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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蒼涼的手勢

【編者按】這個名字就像一個不能說的謎語,道破了會顯著說出來的人太自以為是,放在心裡卻是一種不放心的惶惑,生怕與這三個字產生不了別人承認的關聯。太遠和太近都不能了解她,正如她對人的疏離感和距離感,是需要喜歡她的人,保持著適當距離欣賞她的。來看看本書作者是怎樣解讀奇女子張愛玲的。

她是一個善於將藝術生活化、生活藝術化的享樂主義者,又是一個對人生充滿悲劇感的人;她悲天憫人,時時洞見芸芸眾生「可笑」後面的「可憐」,但在實際生活中卻顯得冷漠寡情;她在40年代的上海大紅大紫,風頭出盡,幾乎得到電影明星般的風光,然而幾十年後,她在美國深居簡出,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以致有人說:"只有張愛玲才可以同時承受燦爛奪目的喧鬧及極度的孤寂。

張愛玲名作《傳奇》、《流言》中的全部作品均寫於二十五歲以前,那是她對人性已有獨到的、穩定的把握,技巧相當圓熟,文字更臻於化境,這樣的早熟早慧,求諸現代文學史,再無第二人;現代女作家中有以機智聰慧見長者,有以抒發情感著稱者,但是能將才與情打成一片,在作品中既深深進入又保持超脫的,張愛玲之外,再無第二人。

這也正是張愛玲的人生態度的寫照,她時時清醒地意識到時代的悲哀、人生的殘缺,同時又不放過在現實的臟、亂與憂傷當中隨處發現、體味人生「可親可愛」的那一面,從而並不陷入絕望。

普通人沒有脫俗的理想,沒有過人的理性,沒有超人的毅力,沒有超凡的美德,他們只不過按照世俗的要求,按照自己的常識處世行事,好與壞都被性格的平庸限制著,干不出驚人得事件,只配領略平淡無奇的生活,唯其普通,體現在這些人身上的人性在張愛玲看來才更帶有普遍的意味。至於把普通人與傳奇聯繫在一起,則是她希望在普通人身上咀嚼出濃稠的人生況味,而又將奇歸於不奇,濾去人們一廂情願摻和在巧合時間中的浪漫成分。

戀愛是放恣的滲透於人生的全面,而對於自己的和諧。戀愛本與人性之長,是人而非超人,所以「樸素」;她幾次用「放恣」,因為戀愛中至情至性得以無所顧忌地展露,本於常卻又超於常,逞意而行,不知所止,這裡面就有「撒手」、「飛揚」之意。與胡蘭成的熱戀正使張愛玲體驗到一種她從未領略過的飛揚的喜悅。

但戀愛與婚姻不同,戀愛是生命的「飛揚」與「放恣」,能夠讓她「放恣」的人應該助她完成臨水自照的心理環境,具體地說就是應該接受一個出色的欣賞者的角色。

「世上有用的人往往是俗人。我願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為一個警告,設法除去一般知書識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積習,從柴米油鹽、肥皂、水與太陽之中去尋找實際的人生。」

《張愛玲傳》

作者余斌

南京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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