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流浪漢

05-28

關於流浪漢

首先這是我的畢設。其實我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回復Orz 現在回知乎上的疑問要花太多時間了，這對我的生活產生了一點影響（我這兩天都在坐圖書館裡回知乎了很麻煩）。最近雖然馬上畢業了但是辦展，實習面試什麼的還是很花費時間的。我可能這兩天不會回復知乎了所以我想在這裡盡量更完善的多介紹一下，盡我所能回答一些問題。

首先如我之前所描述的那樣，這個項目僅僅包含了40個人不到。而英國流浪漢的數量在300，000左右，所以這個項目的樣本容量太小了。而且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倫敦是很特殊的地方，英國大約一半的流浪漢都在這個城市，所以它在流浪漢問題的共通性上只能代表英國的一部分。這個項目不可能也沒能力完美的解釋流浪漢問題，更不要提改變它了。我在流浪漢問題上偏離這採訪到的40人以外的回復越多，也就意味著我的話語和結論越不可信。

然後我盡量回答幾個被問的多的問題。

1. 書。

書本身其實不是拿來賣的，是畢設時候印多了那麼二十本（交畢設用，送同學用，面試用，學校在London Book Fair上時展示用）。其實不建議買，因為本身就是50頁左右的圖片書而已（發到知乎我才發現裡面還有個詞拼錯了）。25磅一本，如果你在英國的話會方便很多。在國內的話如果你是要用來研究/學習相關項目的學生的話，我可以免費給你留一本。別的情況可能只能等我回國時候如果有剩下的話帶給你了。書短時間（五六七八年吧）不會再印，因為第一這個項目的時效性太強，比起賣書我更在乎會不會對他們造成二次傷害；第二是這個項目僅僅是一個混吃划水的大學生的畢設，其本身價值不大。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是個照的還說的過去的攝影師，但是我很害怕我的相片被利用。同樣的故事聽過的太多了。比如我導師以前照過年輕人吸毒的問題，導致了畫面中的人因為輿論壓力被迫移居澳大利亞，再比如凱文·卡特。我做不到和Christopher Morris那樣說什麼『我拍戰地就是為了看這群拿著槍的傻逼互相懟』之類的話（而且他自己真的是那樣想的嗎？）

書再印的話，我也會考慮怎樣更加溫和更加公正的解釋我自己的照片。我也相信那時候這些照片的價值會比現在大(這個項目的其實現在還沒完全整理完)。當然如果你們真喜歡的話歡迎買我幾張照片什麼的，掛廁所牆上挺好看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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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流浪漢成因/為什麼不工作/為什麼還會有高學歷的問題。

最穩妥的回答是沒有答案。相關的數據/研究調查過很多，互相矛盾的也有。慈善機構我也採訪過兩個不同的（St Mungos和 Depaul的一個針對夜間流浪年輕人的項目）。最開始時候我的計劃書里寫的是去慈善機構調查，然後做針對流浪漢從流浪到住在慈善機構，再到回歸社會的。後來接觸之後在很多方面我不是很認同（有的volunteer真的是左）。當然我並不是說慈善機構不有效，他們確實幫助很大（貢獻最大的絕對是St Mungos），但是後來我的想法就是我自己去上街問好了，既然是流浪漢的項目那我當然要去問流浪漢自己。這個問題絕對絕對沒有完美的答案，數字也永遠無法代替背後的人和他們的故事。再者把流浪漢歸咎於同一個問題本身就是不妥當的。我自己做的話我不會批判他們吸毒，不會勸他們戒酒；我從來沒有問過他們未來想怎樣，如何使自己擺脫homeless，或者你為什麼不找個工作。我覺得問這些道德高地問題凍腳。

我做的只是過去打招呼遞煙，一起坐在地上聊天（我還喝過別人把我也當成流浪漢時遞過來的咖啡）。我問的只是你是誰，教育背景是什麼，你以前干過什麼工作，你的家人（看他們的年紀來問），你平時睡在哪裡，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你睡的地方；聽他們吹牛逼，還有就是問他們在街上遇見過的最差的經歷是什麼。到後來時我基本上白天不出去項目了（不想遇到太多職業乞討者），都是後半夜三四點，有一次在他們旁邊睡過（是因為受記者Lee Halpin的故事感動，他為了了解流浪漢的生活自己在外面睡了三天，不幸凍死了。）包括倫敦冬天狂飆大雪的那兩天我也特意出去在照。他們有的人的確撒謊都不眨眼（尤其是職業乞討者），但是對我撒謊的話意義不大。因為如果你是流浪漢的話，你面臨的最大的威脅其實是醉鬼，以及你身邊別的流浪漢，他們撒謊最多也是對那些人。我也從來沒說過我會幫助他們。而且就真的那種『幫助流浪漢』，『請流浪漢吃東西』，『善良的流浪漢幫助小朋友』，『把流浪漢請到影棚洗澡理頭髮穿西裝』的視頻太噁心了。

3. 英國流浪漢在街上也會過的很好？

不好。也許在倫敦你不用太愁喝酒吃飯，但是睡在街上的話，周遭的惡意是沒有底線的。極端天氣時尤為如此。他們身上/臉上的疤痕和精神上的創傷不是自己閑的沒事搞出來的。當然，也不會太糟。就像九龍寨城，或者喬治·奧威爾的巴黎倫敦落魄記一樣（1933年的書，但是這個項目和我所看到的故事簡直和這本書所描繪的情景驚人的相似，而那時的社會福利系統肯定沒現在好）

4. 流浪漢的話相比於政府報告而言更不可信？

絕對的真實是不存在的，沒有人會願意把自己的底線暴露出來給別人看。謊言應該大多集中在『我不吸毒』那方面。而且政府對於他們而言是有時候是對立面，慈善機構的第一要務也不是無條件救助需要幫助的人。他們的話自然不能全部相信，但是我認為他們的話相對而言值得參考，就像你在生活中一樣，沒有人會誠實到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而他們的大多數也會很坦誠的告訴我自己犯過罪，吸過毒酗過酒，或者自己有家庭/精神問題。而坦白這樣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到吧？我明確的告訴過他們我是學生而不是報社採訪，現在的人們（我會撒謊說甚至包括我的導師）不會太在意流浪漢問題，你也不會因為我的照片或者採訪而獲得幫助。

而且有些人真的會在我問完之後跑過來留郵箱給我說如果萬一有適合的工作聯繫他，還有其他人（比如Mario）在之後確確實實是去了就業中心。我沒有理由也沒有意義無端的懷疑他們。這個項目也改變了我不少看法，你真的不能說他們完全是因為不上進/懶什麼的原因流浪，這種說法相當不負責任，流浪漢和流浪漢之間差別也很大。我也極少看到流浪時間一下子十幾年的那種，大多都是不到一年或者一年零幾個月。

而且大家都是人，不工作的人多了，你沒資格評判。

5. 你個聖母婊！

我給你們看幾張我做這個項目前後的心境變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