對始亂終棄而偏自作多情的男人,市井女人掄起手,「啪」一記響耳光;而才女最有力的武器,是輕握手中筆,讓其頭懸樑錐刺股。

極儉省,不肯多用一字——將他藏在皮袍下的「小」露出來,吊在樹上,供閑人觀賞。

恰如時下流行語「我愛你,但與你無關」。

胡蘭成:你問我愛你值不值得,其實你應該知道,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03.我如此深深摯愛你,怎麼就成了你忽略我且羞辱我的理由了?

其實,女人最在乎的,是愛的感覺——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唯他以粉絲的身份,主動尋上門來,且又歷經風月,什麼話都出得口,更兼三分才情,愛情場上與他共舞,是偶然中的必然。

愛情是一場華麗的盛事,如五月的薔薇,無論如何妖嬈,終回歸無限的蒼綠。沒有愛,她又是亮烈難犯的傲世才女。在她惜墨如金的字裡行間,凸現一蒼白可笑的庸俗男人。

張愛玲對人,力求「刀截般的分明」。對她來說,「別」是一個動詞,是「揚眉劍出鞘」的姿勢,不是形容詞,絕無抒情意味。決裂後,張愛玲和宋琪通信,提及胡蘭成,皆以「無賴人」代稱。

「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那畢竟是兩千多年前的詩經怨婦腔,早被張愛玲顛覆:愛來,便沉溺;愛盡,便騰身拔高。女人在精神上是可以超越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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