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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酒年華

詩酒年華

詩酒趁年華。

京郊外官道上,一人風塵僕僕趕路,眼看天色漸沉,烏雲蓋頂,怕是有一場大雨要下了。又疾行了兩刻鐘,遠遠看到一座莊子,心想:天無絕人之路,今夜或是有著落了。

此人乃是青州城書香世家顧家長子,自小熟讀詩書,嚮往大好河山,便盼著長大後出外遊歷。

本該在及冠後繼承顧家家主,然,父母溺愛,便也不勉強他,只讓他當個掛名家主,想著他遊歷歸來或可收收心。

年輕男子上前拍門,開門的是一七八歲小童,俏生生的問:「公子何處來?」

男子拱手道:「我路過此地,山雨欲來,想在此借宿一宿,可否方便?」

「待我去問問主人,你在此等候」片刻後,小童大開了門「公子請進」

入眼處,一株桃花開得正好,石桌椅上覆著一層薄薄的落花,廊下立著一位身著鴉青色長袍男子,想來是這家主人。「在下顧然意,路過此地,借宿一宿,多謝公子收留」話音剛落,一聲落雷響起,大雨傾盆而下

「無妨,進屋來」

落座後,顧然意攀談道:「兄台貴姓?此前在院里便聞到一股酒香,是否擾了公子飲酒的雅興?」

「我姓徐名來之,是一酒客,方才正在品新釀出的酒。顧公子若是有興趣,要飲一杯嗎?」

這場大雨來去匆匆,此刻已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徐來便讓小童在廊下擺了小桌,倒上了新釀的酒,引著顧然意在廊下坐定。酒剛倒上,一股酒香撲面而來,顧然意道:「徐兄好手藝,這酒聞著便醉了三分,此酒何名?」顧然意的平生愛好,有一項便是好酒。每到一處地方,總會去品品各地美酒。今日,聞到這酒香便不能自已。這酒雖還未喝到,便已比不過自己以往所喝的酒了。

小童插嘴道:「我家主人是京城有名的釀酒師,主人釀的酒在京城有錢都難買的。」

徐來之本是孤兒,自小被一酒鬼老頭收養,酒鬼愛酒也會釀酒,在京城開了家酒坊,想著收養一兒好傳授自己的手藝,不至於白白埋沒了這些個好酒。徐來之從小便與酒為伍,而後,展現的天賦令酒鬼驚嘆不已,十四五歲的年紀,釀出的酒便比他強許多了。此後,徐來之便時常自己研磨新的酒品。酒香不怕巷子深,到了徐來之二十來歲的年紀,酒坊的名氣已經在京城傳揚開了,每日來買酒的客人絡繹不絕,他不堪其擾,便搬到了京郊。帶著小童獨居,在這一方天地琢磨自己的酒。京城中誰人要買酒,來到此處,還要看徐來之想賣什麼酒,並非是傲慢,自家的酒都是自己親手釀的,獨此一家, 但也能保證壇酒都是世間難有的佳釀,雖酒賣得貴,也不乏達官貴人來此尋酒。

「此酒名曰東籬,是我新糧的酒品。還未有其他人嘗過」

兩人舉杯共飲。顧然意抿了一口,頓時唇齒滿是酒的醇香,酒裡帶著一絲竹子的清香,合著院里的細雨,院中的桃樹,便覺得此情此景,當真是人間美事。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徐兄當真乃大家,這東籬酒真是酒如其名。枉我自悅酒無數,便也不曾飲過比這更好的酒了。」

「謬讚,顧兄既覺酒美,便是這酒算是大成了。」

顧然意雖出自書香世家,但沒有文人的儒雅,倒是眉目開朗,許是在外遊歷久了,也帶著江湖客是豪爽。兩人一飲一酌,談詩論句,從顧然意的遊歷趣事講到徐來之的釀酒生平,一壺酒已見底,兩人猶如故友相見恨晚。徐來之便讓顧然意在此處多住幾日,品品其他的美酒。顧然意本也是出來遊玩,不急趕路,便也應了。

就這樣,借住成了小住,每日品酒賞花,優哉游哉。顧然意還起了興頭,跟著徐來之學釀酒,釀的似模似樣的。

一日,徐來之找了顧然意一起品新出的酒。「這是我按著古法釀的,還請顧兄品鑒一二。」

顧然意飲了一口道:「這酒有股果香味,像是果子酒呢。」

「這是我仿著古法千日醉釀的,加了果子,有些果味,但也是烈酒,顧兄悠著點,莫要喝醉了,倒是我的過錯。」

酒入口中,味清冽綿長,兩人一句一搭的談天說地。一壺酒見底時,顧然意已有些晃頭晃腦的。徐來之雖也有些醉,但還神識清明些,吩咐了小童烹些茶來醒醒酒。還未等小童上茶,顧然意腦袋已經搭在桌上,呼吸緩緩,已經睡著了。徐來之無奈,搖晃著身子把顧然意抱到榻上,便也倒頭睡了。小童上茶來時看著兩人已經睡著,便熄了燈火,關上門,自顧自休息去了。

隔天天色大亮,顧然意暈著腦袋醒來時,神志還不清晰,覺著哪裡不對勁,緩緩轉過頭便瞧見了徐來之的臉與自己只一拳相隔,自己枕著他的手臂,修長的腳還搭在徐來之的腿上。徐來之衣裳半敞,露出結實的胸膛。這一會,顧然意腦袋就更暈了。本來自己睡相就不好,加之,這還是第一次與人這樣親近,有些不知所措了。真是醉酒誤人。恍惚間,瞥見徐來之的眼瞼輕微顫了下,像是要醒來,顧然意就懵了,猛的閉上眼睛,裝睡。

徐來之醒時,便覺得自己胳膊酸疼,便看到自己胳膊上枕了個眉目清秀的腦袋,顧然意雙目緊閉,面如傅粉,幾根髮絲搭在一副朱唇上,這幅畫面落在徐來之眼中,讓心尖悸動了一番,情不自禁伸手輕輕拂開了唇上的髮絲。

顧然意動了下睜開眼便看見徐來之望著自己發愣。徐來之看到顧然意醒來,緩過神來:「顧兄醒了?方才我在想事情,有些失態,還望顧兄莫怪。」這話說的有些欲蓋彌彰了,顧然意想著。

兩人略尷尬了一會,故作輕鬆的起身梳洗,徐來之解釋了,因兩人昨晚都喝醉了,便沒有送他回房。顧然意想著醉酒的事自己也有過錯,便打著哈哈笑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們這也算是共枕了。」

「顧兄...這話是形容夫妻的。」徐來之微微露出了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顧然意猛的搖了下頭「你看我,酒還沒醒,說糊塗話了。」

恰好這是小童進來說:「飯食已經備好了。」兩人這才如釋重負,雙雙出門。

因著這日清晨的意外,兩人心裡都有些莫名的情愫在醞釀。連帶著看著院里的桃花都覺得比之前看美上了幾分。顧然意沒有提起要離去,徐來之自然樂意顧然意留下來。

一日午後陽光正好,顧然意便在桃樹下搭了躺椅,躲起懶來。徐來之進院子時,遠遠便望見了那一抹身影,月白色的袍子搭在椅子邊往地上垂,身上稀疏落著粉色的花瓣,一枚正落在顧然意的臉上。徐來之輕輕走進,捻起花瓣,放入口中,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猶疑。

「然意。」徐來之念著這心心念念的名字。

顧然意聽到有人叫,悠悠醒過來時看到徐來之立在自己身側。「方才我聽到有人叫然意,是徐兄叫我嗎?」

「是我,我見你睡在這樹下,雖說現在白日暖和,但是你躺在這四面漏風的院子里,也怕會著涼了,你若想繼續睡,我便拿張毯子來。還有,你我相識已久,你便叫我的名吧,我也這樣叫你,如何?」

「來..來之,我睡沉了,連你走過來都不知,不睡了,免得睡多了,晚間睡不著。我們來下棋吧,叫小童拿棋盤來這石桌下,也不辜負了這桃花開得那樣紅。」

桃花紅了,桃花謝了,顧然意住在莊子上已一月多,早把自個當半個自家人。隨著花落,徐來之發現顧然意神色也開始鬱結,時常坐著發獃,也不如初見時那樣開朗,多次看著自己欲言又止。徐來之本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問下顧然意是否有什麼憂心的事。當晚,顧然意便尋到了徐來之房裡。

「來之,我有話要跟你說。」顧然意有些踟躕的說。

「何事?你說,我聽著。」徐來之聲音淡淡的,帶著些安撫的意味。

「我外出已有兩年未歸家,再過半月我的胞弟要行及冠禮,父母親千叮萬囑要我一定要歸家,我不日便要離開了,不知道再次相見是何時。」

徐來之聽到顧然意要離開的話驀然站起,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又慢慢坐回去。徐來之知道顧然意是會離開的,但沒想到會那麼快。若放著顧然意離去,自己的心意改如何?已經習慣了顧然意在莊子上的日子,驟然失了,想想都了無樂趣。

「然意,然意...」徐來之喃喃道。「然意,我自小與酒為伍,從不曾與人相交。沒遇到你之前我便覺得從長大到老我都會在這莊子上釀著酒。你來了之後,我才知道世間上,有比酒更美好的事物,你是我第一個放在心上的人,我舍不下你,我這麼說,你可懂?」徐來著目光灼灼望著顧然意一字一句的說道。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裡忐忑不安,怕聽到顧然意拒絕的話。

「在這莊子上,遇到你,也是我最開心的事。來之,我捨不得走,想一直留在這裡,跟你一起,我這樣是不是心悅於你?」顧然意第一次對人有這種捨不得的情感。

徐來之聽到顧然意的話,胸膛里的心更加躁動起來,走向顧然意,把他抱著按在自己懷中,顧然意聽著徐來之心臟快速的跳動,自己也感覺臉微微發燙。抬起手也擁著徐來之,已其回應自己的感情。

「然意,我是愛上你了。然意...」

徐來之低頭看著顧然意雙頰泛紅,面若桃花,連帶著耳根也輕微泛粉。覺得時間再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上自己日思夜想的唇。因怕嚇到顧然意,只是含蓄的輕輕觸碰了下便分開了。只看到顧然意緊緊閉著眼睛,臉色比之剛才還紅些,還是仰著透,薄唇微張,隱約可以看見一點粉舌,便再也不忍耐,重重的與他的唇貼合,徐來之笨拙的伸出舌,往他微張的嘴裡滑入,一點一點的索取,彷彿品嘗美味的甘釀。耳邊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直到顧然意快要喘不過氣來時,徐來之才慢慢結束了這個吻。

兩人額頭鼻尖相抵,平息著跳動不停的心緒。

徐來之啞著嗓子道:「然意,你何時走?」

「大約後日,我捨不得走,才一直拖著沒有跟你說,若是再不走,怕是會趕不上了。等家裡的事忙完了,我一定會回來的。」

「好,我在此處等你,你若沒來尋我,我便去尋你。」

顧然意抬頭望著徐來之的眼眸,眼裡滿滿的都是自己的臉。想著再過兩日便要分別了,便大著膽子,回吻了徐來之,學著徐來之剛剛吻他的樣子,舌尖輕輕舔舐著他的唇。徐來之受到了顧然意的邀約,深深的吻了起來,熾熱纏綿。顧然意正享受著這種親密的觸碰,不妨猛的被徐來之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然意,上次你說我們是百年修得共枕眠,興許真的被你說對了,我們是前世的緣,今世的情。」徐來之急不可耐的褪去了兩人的衣裳,兩具赤裸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

「來之,我心悅你,今世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待我回去跟父母稟明,我們便成親好不好?」

「好,我們成親,這裡便是你的家。」

燈火微微跳動著,風拂過床帳,拂走了一夜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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