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大師誠懇拜印光大師為師

三、燃香哀懇列入門牆

既然得到印光大師的悉心指導,弘一大師就想拜在印光大師門下。但印光大師不立門牆,並且出家之初就發誓實行三不主義:「不收徒眾,不作住持,不作講師」,或者是「不作寺廟主人,不剃度徒弟,不募緣。」總之,都有不收徒弟一條。但在弘一大師三年中再三懇求之下,印光大師破例收了唯一的出家弟子。實際上依止印光大師修行的出家弟子很多,如德森法師尊印光大師為親教師,但弘一大師是印光大師唯一具有名分的出家弟子。

民國十三年農曆二月四日,弘一大師在覆王心湛居士書中回顧了自己懇求列入印光大師門牆的經過:「朽人於當代善知識中,最服膺者,惟印光大師。前年(按:民國十一年)嘗致書陳情,願廁弟子之列,法師未許。去歲(按:民國十二年)阿彌陀佛誕,於佛前燃臂香,乞三寶慈力加被,復上書陳請,師又遜謝。逮及歲晚,乃再竭誠哀懇,方承慈悲攝受。歡喜慶幸,得未曾有矣。」

也是說,民國十二年(1923年)底,印光大師終於答應弘一法師拜師的請求。弘一法師的歡喜之情溢於言表,他引用永嘉周孟由居士讚歎印光大師的話說:「法師之本,吾人寧可測度?且約跡論,永嘉周孟由嘗云:法雨老人,稟善導專修之旨,闡永明料簡之微,中正似蓮池,善巧如雲谷,憲章靈峰(明蕅益大師),步武資福(清徹悟禪師),弘揚凈土,密護諸宗,昌明佛法,潛挽世風,折攝皆具慈悲,語默無非教化,二百年來,一人而已。誠不刊之定論也!」弘一法師還答應周孟由居士,他年參禮普陀時,撰寫印光大師傳記。

四、普陀拜謁 瞻禮盛德

1921年三月,由周孟由、吳壁華等居士盛情邀請,弘一法師來到溫州駐錫慶福寺(俗稱「城下寨」)。住溫州期間的衣食等費用由周孟由居士的弟弟周群錚供給。民國十四年(1925年)夏曆五月,在周群錚居士的陪同下,弘一法師由溫州起程赴普陀山拜見印光大師,在法雨寺與印光大師共住七天(周群錚記為十餘天),親近印光大師的道範,觀察印光大師的盛德。

這次親近印光大師的詳情不得而知。但弘一大師晚年(1941年)在泉州檀林福林寺念佛期講「略述印光大師之盛德」,回憶:「余於一九二四年(按:應為一九二五年)曾到普陀山,其時師年六十四歲,余見師一人獨居,事事躬自操作,別無侍者等為之幫助。」 「一九二四年(按:應為一九二五年),余至普陀山,居七日,每日自晨至夕,皆在師房內觀察師一切行為。師每日晨食僅粥一大碗,無菜。師自云:『初至普陀時,晨食有鹼菜,因北方人吃不慣,故改為僅食白粥,已三十餘年矣。』食畢,以舌舐碗,至極凈為止。復以開水注入碗中,滌盪其餘汁,即以之漱口,旋即咽下,惟恐輕棄殘餘之飯粒也。至午食時,飯一碗,大眾菜一碗。師食之,飯菜皆盡。先以舌舐碗,又注入開水滌盪以漱口,與晨食無異。師自行如是,而勸人亦極嚴厲。見有客人食後,碗內剩飯粒者,必大呵曰:『汝有多麼大的福氣?竟如此糟蹋!』」

弘一大師跟印光大師一樣嚴禁自勵,可以說師徒二人同聲相應。弘一大師總結印光大師的盛德說:「大師盛德至多,今且舉常人之力所能隨學者四端,略說述之。因師之種種盛德,多非吾人所可及,今所舉之四端,皆是至簡至易,無論何人,皆可依此而學也。」一為習勞(勤勞),二為惜福,三為注重因果,四為專心念佛。

五、太平參禮 嘉話流芳

弘一大師除到普陀山參禮印光大師外,再一次參禮是在上海太平寺。葉聖陶先生適逢其會,對此有生動的描述:

「到新閘太平寺,有人家借這裡辦喪事,樂工以為弔客來了,預備吹打起來,及見我們中間有一個和尚,而且問起的也是和尚,才知道誤會,說道,『他們都是佛教里的。』

「寺役去通報時,弘一法師從包袱里取出一件大袖的僧衣來(他平時穿的,袖子與我們的長衫袖子一樣),恭而敬之地穿上身,眉宇間異樣地靜穆。我是歡喜四處看望的,見寺役走進去的沿街的那個房間里,有個軀體碩大的和尚剛洗了臉,背部略微佝著,我想這一定就是了。果然,弘一法師頭一個跨進去時,就對這位和尚屈膝拜伏,動作嚴謹且安詳,我心裡肅然,有些人以為弘一法師該是和尚里的浪漫派,看見這樣可知完全不對。

「印光大師的皮膚呈褐色,肌理頗粗,一望而知是北方人;頭頂幾乎全禿,發光亮;腦額很闊;濃眉底下一雙眼睛這時雖不戴眼鏡,卻用戴了眼鏡從眼鏡上方射出眼光來的樣子看人,嘴唇略微皺癟,大概六十左右了,弘一法師與印光大師並肩而坐,正是絕好的對比,一個是水樣的秀美,飄逸;一個是山樣的渾樸,凝重。

「弘一法師合掌懇請了,『幾位居士都歡喜佛法,有曾經看了禪宗的語錄的,今來見法師,請有所開示,慈悲,慈悲。』

……

「於是弘一法師又屈膝拜伏,辭別。印光大師顛著頭,從不大敏捷的動作上顯露他的老態。待我們都辭別了走出房間,弘一法師伸兩手,鄭重而輕捷地把兩扇門拉上了。隨即脫下那件大袖的僧衣,就人家停放在寺門內的包車上,方正平帖地把它摺好包起來。」

從上述描述中,可以看出弘一大師的嚴謹細緻,如法敬師。

六、助師揚化同生西方

弘一法師一生與印光大師見面不多,主要是通過書信交流。惜兩位大師都淡薄名利,不留信稿,所以諸多信稿都沒有保留下來。弘一法師在溫州期間發明聽鍾念佛法,曾寄給印光大師鑒定。《勸人聽鍾念佛文》原載民國15年1月《凈業月刊》第九期,署永嘉某師稿。又載《世界居士林林刊》第十七期,署名「論月」。永嘉某師和論月都是弘一法師的別名。編者按說:普陀印光大師覆永嘉論月律師函云:「凡夫之心,不能無依,而娑婆耳根最利。聽自念佛之音亦親切。但初機未熟,久或昏沉,故聽鍾念之,最為有益也。」

弘一大師雖然振興南山律宗,但以凈土為歸宿,並隨緣隨分,儘力弘揚印光大師的念佛教義。主要體現在他常勸人讀《印光大師文鈔》。表彰頌揚印光大師的盛德。民國十一年(1922年)上海佛學推行社出版的《安士全書》載有弘一法師選定的讀《印光大師文鈔》次序。按照易於了解的次序,在目錄標題後最先讀的標三個圓圈,次讀的畫兩個圓圈,再次讀的畫一個圓圈,最後讀的無圈。下面從弘一法師書信中摘錄部分勸人讀《印光大師文鈔》的開示。

1、一九二一年陰曆八月二十八日,溫州

致楊白民居士書十七

仁者邇來精進何似?念佛法門,最為切要。幸以是自利利他。《印光大師文鈔》②,宜熟覽玩昧,自知其下手下手處也(書札類可先閱)。

2、(一九二二年陰曆正月二十一日,溫州)致王心湛居士

真如居上丈室:

比承來旨,欣悉一一。普陀印光大師為當代第一善知識,專修凈土之說,允宜信受奉行,萬勿游疑。光法師文鈔,揚州有新刻本,較前增百十數首。近商務又重編排印,又增七十餘首,希覓求悉心讀之。……

3、一九二四年二月,致王心湛居士

……朽人於當代善知識中,最服膺者,惟光法師。前年曾致書陳情,願廁弟子之列,法師未許。去歲阿彌陀佛誕,於佛前燃臂香,乞三寶慈力加被,復上書陳請,師又遜謝。逮及歲晚,乃再竭誠哀懇,方承慈悲攝受,歡喜慶幸,得未曾有矣。法師之本,吾人寧可測度。且約跡論。永嘉周孟由嘗云:法雨老人稟善導專修之旨,闡永明料簡之微。中正似蓮池,善巧如雲谷。憲章靈峰(明蕅益大師),步武資福(清徹悟禪師),宏揚凈土,密護諸宗。明昌佛法,潛挽世風。折攝皆具慈悲,語默無非教化,二百年來,一人而已。誠不刊之定論也。孟由又屬朽人,當來探詢法師生平事迹,撰述傳文,以示後世。亦已承諾。他年參禮普陀時,必期成就此願也。……

4、一九二八年致姚石子

《印光大師文鈔》

法師今居普陀,昔為名儒。出家已二十餘年。為當今第一高僧。品格高潔嚴厲。為余所最服膺者。《文鈔》之首,有餘題辭。又新版排印《安士全書》(為上海佛學報行社所印送。仁如無此書,請致函案取)。第二本末頁,附錄余撰定閱《印光文鈔》次序表。依此次序閱覽,(但表中所記一圈者及無圈者,可暫緩閱)自無扞格不通之虞。請先閱文鈔第一冊《論》第十六頁《佛教以孝為本論》,又第二冊書一第三十四頁後頁以下《與衛錦州居士書》,及《復泰順林介生居士書》一,因此三頁,與仁者近處之境,關係最切。

5、一九二六年陰曆十二月十一日,杭州致呂伯攸

又佛學文字數種附上,商務印書館印行之《印光大師文鈔》,乞請閱覽。

6、一九二三年,溫州。致李紹蓮

為億仁者,滯情塵網。匪仰如來之慈力,寧脫忍域之苦輪。念佛一門,誠為津要矣。囊郵《印光大師文鈔》有,當達記室。幸以清暇,研味其趣。或有未達,勿遺下問。願窮凡智,以酬來旨。

(注)李紹蓮:李叔同在天津時的結拜兄弟。

7、一九二五年陰曆八月九日,溫州。致崔海翔

並寄上《印光大師文鈔》一部,希於暇時披覽。於目錄中,以朱圈記之。凡應閱者,作套圈,以事務多忙之人為合宜。其次閱者作單圈,其深文奧義或可以後閱者,則不記。乞披尋第一冊中卷首之目錄,即可一目了然。

8、一九二一年陰曆三月初五,杭州。致毛子堅

上海有正書局,寄售《印光大師文鈔》正續編,極明顯切實,希仁者請奉披誦。

9、一九二四年陰曆十一月二十一日,溫州,致李聖章

附齎《印光大師文鈔》一部(是為第四次新版,卷首有餘題詞,附載〈印造經像文〉,亦余所撰述),〈了凡四訓〉四冊,希於清暇,披尋其趣,願珍德返白。

10、一九二三年陰曆正月初九,溫州,致沈繇

《印光大師文鈔》(先閱書札類較易了解)

11、一九二一年陰曆八月二十七日,溫州,致夏丏尊

義海淵微,未易窮討。念佛一法,最契時機。印老文鈔,

宜熟覽玩昧,自知其下手處也(可先閱其書札類)。

12、一九三六年,鼓浪嶼,《致鼓浪嶼念佛會書》

余遷居(廈門鼓浪嶼)日光岩方便閉關,諸緇素囑為講演。竊念余於佛法中最深信的唯凈土法門,於當代善知識中最佩仰者唯印光老法師,今舉《嘉言錄》中略釋之。1、願離娑婆;2、既有真信;3、一切行門。諸君暇時乞常閱《印光大師嘉言錄》,每次僅閱一二段,不必多,宜反覆研究經文,不可草率也。"

13、佛教之簡易修持法

關於凈土法門的書籍,可以首先閱覽者,《初機凈業指南》、《印光大師嘉言錄》、《印光大師文鈔》等。依此就可略知凈土法門的門徑。

乃至在圓寂的那一年夏曆四月,弘一大師還為福海居士書寫《印光大師文鈔》中的法語二十條,看見他對印光大師的凈土教義服膺之深。前文說周孟由居士請弘一大師給印光大師作傳,弘一大師本已答應,但遲遲沒有動筆。1940年印光大師往升之後,妙真法師再次敦請弘一大師為印光大師作傳。但弘一大師擔心「若稍贊則違遺訓,若太平淡則不契時機,故遲遲有待。」所以最終沒有動筆,但是大師的《略述印光大師之盛德》深合印光大師道風,實際上是一篇最好的印光大師傳記。

弘一大師之修凈土,瓜熟蒂落,深得三昧,所以在留給友人弟子的遺囑中有「花枝春滿,天心月圓」之句,正是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念佛三昧香光莊嚴的境界。最後臨終前,九月初一日下午六時寫「悲欣交集見觀經」,可見弘一大師現見極樂莊嚴,跟印光大師一樣,預知時至,正念往生。

讀後感

弘一大師出家前是名人,當時在俗界名聲遠大於印光大師,出家後主要弘揚律宗,也聲名遠播,一生修行和德望都讓人有高山仰止之感。印光大師通宗通教,終生獨弘凈土,立願一生不收徒,卻敵不過弘一大師的再三懇請,終於破例收弘一大師為入室弟子,到底是為何?弘一大師為何如此向世人示現?其中有何深密?正如其所言,二百年來堪稱大師者,印祖也。唯望世人皆以印祖為師,此乃弘一大師之良苦用心也!如愚此生能幸遇印祖文鈔,能作印祖私淑弟子,不枉此生矣!至誠項禮印光大師!至誠頂禮弘一大師!南無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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