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和民本

民主指公民是國家的主人，全體公民對國家社會起主導決定作用。民本指「民」是一個朝廷政權的根本，起主導作用的是朝廷政權統治者而不是全體的「民」眾。民主思想是民眾啟蒙之後思想的產物，只有擺脫蒙昧的自由人才會認識到人是國家社會的主人。「民主」是很重要的詞，可惜在我們的互聯網百科詞條上卻沒介紹多少實質內容，可嘆。

民本思想在中國很早就有，「國將興，聽於民；國將亡，聽於神」，這裡的主語是統治者，會考慮民意的統治者自然比靠占卜決定事情的統治者更有統治手腕。中國文字博大精深，「國將興，聽於民」這句話說得模稜兩可，居然把民主和民本都包含其中了，現在就剖開來分析。關鍵是這裡「國興」的目的，其決定了是民主還是民本，如果目的是為了爭取「民」的主人地位，那自然是民主。如果是為了維持朝廷政權的統治，那充其量只是民本。我們翻開歷史看看，有哪個朝代是為民謀幸福而不努力維持朝廷自身統治的？朝廷政權「聽於民」目的是維持皇權統治，「欲至於萬年，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也許這裡的民在統治階級眼中就如同作為財產的牛馬一樣，這無疑是民本思想。「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一語道破民的處境。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如果「民」不支持統治者，國家就不能「興」。國家衰落了，其朝廷就必然被內部或者外部勢力取代而亡。民本思想重視民意，統治者要維持自身的統治，不重視老百姓的眼光是不可能的。統治可以給統治者帶來無窮利益，擁有了權力就擁有了地位、財富、美女等等。生物是趨利避害的，作為人的統治者一樣是有無窮慾望的，所以為了獲得或維持統治，統治者就會操縱民意。歷史上得到統治者承認的思想，必須符合統治者利益。孔子最初的思想不符合統治者的利益，所以周遊列國最終不得不回到原點。孟子最初的思想不符合統治者的利益，所以他雖然能言善辯名滿天下卻不受重用，一旦統治者遇到核心利益問題就「顧左右而言他」。董仲舒改造後的孔孟思想和「天人感應說」必定有利於統治，所以他的學說受到認可，統治者才會「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現代眼光來看，容易知道「天人感應說」太瞎扯，沒道理與上天溝通的是天子而不是人們。但是對尚未啟蒙的「民」來說卻是很有道理，君權天授是一個常識，裡面蘊含著陰陽五行不可言說的天機。思想是最重要的操縱民意的工具，誰操縱了「民」的思想，誰就操縱了「民」意。「民」眾的思想被操縱，那裡的「民」就無法擺脫蒙昧因而無法真正意識到自己要努力爭取成為社會的主人。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正是蒙昧「民」的思想寫照。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普天之下，原本並無王侯，率土之濱，應是人們賦予權力的服務者。偶爾有「民」質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可惜他們的內心希望的是「大丈夫當如此也」，從而努力爭取「彼可取而代也」，這種民本思想，正是幾千年陷入泥潭循環往複不可自拔的根本。

《在緬甸尋找奧威爾》中有趣的故事，大概是：一方有惡龍住山洞，常逼迫人供奉財富美女，人們苦不堪言，所以一到恰當的時機就推舉勇士屠龍，可是壯士每次都一去不復返，有人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偷偷跟在屠龍勇士後面，目睹了勇士成功屠龍，然後勇士長出了龍皮，變成了新的惡龍。其中隱喻，細思極恐！山洞比喻朝廷政權，惡龍比喻當權者，勇士比喻奪權者，龍皮比喻王權。朝廷廟堂即山洞是隱秘的，一般的人沒有機會看到，就無法體會其中的美妙。當權者是兇惡的，一般的「民」都畏懼並服從。擁有了權力就擁有了人們夢寐以求的財富和美女。人是趨利避害擁有無窮慾望的，權力擁有無窮的誘惑力，所以不要指望掌握絕對權力的人能夠擺脫慾望真正為「民」服務。

解開上面死循環的鑰匙只能是民主，公民的力量是無窮大的，「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公民要啟蒙並覺醒，認識到自己才是主人，任何人的權力都是公民自己賦予的，任何擁有權力的人本質上和其他公民沒有兩樣，大家只是在社會化大分工下各司其職罷了。公民定好了社會規則並監督好，只要自己願意並且有能力勝任，就必然有合法途徑讓別人賦予自己權力，然後服務賦予自己權力的公民，完全沒有必要用武力取而代之，統治階級也不用再考慮「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的無聊問題。我們看一個國家是民主還是民本，就要看這個國家的權力擁有者服務得不好時人們的反應。如果公民能行使主人權力換掉服務員，而權力擁有者也樂於接受公平規則的判決，那麼這些公民就是民主下的公民；如果統治者的決策出現一系列問題，然後統治者就可以想盡辦法「聽於民」，想盡辦法讓水載舟而不覆舟，民眾也聽從指揮維護不良統治，那麼這裡的民充其量只是生活在民本下，自願成為權力擁有者的財富。

要讓公民生活在民主下，就要求公民培養自己的理性能力，沒有理性能力的人在思想上是不會自由的，思想上不自由的人最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而不自知。只要一個國家的人是理性的，是自由的，就不會被非理性的謬論帶著走。公民有了主人意識，那麼他們就會真正自覺地監督權力擁有者。受公民委託的權力擁有者就必然不敢凌駕於公民頭上，因為其權力是其他公民賦予的。而統治者是不願意看到「民」有主人意識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他們會用一切手段曲解民主的含義，覺醒的公民用理性考察就很容易知道其本質無非是民本而已。

要讓自己成為自由人，就要培養自己的理性能力。要讓一個民族從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權力更替死循環中走出來，就要培養民眾的理性思考能力，讓民眾普遍擁有主人意識！（歡迎關注公眾號：隱影墨潭，更多原創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