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 | 唐仲容先生:六祖大師法寶壇經講記(三)
般若品第二
這品主要講般若波羅蜜多,先是消文,講了摩訶般若波羅蜜多的具體含義,講了般若的經典如《金剛經》,還講了般若的修持方法,即般若三昧。所以一開始即要求大眾「總凈心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此之一句也是整個《般若品》的總綱。
次日,韋使君請益,師升座告大眾曰:「總凈心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
「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摩訶,又作莫訶,是大的意思。般若,是印度梵文,五不翻中屬多義不翻和尊重不翻,如翻為中文即無漏智慧。「波羅蜜多」,為到彼岸之義,即離生死苦海,到達涅槃彼岸。眾生在生死苦海的此岸,如果超過了生死就到達涅槃的彼岸,那麼涅槃彼岸在何處呢?就在眾生的心中,如《心經》上講「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就是彼岸,也可以說清凈心就是彼岸。
復云:「善知識!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緣心迷不能自悟。須假大善知識示導見性!當知愚人、智人,佛性本無差別;只緣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吾今為說摩訶般若波羅蜜法,使汝等各得智慧。志心諦聽!吾為汝說。
這段重在講「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這句從唯識的了義觀點來看,《解深密經》(卷二)講「一切聲聞、獨覺、菩薩皆共此一妙清凈道,皆同此一究竟清凈,更無第二」,但同時又極力堅持「非於一切有情界中,無有種種有情種性,或鈍根性,或中根性,或利根性有情差別」。那麼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是否人人都有呢?這可從兩方面解釋:一、從種姓有五方面來講,大多數人是有般若智慧的,但這只是從種姓來說的,而不是從現行來說的。如果人人都有現行的般若,那麼人人都是佛了,就不用修、不用證了。以唯識教言,大多數人都有般若種姓,這是指的事佛性。二、從為方便利益教化眾生而說,為了鼓勵大家都來聽聞正法,所以說菩提種性人人有之。同時,有興趣有動機來聽聞佛法的人,都是有菩提種姓的體現。「本自有之」,不是說人人都有菩提智慧的現行法,主要是有般若的種姓,即般若的潛能。猶如火柴,有燃燒的潛能,但必須在硫磺紙上磨擦方能轉變為顯能火焰來。我們眾生在登地前,其菩提種姓都是在種姓上起用,還不能直接起用(現行),也就是說只有菩提種姓,而沒有菩提智慧的現行。只有在登地見道(見性)時,這個菩提種姓、般若種子才起現行。
「須假大善知識示導見性」,眾生因心迷,有我法執及無明,對人身執為實我,對事物執為實法,未能顯示出事物無實我實法的真面目,而起增益執。這樣內見不到清凈心,外見不到一切事物的清凈性。一句話,不能自見本性(本心)。若要見本性就需要大善知識的開示,所以聽大善知識開示是很重要的一環。你有菩提種姓就如火柴,大善知識猶如火柴盒上的硫磺紙,聽大善知識開示就如火柴在硫磺紙上一擦起火一樣,才能把你的菩提種姓開發出來,才能破迷開悟。所以,佛說「善友難遇,大善知識難遇」,你有菩提種姓,遇到大善知識的開示就可以破迷開悟。
「當知愚人智人,佛性本無差別,只緣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佛性本無差別,是指人人都有的理佛性,是無差別的。只因智愚不同,若有般若智慧就能開悟,就是智人、悟者;若沒有般若智慧,迷而不覺就是愚人、迷者。所以,人有迷悟的不同,但佛性本無差別。故佛在《解深密經》(卷一)中說:「唯有常常時,恆恆時,如來出世,若不出世,諸法法性安立,法界安住。」法性常時如此,佛出世說法如此,佛未出世說法也如此。所以,從法性來說本無差別。法性就是理佛性,是沒有變更的,只是看你的般若智生沒有生起。生起般若智慧,以事佛性如實通達理佛性、實證理佛性、受用理佛性,你就是個智者,就是菩薩。般若智慧沒有生起,你不能通達、實證、受用理佛性,你就是一個愚人,就是凡夫。
「吾今為說摩訶般若波羅蜜法,使汝等各得智慧,志心諦聽!吾為汝說」,這句話是說,大家好好聽,我今天給你們講摩訶般若波羅蜜法,使你們各得智慧。
善知識!世人終日口念般若,不識自性般若,猶如說食不飽。口但說空,萬劫不得見性,終無有益。
「善知識」,此處即如《金剛經》中的「善男子、善女人」,也是我們所稱的善友。六祖這裡稱聽法者為「善知識」是謙虛之意,是尊敬聽法者,這也表明菩薩對佛與眾生作平等觀。因為佛是已成佛的眾生,而現在的眾生,是未成佛的眾生。所以,我們對眾生不要輕視,態度要放謙虛點,因為佛教是講文明禮貌的宗教,大家在日後弘法中也要持此態度,將眾生當佛看,要互尊禮讓。
「世人終日口念般若,不識自性般若」,世人終日口念般若,成天讀《金剛經》,誦《心經》,但卻不識自性般若,不懂真空法性。「智者心行,愚人口說」,也就是說,我們心裡要有真參實悟才是真正的般若。如同吃飯一樣,說食不飽。這個關係大得很,因為若沒有真參實悟,就沒有真正的智慧,所以就沒有般若。因此我要求學佛的人具備三真:一是真才實學,就是該背的經文要背熟,並且講得出來;二是要有真知灼見,就是要對佛法有正確的理解;三是要有真參實悟,就是不要只是口說,而要真正心行,要生清凈心,見自性般若,做一個般若波羅蜜多的實踐家。
善知識!摩訶般若波羅蜜是梵語,此言大智慧到彼岸。此須心行,不在口念。口念心不行,如幻如化,如露如電;口念心行,則心口相應,本性是佛,離性無別佛。
「摩訶般若波羅蜜是梵語,此言大智慧到彼岸,此須心行,不在口念」,這句話重要得很,「口念心不行,如幻如化,如露如電」,不真實,不究竟,口念心行,就是自性般若了。「口念心行,則心口相應,本性是佛,離性別無佛」,因為頓悟成佛,首先是成法身佛,成了法身佛就立了成佛之體,就由實相般若生起方便般若,達成佛之用。只有先成法身佛,立了成佛之體,才能廣度眾生,達成佛之用。所以,見性、佛性是就法身佛而言的。因為見了性,般若智慧方面就有了實相智,有了實相智就能得方便智,故離開見性就別無佛。有的人不懂,以為見性就是能看見什麼光呀、佛呀等等,殊不知能看到的一切都是如幻的。成佛著重是生清凈心,不要刻意去見什麼,只感覺到內亡身心,外亡器界,無有能所對立,無住無相,這就是見性,見到了真的佛。所以《金剛經》上講:「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又說:「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何名摩訶?摩訶是大。心量廣大,猶如虛空,無有邊畔,亦無有方、圓、大、小,亦非青、黃、赤、白,亦無上、下、長、短,亦無嗔、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有頭尾。諸佛剎土,盡同虛空。世人妙性本空,無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復如是。
「何名摩訶?摩訶是大」,什麼是大呢?「心量廣大,猶如虛空」。心為什麼大呢?八十《華嚴經》(卷十九)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唯識也講「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這裡的心,不是指我們的肉團心,也不是指真心,而是指由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末那識、阿賴耶識八識,以及五十一心所有法、色法和內外地、水、火、風四大種組合而成的,這些都叫心,指的是心相,即有為法生起的事相。還有心性,即無為法中的虛空、擇滅(指有餘依、無餘依涅槃)、非擇滅(指自性涅槃),以及不動、想受滅、真如這六種無為法,屬唯識性。性相都含攝在心內。所以,此處的這個「心」字包括萬法,故說「心量廣大,猶如虛空」,既沒有長短、方圓、大小,也沒有青黃赤白、嗔喜、是非、善惡的差別相,平等一如。這是從心性來說的,是有為法所顯的二空真理,只有心性和心相兩者結合才是此處所說的「心」。但是這個心,從廣義來說,每個眾生的心都包含在這「心」字里。具體來說,眾生各自都有自己的一份心,所以唯識講心,是指眾生各有各的心,各自皆有八識、五十一心所法、十一色法、二十四不相應行法、六無為法,各自都有一個宇宙。每一眾生都有這些法,總稱一心,所以心有狹義與廣義之別。但一般所說之心,都從廣義來說的,雖然眾生的心各是各,但從唯識的道理來講,是互作增上緣和疏所緣緣的。比如,你雖然有一心,有阿賴耶識內變根身、外變器界,但若沒有父母作增上緣和疏所緣緣,內四大種就無法起現行變現根身;若沒有眾生為你作外四大種的增上緣,你的器界也變不起來。因此,眾生雖然各證一境,各一宇宙,但由於互作疏所緣緣和增上緣,彼此間又有著不可分割的密切關係。以故,我們與眾生既有區別的一面,又有無法分割的一面。我們要發心度眾生的關鍵就在於此。所以講「唯識」而不講「唯我」,這「識」包含了一切眾生的八識、五十一心所等的百法。假若沒有眾生作疏所緣緣和增上緣,你的八識就不能起現行,就不能內變根身,外變器界。但是講「唯識」,認為萬法唯我的識所變,就搞成「唯我論」了。因為識是指一切眾生的識而不僅是我的識,《百法明門論》中心法即是指的八識,唯識所講的識和心是包括一切眾生的心識在內。這裡要搞清楚,唯識的識和心,雖然廣義是指一切眾生的心識,但眾生還是各有一心,各證一宇宙,而他們彼此間又是密切相連的,不能分割,互作疏所緣緣,互作增上緣。如果你沒有疏所緣緣就引不起我的親所緣緣,沒有你的增上緣就引不起我的親因緣。所以,眾生是互作疏所緣緣引起互相的親所緣緣,互作增上緣引起互相的親因緣。因此我們與眾生無法分割,要發願廣度無邊眾生。
「無有邊畔,亦無有方圓大小,亦非青黃赤白,亦無上下長短,亦無嗔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有頭尾」,此主要指心性而言。心量廣大,心相周遍無邊,而心性同樣廣大、周遍無邊。因為它是我法二空的真理,是沒有邊際限量的,所以就沒有一切差別相。這裡還要說明一點,即差別相和平等相二者是無法分別的,有平等相才有差別相,有差別相才有平等相,這也是「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的。六祖這裡依心性而講,心性猶如虛空,心相亦復如是。一定要懂相反相成的道理,才能對心有全面而正確的理解。只有心性與心相兩者結合才是性相如如。
善知識!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
「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此是提醒聽法的大眾,不要聽我說空,就執著空。
「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第一不要空心靜坐,如果一念不起什麼都不想,就與外道的無想定沒有什麼差別。心裡什麼都不想,不是真正的修禪。禪在印度叫禪那,譯為中文稱靜慮,又名思維修。怎樣才是修禪呢?《解深密經》(卷三)說:「即於如是三摩地影像所知義中,能正思擇、最極思擇、周遍尋思、周遍伺察,若忍、若樂、若慧、若見、若觀,是名毗缽舍那。」也就是說,在修禪的過程中,對佛的教法要有正確的思維,並且要翻來複去的想深想透。「周遍尋思」,是要觀其大綱。「周遍伺察」,是不僅要觀其大綱,而且還要對其中的細節處詳細分析。學佛人是要生般若智慧,所以佛叫正遍知、明行足,即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故又稱為無上正等正覺。正,是思維正確、究竟;等,是思維得很全面。如果僅正而不等不是佛,僅等而不正也不是佛。菩薩稱正等正覺,可稱佛是無上正等正覺,即表佛是圓滿了的正等正覺的菩薩。所以,只有不懂修禪的人才是百物不思,一念不起。因為他們不懂佛的教理,不明白修禪的目的是求智慧。佛說法不外二諦,如《中論》(卷四)引偈說:「諸佛依二諦,為眾生說法:一以世俗諦,二第一義諦(真諦)。」佛說法的目的是把他的智慧顯出來。佛是已具備通達真俗二諦的智慧,通達真諦是實相般若,通達俗諦是方便般若。我們學佛也是要具備佛的實相般若和方便般若,實相般若講法性,我們先要認真懂法性的道理,然後按法性的道理來參悟、實證;我們又要依佛所說的世俗諦的道理,一一詳細思維觀察,這樣我們才能獲得佛的方便智慧。「若忍若樂」,忍就是要理解,樂即生起法樂。「若慧若見若觀」,若慧,是生起智慧;見,即生起正見;觀,就是得現觀。只有真正按照上述方法修習,才是真正的修禪。所以,漢語把禪那譯為靜慮,即通過清凈的思維,以生起般若智慧。
善知識!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象: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澗,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復如是。
這段是講世界虛空,能含萬法,性空亦復如是。龍樹菩薩在《中論》(卷四)中說:「未曾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所以,空遍於萬法。世間法從因緣而生,是空;出世間法從因緣而生,也是空。法性能含萬法,我們把心安住在空里,沒有我法執著,生清凈心,心量就廣大,能含萬法見法身,就如太虛空。身體大得無邊無際,與整個宇宙打成了一片,互相融攝,互不障礙。
善知識!自性能含萬法是大,萬法在諸人性中。若見一切人惡之與善,盡皆不取不舍,亦不染著,心如虛空,名之為大,故曰摩訶。
此段講「自性能含萬法是大」的原由,是要學人不取不舍,不分別執著,心清凈就如虛空,能含萬法,就名為大。當說則說,當做則做,這才叫不取不舍,這也就是《維摩詰經》(卷上)所說的「不舍道法而現凡夫事」。也就是說,心裡要空,一絲不掛,一塵不染。但是當言則言,言得如理;當行則行,行得如律。雖在言行,但心裡始終是清凈的。六祖在《付屬品》中講到「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三昧是印度語,古時鳩摩羅什將定的梵語譯為三昧,玄奘譯為三摩地。三摩地中文就是等持的意思,也是定的別名。為何玄奘很少譯為定呢?就是怕後來學佛者把佛法中所講的定與外道的定混為一談,所以,佛法的定有別於外道的定,從而將定或翻譯為心,或翻譯為等持、等引。等持、等引就是心行平等,如沒有智慧如何能平等呢?所以他把禪定又譯為靜慮,就是在內心「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在寂靜的境界上如理如量地思維正法就叫靜慮。什麼叫一相三昧呢?六祖說:「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於彼相中不生憎愛,亦無取捨,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安閑恬靜,虛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一相三昧就是實相般若之用。「一行三昧者,於一切處,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什麼是直心呢?當做時不用考慮,隨心就做出來;當說時也不用考慮,隨口就說出來,這就叫直心。如果一旦需要考慮、思維,就不叫一行三昧了,心就不是行一直心了。所以,真正的禪定就是一相三昧的心如虛空、不思維不分別與一行三昧當言而言、當行而行的結合。「直心是道場」,這兩種三昧融合為一,就是見性的境界,真正通達了性空。「智者心行」,行的性空就是這個境界。一相三昧與一行三昧結合就是般若三昧,不懂這點就不懂得真正修禪。今天,我們講般若,講六祖《壇經》就是講禪,這才是真正的禪。歷來諸大菩薩的著作都稱論,唯有六祖例外,稱為「經」,由此可見《壇經》的地位之高。
善知識!迷人口說,智者心行。又有迷人,空心靜坐,百無所思,自稱為大。此一輩人,不可與語,為邪見故。
在這一段里,六祖再次強調「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智者在心上用功夫,迷者有些僅僅是在口上說說而已。還有些是空心靜坐,百無不思,自稱為大,自稱了不起,這類人主要是邪見太重,不可與語。
善知識!心量廣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來自由,心體無滯,即是般若。
為什麼「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呢?因為萬法平等,其空性是一樣的。為什麼佛的心時常安住在實相般若中?因為世出世間染凈諸法都從因緣所生,本性空,一切法平等,心也就是平等的,所以「一切即一」。「一即一切」這也是我們與佛的區別所在,我們凡夫有分別執著,所以就不能達到「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而這個「一切即一,一即一切」是諸法的本來面目。佛是覺者,通達了「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認識了萬法的本來面目,也就是認識了我們自心的本來面目,因為「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就沒有什麼障礙,所以法就通用無滯,就叫般若。
如果我們說萬法空,就掛個牌子「禁語」,還要把不分別刻在心裡。這種人和頑石無異,不懂真正的修禪。真正的修禪是活生生的,即不住有,亦不住空。如果不說話,不做事,所謂心裡如如不動,這種如如不動只是死禪憨定。而當說則說,當作則作,只是心不分別、不執著,行一直心,就叫般若。
頓悟就在「一切即一,一即一切」這句話上,為什麼呢?因為你把法性懂了,就懂了一切,一切都在這「一」當中。所以,我常常叫你們抓一,《無量義經》、《金剛經》都叫你們抓一,《華嚴經》也叫你們抓一,六祖也在叫你們抓一。「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就是教你們抓法性,抓緣起性空,抓一就是通用無滯。所以六祖見兩個僧人在爭是風動還是幡動時說:「是仁者心動。」因為萬法唯心,風動也是心動,幡動也是心動,是心起了分別。如果你知道「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風動是心,幡動也是心,所以也就不見啥在動,總是一心,心裡就自然無分別。懂得這個道理,你就明白「既不是心動,也不是幡動」,是我們心迷,不達一心之理,才有風動幡動的分別。所以,真正的般若就是一相三昧與一行三昧兩者有機的結合,也就是佛的實相般若和方便般若有機的結合,也就是唯識所講的根本無分別智與後得無分別智的結合。
善知識!一切般若智,皆從自性而生,不從外入,莫錯用意,名為真性自用。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口莫終日說空,心中不修此行!恰似凡人自稱國王,終不可得。非吾弟子!
「一切般若智,皆從自性而生」,什麼是自性呢?就是本性,就是真空實相,也就是我法二空的真理,也就是非有非空的中道實相。這個自性就是本性,本性就是實相,佛立了大乘一實相印,般若智慧是從本性諸法的真實相而產生。因為你一懂得諸法的真實相,你一下就「一切即一,一即一切」。所以,都是從自己的清凈心所生(見性),一旦見性,萬法都通用無滯,平等一如。
「不從外入」,這個外是指「本性」以外,心外無法。「心外無法」就是佛法,「心外有法」就是外道。如果認為識外有法就是外境,「唯識無境」就是破的外道的執著。所以,不從外入,心裡真正達到「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就見性,抓一就是抓緣起性空。一切無法分別,無法執著,對一切都要如是,以不變應萬變。什麼是不變呢?即緣起性空,內因緣生法的緣起性空不變,就是這個不變之一能應萬變。天要塌,也是緣起性空,不分別執著;地崩了,也是緣起性空,不起分別執著。所以六祖說:「劫火燒海底,風鼓山相擊,真常寂滅樂,涅槃相如是。」因為「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天塌地崩也是幻象而已,如夢中的境像一樣,沒有一個實在的天,也沒有一個實在的地,也沒有一個實在的人,所以我們時常要作夢幻觀。
「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什麼叫真呢?就是一切都作夢幻看,心不起分別,就把絕對真理抓住了,一切都真,即一切不真便是諸法的真實相,是絕對真理。你懂得一切都不真實,心裡如如不動,不起分別,就見了真實,就是「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就如《證道歌》所說:「大象不游於兔徑,大悟不拘於小節。」例如有個國王給佛陀供養一件金鏤袈裟,佛再賜給弟子們,可大家推讓都不肯穿,推讓到彌勒處,他披上就走了。時而進皇宮,時而到灑舍,時而出入妓院。他去這些地方做什麼?去度眾生。這些地方,假使大家都怕去,這些地方的眾生又由誰去度呢?從表面看來彌勒不拘小節,犯了律儀戒,但他嚴持的是大乘菩薩的攝善法戒和饒益有情戒。太虛大師提倡出家人也可以參軍,參軍不是要犯殺戒嗎?這就要看是什麼情況了,如果能殺一個而安天下,就要起慈悲心,為大眾的利益而開殺戒,這不僅對大眾有益而對他也有益,使他少造些惡業。心量大、不拘小節,又如文殊菩薩,在夏天安居的時間裡,有好長時間不在居所,待文殊回來後,當監院的迦葉尋問此事,文殊回答:前十幾天,我去皇宮,後十幾天我去妓院,迦葉一聽,這還了得,拿起大槌就要打文殊,文殊一閃,當下變出無數個文殊,佛陀就在一邊笑問迦葉:你打哪個文殊?這也是心量大,不拘小節,他去皇宮妓院是為了度皇宮妓院里的眾生,而不是去幹壞事,而是「大慈大悲憫眾生,大喜大舍濟含識」的具體表現。
說空不要口說心不行,還要心口一致,如果只說不作,就如自封為國王,而終究不是國王一樣。這種人,不是我的弟子。
善知識!何名般若?般若者,唐言智慧也。一切處所,一切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世人愚迷,不見般若。口說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說空,不識真空。般若無形相,智慧心即是。若作如是解,即名般若智。
此節講般若,即智慧,一念悟就是般若,一念迷就是無明。般若是印度語,譯為中文,名智慧。般若有兩種,一是方便般若,即如理如量的分別,善分別不執著;二是實相般若,就是不起分別,也無執著,實證空性。你們不要以為般若是不分別,認為它是不分別是錯誤的,而是「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是善分別。雖分別但又不執著,就是般若。心裡常生智慧就是般若,口說心不行就不是般若,口說心行才是般若。在日常生活中,心裡沒有我法執著就是般若行。如你們在這裡聽課,也要修般若行,不要執著有個實我在這裡聽課,也不要執著有個實在的唐老師在講課,一切都作夢幻觀,就是般若智。對境當體即空,就是在對境上起般若用,其它依此類推。
何名波羅蜜?此是西國語,唐言到彼岸,解義離生滅。著境生滅起,如水有波浪,即名為此岸;離境無生滅,如水常通流,即名為彼岸,故號波羅蜜。
在現實生活中怎樣才能到彼岸?時常要將緣起性空的正念住在心裡,以這一不變應萬變。若要問生死苦海的此岸在何處,就在我們的視、聽、言、動對境起了分別之時,對境界不執著,心裡如如不動,堅守緣起性空的正念,知道一切如夢幻泡影,不分別執著就是彼岸。所以涅槃彼岸不在西方極樂世界,而就在當下心裡,時常安住在緣起性空之中,對境不起分別就是涅槃彼岸。
善知識!迷人口念,當念之時有妄、有非。念念若行,是名真性。悟此法者,是般若法;修此行者,是般若行。不修,即凡;一念修行,自身等佛。
摩訶般若波羅蜜,迷人口念是不解決問題的,只有觀當體即空,對一切境不分別執著,時時將緣起性空的正念住心,處處不為境迷,心裡如如不動,才是真正的般若行,才能常時在彼岸。要悟此理、修此法就是般若智,就是聖人。反之,若不悟此理修此行,僅在口上念,則是凡夫、愚者。
在此要給大家講講修與悟。以前有一個祖師,也是禪宗一花開五葉中的一葉,他說「道不用修,但無染污」,若就六祖這裡講的來說,道是即要悟又要修。怎樣悟呢?悟就是頓悟,真正懂得我法性空,懂得非有非空的中道,性相如如,就叫悟。又將所懂得的這個道理時常住心,在對境時心覺而不迷,堅守不舍就是修。也就是常行一行三昧和一相三昧,即在對境時心不取相,不分別執著,就是一相三昧;在對境時當行則行,行得如律,當言則言,言得有理,即是一行三昧。二者有機結合,即是般若三昧。所以,六祖說:「一念修行,自身等佛。」
善知識!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前念著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
這一段的意思,是叫我們時常修般若行,悟了後就要修,一知道錯,就要馬上改正。眾生有兩種煩惱和所知障,一是分別煩惱障和所知障,二是俱生煩惱障和所知障。就是登地菩薩也只能斷分別煩惱所知二障,俱生煩惱所知二障「猶自現纏眠」,還不能徹底斷除的。所以修行中,須要時時覺察,當覺察到錯了,馬上就要改正,知錯而改就是真學佛。這便是「前念迷即凡夫,後念覺即佛;前念著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的真實義。這裡要強調一點,即悟與修的關係如何?修是悟後的功夫,是將悟得的正念用來掃除邪念,所以悟了就要修。六祖說:「迷來悟度,邪來正度,愚來智度,惡來善度。」也就是說,在修行中,一旦覺察到錯了,馬上就要給予糾正,這也正是六祖所說的「改過必生智慧,護短心內非賢」。悟與修的關係在於:悟是頓,是先達諸法性,通達緣起性空的道理;修是漸,是悟後的功夫,是將悟後的正念住心,就是彼岸。但一念著境,就會又生煩惱,又回到了生死苦海的此岸,這時又要通過觀空,將正念住其心,掃除邪念,又回到涅槃彼岸。
問:今天講《壇經》所說的「摩訶般若波羅蜜,此言大智慧到彼岸」,試問彼岸在何處?
答:對境時不執著、不分別、不取捨,彼岸就在當下。如六祖說:「離境無生滅,如水常通流」,是名為彼岸;反之,對境若取相、有分別、有執著,就是世間輪迴,就是此岸。如果沒有般若智慧,就是到了極樂世界也不算到了彼岸;而「無持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就是彼岸。也就是說,一念對境不取、不分別、不執著就是涅槃彼岸。
問:為何六祖《壇經》、《金剛經》、《維摩詰經》都反對坐禪?
答:因為只有在對境的時候才能真參實悟,才是活禪,是禪的真正功夫!
善知識!摩訶般若波羅蜜,最尊、最上、最第一,無住、無往亦無來,三世諸佛從中出。當用大智慧打破五蘊、煩惱、塵勞。如此修行,定成佛道,變三毒為戒定慧。
這段六祖讚歎了般若智慧的偉大:「最尊、最上、最第一!」般若智慧能證諸法清凈無相之實相,實相不動故,般若智慧也經常是如如不動,不從何處來,也不到何處去,也不住在那裡。是一個理境,我也空、法也空,人與宇宙打成了一片,是清凈相。所以三世諸佛都從般若出。比如,晚上昏昏沉沉的做夢,要擺脫夢境,唯一的辦法就是醒來。般若就是醒,就是不迷。所以佛在《大般若經》中說的與諸佛說的都是一樣。要現生成佛,就要抓般若;要頓悟,就要修般若行。時時在對境時都要安住在彼岸,不要沉淪在此岸。對境不取,不執著分別,心如如不動,就到彼岸。堅決把這正念守住,當下就是佛。佛法只有這一點,除此而外沒有其它的。所以六祖讚歎般若是「最尊、最上、最第一」。《金剛經》的確偉大,如經中說:「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祇劫,於然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若復有人,於後來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為什麼呢?因為你若按《金剛經》修行,不僅能自度,而且還能度他,當然功德就大了。你若僅僅在那裡念佛、拜佛,也只不過是積點福德而已,得不到真正的解脫。這是佛說的,是佛的經驗,實在是如此。因為這裡有一定的因果規律,即念佛與佛結緣,也積了點福德,但你沒有智慧、沒有覺悟,雖有福德,仍然在迷之中,就擺脫不了生死夢境,仍然把夢境當成真實。你沒有醒,夢境如何擺得脫?我們如果懂得般若行,修般若行,我們就在今天講課、聽課中,對境心不起執著,就能「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永嘉證道歌》),就在這裡擺脫人生夢境的束縛。所以,三世諸佛都從般若出。《心經》里也是這樣講的。所以,你們在學佛中首要就是抓般若,而抓般若的方法就是要時時以緣起性空的道理來觀空。如龐蘊說:「諸佛若悟空,妙理空中住;一切若不空,苦厄如何度?」應當用大智慧打破煩惱塵勞。大有二義,一是無漏智慧;二是無漏智慧中也有大,在聞、思、修三慧中,聞、思的智慧就比修慧要小些,修慧為大。以聞、思慧為基礎,以達到修慧的轉化,按以上修行才能有把握。
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一般若生八萬四千智慧。何以故?為世人有八萬四千塵勞。若無塵勞,智慧常現,不離自性。
為什麼從一念的般若,就能生八萬四千智慧呢?因為般若有實相般若和方便般若兩種,一旦生起了實相般若,就有方便般若。如果沒有實相般若,方便般若還生不起來,一念般若生八萬四千智慧就是依實相般若生方便般若。所以,你真正有了這一念般若,真正通達了般若三昧,通達了緣起性空,做到了「無所住而生其心」,就能從一三昧出生無量三昧。既然你心裡是一相三昧,口裡和手裡自然就是一行三昧。一行三昧就是「直心是道場」,當言而言,當行而行,心裡如如不動,但他做事還是做得很好,這就是無為而無不為。心裡無為,但做的事如理契機,也就是六祖在《宣詔品》里說的「心體清凈,湛然常寂,妙用恆沙」。心裡清凈無相、湛然常寂,作用就大得很。對具有什麼根機的人就說什麼法,有方便智慧,有八萬四千法門。法門本來只有一個,為什麼會有八萬四千?這主要是對機不同而說法有異,有的說得深,有的說得淺,有的說部分,有的說全面,全由聽者的根性而定。八萬四千隻表示是一個數量多的意思,是根據眾生有八萬四千塵勞而言,眾生依什麼迷,就施什麼法使其開悟。如實地說,你若把「觀緣起性空」這個總持法門抓住了,就抓住了「一」,就能以一貫萬,以一不變而應萬變。孔子亦說「吾道一以貫之」(《論語·里仁》),因萬變不離其宗。
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無著,不起誑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觀照,於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見性成佛道。
般若法是個什麼法呢?就是無念、無分別執著。六祖禪的功夫就在這「無念」上,無念就是將我們真正通達緣起性空的悟境,悟得深透、徹底,這樣就引生了正見。這個正見住在心裡時,就叫正念。以此正念來應付一切境界,心裡自然就無我法執,自然就無念。以一切法剎那不住、即生即滅、當體即空,故不可念。所以《金剛經》上說:「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就是無念,就是抓的「一」;「修一切善法」就是應用無礙。所以,八萬四千法門,各種善法都可以修,但總的離不開「緣起性空」這一根本觀點,所以念「緣起性空」就是無念。六祖說:「無者無何事?念者念何物?無者無二相,念者念真如本性。」要念真如本性,就是要念緣起性空,在這正念上遠離(無)一切分別執著(念)。
「用自真如性」,指用我們自己的真如本性為所觀境,因為一切眾生都是因緣生法,都是本性空,佛也是因緣生法本性空。各有各的真如本性,各是一分,我們直接觀自身根身器界、人生宇宙的空理。如觀我們的身體,根身細胞的代謝分分不停,心裡時刻也在分別;既然身體上沒有固定不變的色法,心態上也沒有固定不變的心法,哪裡去找真常的我呢?所以觀空就在我們身上觀,觀法空也是在我們自己眼所見色、耳所聞聲、鼻所嗅香、舌所嘗味、意所了別法上觀。比如眼見天,我們就觀天是地反映的對象,沒有絕對的天地,就在觀天地上入中道,入不二法門。所以,我們今天就要在講經聽法中觀空遣相,這才叫「用(真如是所用的對象,不是能用的智慧)自真如性」。你離開自身去觀佛,只能觀名言境界,不能觀事實境界,佛又不與你發生關係,有何用?觀事實境界只能在緣生法上觀,而跟自己最親切的緣生法就是自己!「用自真如性」也很符合唯識的道理,唯識講成佛證法身,是各是各的法身,所以,我們得各自破自己的法執。
「以智慧觀照」,就是教你用「緣起性空」的真理去觀照,若能如此觀照,當然於一切法就不取不舍,因為是緣起,我們就不取;因為是性空,我們就不舍。對一切境界都不取不舍就見佛、成佛道。六祖作如是說,其根據又是什麼呢?《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所住」就是對境不取相,不執著;「生其心」就是當言而言,當行而行,要生廣度眾生為其拔苦與樂的心。這個心是不可言語分別的,直心是道場,直往直來。相上有性故,不可言語分別其為有;性上有相故,亦不可言語分別其為無。性相圓融故,契會中道。《金剛經》中的「應無所住」與「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就是不取;「生其心」和「修一切善法」就是不舍;「即是見性成佛道」與「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完全一致的!所以《壇經》所傳的是《金剛經》的法。以是之故,六祖曰:「教是先聖所傳,不是惠能自智。」
善知識!若欲入甚深法界及般若三昧者,須修般若行,持誦金剛般若經,即得見性。當知此經功德,無量無邊;經中分明讚歎,莫能具說。此法門是最上乘,為大智人說,為上根人說。小根、小智人聞,心生不信。何以故?譬如:天龍下雨於閻浮提,城邑聚落,悉皆漂流,如漂草葉;若雨大海,不增不減。若大乘人,若最上乘人,聞說金剛經,心開悟解,故知本性自有般若之智;自用智慧常觀照故,不假文字。譬如:雨水不從無(一作天)有,元是龍能興緻,令一切眾生、一切草木、有情無情悉皆蒙潤。百川眾流,卻入大海,全為一體;眾生本性般若之智,亦復如是。善知識!小根之人,聞此頓教,猶如草木;根性小者,若被大雨,悉皆自倒,不能增長。小根之人,亦復如是。元有般若之智,與大智人更無差別,因何聞法不自開悟?緣邪見障重、煩惱根深,猶如:大雲覆蓋於日,不得風吹,日光不現。般若之智亦無大小,為一切眾生自心迷悟不同。迷心外見,修行覓佛,未悟自性,即是小根。
「甚深法界」,法界有二義:一、諸法的總稱。此有二種,即理法界的空理和事法界的現象。二、專指法性真如、真空本性的實相。這裡所講的法界,重點是就理法界的真空本性而說的。我們如果深入了知我法二空的真理、非有非空的實相,就入了甚深法界。如果「修般若行,持誦《金剛般若經》即得見性」,持是行持,誦是讀誦。讀與誦不同,讀只需照讀,誦還須默背。
問:這裡「入甚深法界」與「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是一個意思嗎?還是有差別?
答:二者雖然不可截然分割,然也不盡相同。「入甚深法界」偏重在悟境;「行深般若波羅蜜多」則偏重在觀行。明朝的大儒王陽明說「知為行之始,行為知之成」,二者之間也是這樣的關係。「行深」二字處要斷開一下,不能與後面的「般若波羅蜜多」聯在一起理解。這裡的「行深」是指觀世音等諸大等覺菩薩的功行很高深,當般若波羅蜜多智慧起用時,就「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行深」說的是功夫的程度,不能聯下來,要斷開去理解。
大家對法性真如、「緣起性空」本無我法的道理一定要理解深、理解透,既要多聞,又要多思,更要多修。如果依《金剛經》受持修行,所得功德無量無邊,佛在《金剛經》里讚歎本經的功德就多達十六處。
「此法門是最上乘法,為大智人說,為上根人說」,為什麼呢?《金剛經》上講:「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事實上也是如此,主要是根器的不同。比如,天上下雨,雨量大了,長江、黃河都要決堤,更不要說小溪、小溝,小根之人亦復如是。大根之人就如大海,再多的水都可容納,無所謂。如《金剛經》上說:「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希有。」所以,聽聞受持《金剛經》是大根之人,若善得悟入,則能入菩薩行,成佛不遠。大根眾生本來就有般若之智,堪能證受如此大法。這段六祖是本著五種種姓來說的,是主張「法是一乘,種性有五」的說法的,在此重複說明了小根之人與大根之人之間聞說大法時的差別。小根之人猶如沒有多少根的草木,天下大雨,就會將其摧敗;而大根之人則如同大樹,能經受風吹雨打,並茁壯成長。
「元有般若之智,與大智人更無差別,因何聞法不自開悟?緣邪見障重、煩惱根深,猶如:大雲覆蓋於日,不得風吹,日光不現」,有的人本來就有大乘菩提種姓,但為什麼對般若的大乘經典不能受持讀誦呢?是因為他邪見重、煩惱多。就如天上本來有太陽,但被大雲遮蓋,須大風吹開雲霧,才能紅日朗照。我們雖然也有般若智慧,但是也要假大善知識開導,憑佛法的力量才能將心裡的邪知邪見的烏雲吹散,其般若智慧才能如日朗照。
「般若之智亦無大小,為一切眾生自心迷悟不同」,般若之智是本無大小的,只是眾生有迷悟的不同。迷執心外有實我法,不懂一切法都是自心所現,皆本如幻不實,從而執為實有,我們般若智慧的窗口被種種邪見之所封閉了,其般若智慧的光芒就照射不出來。
若開悟頓教,不執外修,但於自心常起正見,煩惱塵勞常不能染,即是見性。
開悟之人,不在外面去求佛,但在自心常起正見。如六祖曰:「但凈本心。」這就是要我們知道心本如幻,依此而破分別執著,在自心求佛、求法。知道心如幻,一切境如幻,不可言說分別,你的心自然就清凈了。這裡我要告訴大家,這個清凈心生起的時候,無啥奇特,你一旦知心如幻,這個能知如幻之心就是清凈心,就是般若智慧。其威力無邊,可以破除一切煩惱邪見,所以達摩說「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認識自心如幻,沒法言說分別,心裡也不起言說分別,一下就開悟見性。心裡妙用無邊,豁然開朗,就生清凈心。來得是很快的,迥然不同一般。
善知識!內外不住,去來自由,能除執心,通達無礙。能修此行,與般若經本無差別。
「內外不住」,我們不僅僅要知道外境如幻,不去分別執著,同時還要知道這個「境」也包括了我們的心。比如,我們在這裡聽課,心裡不僅覺得在聽課,也覺得有個自己的心在這裡分別。所以,這「境」里既含所認識之境,也含能認識的心在內。佛在《解深密經》(卷三)里說「識之所緣,唯識所現」,故心是包括兩方面的,即能取和所取;而境不僅僅是所取而亦包括能取在內。因此,唯識講「無境」是包括「心亦空」的,是指的心境俱空。《辯中邊論頌》說:「依識有所得,境無所得生;依境無所得,識無所得生。」所以,境一空,也就包括識也空,心、境俱空;外不住境,內不住心,亦不住空。若認為境空而心不空,就不能破內境執;內境執的「真實心」破不了,就會我執也破不了,其法執也破不了。若執著有個實在的心,既是我執,也是法執。
「通達無礙」,就是用智慧了達一切皆空,「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打破能所對待,整個宇宙就與我們自己打成一片,就無掛礙了。能夠這樣修,就與《金剛經》所說的境界無有差別,這也是六祖的親身體驗。因為六祖在五祖門下時,五祖半夜為他誦《金剛經》至「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凈心,所謂不住色生心,不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當下就與《金剛經》的境界融為一體,心心相印,沒有差別。所以這個心印沒有什麼神秘的,你真正將佛所說的法印通達了,並將其運用於心,你的心就與佛的心「心心相印」了。故要通心印,首先要通法印;不通法印,心印始終不得通。這是真功夫!
善知識!一切修多羅及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經,皆因人置。因智慧性,方能建立。若無世人,一切萬法本自不有。故知:萬法本自人興;一切經書,因人說有。緣其人中有愚有智,愚為小人,智為大人。愚者問於智人,智者與愚人說法。愚人忽悟解心開,即與智人無別。
這段說經有小乘經典如《阿含經》等,也有大乘經典如「般若經」、「方廣經」等。為什麼有大小乘種種經典的不同呢?主要是由於有大小乘根性的不同及覺悟的深淺不同。所以,對機說法的法也很多。如果眾生沒有迷,佛就不會說法;正由於眾生有種種迷的不同,所以佛就說種種法教,都是因人而設。《法華經》(卷一)上講「諸佛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其目的就是為了「開佛知見、示佛知見、悟佛知見、入佛知見」,也就是要破迷。講到這裡,我把佛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的公案給大家講講,以此來看佛之心與迦葉當時之心,是如何二心相印的。因緣所生法就是無常,抓不住,而眾生卻執著為實有。要破除實有等執著,就要深通無常之理,所以佛立的「三法印」中,第一個就是「諸行無常」。這是三世諸佛展轉傳來的,如釋迦佛在作菩薩時為半偈而捨身,其偈中有「諸行無常,是生滅法」句,這就是講的無常之理。那麼,佛陀「拈花示眾」又是什麼意思呢?這同樣是在講「無常」之理。如花最先由種子所生,你若認為種子就是花,可它種到土裡,有一定的溫度、濕度,就發芽生根;若認為芽就是花,可它已經鑽出土面,長出了藤;你若認為藤是花,可它又已經長出了綠葉、長出了新藤;你若認為綠葉、新藤是花,可它又已長出花蕾;你若認為花蕾是花,可花蕾已綻開;你若認為綻開之花就是花,可它已盛開;你若認為盛開之花就是花,可它又已凋謝。所以,把花之名安立在種子、芽、藤、葉、花蕾、花任何一個環節都不適宜。因為花是無常的,任何環節都是抓不住,是空的,花之一名不過是我們假立之名言而已。我們如果真正懂得了「諸行無常」之理,緊接著也就懂得了「諸法無我」之理。萬法沒有實體,「開口便錯,動念即乖」。所以,花的本身便是「涅槃寂靜」。佛在花上不分別執著,就是清凈心;迦葉也懂得這個道理,知道這花是無常、沒法言說的,在花上不分別執著,就是清凈心。所以他倆師徒在花上就心心相印了。你們也要觀「諸行無常」,了知一切諸法都是抓不住的。《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我們把我自己抓不住,就是我空;把我們眼前的境相抓不住,就是法空。懂得這個道理,心就不會往外求,也不住境,也不住心,也不住空。因此,佛立「三法印」,大小乘都以此來對照,如果你不懂得「諸行無常」的道理,你就不會觀空。這是硬功夫,是無上甚深微妙法!你們今天聽這「無上甚深微妙法」,願你們「得解如來真實義」,並付諸於實踐。
「緣其人中,有愚有智,愚為小人,智為大人。愚者問於智人,智者與愚人說法,愚人忽然悟解心開,即與智人無別」,現在有一小部分人總是有點悲觀,自暴自棄,認為自己沒有多少文化,年齡也大了,對這甚深的大法也不能很好的理解和行持。這個地方六祖就在給我們加油打氣,要我們鼓足勇氣,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通達佛法。他說人可分為兩類,一是愚人,一是智者,愚者不懂佛法就要向智人請問佛法,智人就要給愚人開導。如果愚人經過智人的開導而懂佛法,愚人就與智人無二無別。所以,我們只要努力用功,通達了佛法,就與上上智者無二無別,就不比智者差。如六祖當初在南廊壁上題偈語時,不是也有些人在藐視他嗎?認為他既是獦獠,又是目不識丁者,表面上看來他也不懂佛法,可當時六祖就說「欲學無上菩提,不可輕於初學,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沒意智」。也就是說不能以貌取人,關鍵是看他是否有智慧。所以大家要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堅守行持,你就是個上上人。如六祖曾經說過「諸佛妙理,非關文字」,即是說佛法是重在離開語言文字的親證。所以,在座的有些善友年齡較大,文化較淺,但要有大雄心壯志,敢與諸佛如來看齊,相信自己能夠通達佛法之理,能夠成就三寶的功德。
善知識!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故知萬法盡在自心。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菩薩戒經云:『我本元自性清凈。』若識自心見性,皆成佛道。《凈名經》云:『即時豁然,還得本心。』
般若智慧能自悟自見諸法真如實性,這個佛法從我們最初發菩提心起,一直到我們成就圓滿的佛果為止,都是一個字——悟。悟也是覺,覺也是悟,所以可稱為覺悟。如果離開了悟,絕對就沒有佛法;離開了悟,要成就無上佛果,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諸法都是從因緣所生,是緣起性空的,我們只有用般若智慧去體悟。這種緣生性空的法,本身就是不偏有,不偏空的,是無法對它言說分別的;常時用般若智慧對它進行觀照實證,這在佛法上就稱之為「悟」。如《金剛經》上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要真正做到無四相,你就必須要悟才行。悟,就是要用般若智慧去體悟、去實證,這樣才能使我們真正懂得諸法的絕對真理,才能使我們徹底解脫出離。所以六祖說:「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可見凡與聖的差別就在迷與悟上。悟是如來,迷是眾生。那麼眾生迷的是什麼呢?主要是不達我法二空的絕對真理,對幻我執為實我,對幻法執為實法,從而生起我法執著,這就叫迷。如果我們徹底懂得我如幻沒有實我,法如幻沒有實法,對這種無實我、無實法的道理堅守信行,就叫悟,就能破我法執著,心裡如如不動,當下就是佛。所以,凡聖之別就在一念之上,看你是悟還是迷。如果正念住心就是般若,就是悟;如果邪念住心不悟,就是煩惱,就是世間。所以,明朝的蕅益大師說:「迷即迷其所悟,悟即悟其所迷。」就是說凡夫迷的就是聖者所悟的地方,聖者所悟的恰恰又是凡夫所迷的地方。由此可見,凡與聖的差別就在迷與悟上。反之,佛若不悟,就不稱其為佛,而是眾生。我們的真如法性、自性涅槃、清凈法身與諸佛是無二無別的,所以釋迦佛在菩提樹下初成道果時說:「複次,佛子!如來智慧無處不至。何以故?無一眾生而不具有如來智慧,但以妄想顛倒執著而不證得。若離妄想,一切智、自然智、無礙智則得現前。」(八十《華嚴經》卷五十一)這個如來智慧是什麼呢?《金剛經》上說:「如來者即諸法如義。」如為常如,也就是真如法性,這個真如法性,每個眾生都有,與諸佛如來平等無二,在凡不減,在聖不增。如果沒有智慧,不明白這個道理,就是眾生;有了智慧,明白這個道理,就是佛。所以我們要學佛成佛關鍵就是要悟。在什麼地方悟呢?就在自己見色、嗅香、嘗味的現實生活當中「不取於相,如如不動」,知道它是如夢幻泡影,有而非真,見而實無所見,聞而實無所聞,嗅而實無所嗅,乃至意識分別也不執著於分別。也就是在六塵境界中,當下得以解脫自在,而證得清凈涅槃、清凈法身,這樣當下就是佛,與此相反就是眾生。所以六祖說:「故知萬法盡在自心。」為什麼萬法盡在自心呢?這個萬法是包括染凈諸法的,即染法也在自心,只是你迷而不覺,心裡昏沉,有執著,它就會造生、變化世間一切有漏諸法;聖者無漏世界及清凈的三身,稱之為凈法,也是自心所生,他知道諸法性空而不執著,常時是用般若實證離言法性,隨願往生,廣做善事,自然感得出世間的種種凈法。所以染凈諸法皆在心中,皆由自心所生。依此六祖說:「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菩薩戒經》云:「我本元自性清凈。」(《菩薩戒經》即鳩摩羅什翻譯的《梵網經》,原話說:「是一切眾生戒,本源自性清凈。」大乘寺藏惠昕本「戒」作「我」,《大正藏》亦同,勘敦煌寫本作「戒」,當知「我」為「戒」之訛。)這句話與七佛偈中迦葉佛的偈語的意思一樣,迦葉佛說:「一切眾生性清凈,從本無生亦無滅。即此身心是幻身,幻化之中無罪福。」眾生的真如法性本來是清凈的,但卻偏要顛倒夢想,把不可執著的偏要去執著,把不可分別的偏要去分別。這樣就是作繭自縛,就不能解脫,就是世間凡夫。相反,我們明白自性本來清凈,深知緣生如幻,實性空寂;相代表因果,相不是頑空,而不捨棄,我們隨順因果,這就是於法不舍,也是不於實有起損減執。同時,明白一切事物雖有相而無體,體自空寂,這樣我們就對無體之法又不執為實有,這就是於法不取,也就是不於實無起增益執。真正做到了這一點,就是《瑜伽師地論》(卷三十六)所說的「不增不減,不取不舍,如實了知,如實真如,離言自性,如是名為善取空者」。達此善取空,當下就是佛的涅槃、法身。與此相反,就是常見、斷見的惡取空。所以,「我本元自性清凈」需要好好的去理解。「我本元自性清凈」就是我們的本來面目,你徹底明白這一點,在「本元自性清凈」的基礎上遠離兩邊的分別執著,時時刻刻起心動念、言語行持都與「本元自性清凈」的本來面目相契合,就是見本來面目,也就是證法身,也就是證涅槃。所以六祖又引用了《維摩詰經》(卷上)所說的「即時豁然,還得本心」,這句話在該經的《弟子品》裡面,是講當時有些出家的新學比丘,他們宿世善根都很深厚,發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但由於與今生相隔的時間很久,在這一生中他們沒有得宿命通,前幾生做的大善事,發的菩提心就自忘不知。當時有一個聲聞弟子向他們開示小乘法,維摩詰去了後就用大神通使這些新學比丘看見自己前幾劫在什麼地方,修什麼行,發的什麼願,作的什麼迴向的真實相。所以,「即時豁然,還得本心」,還了原來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大乘心。這裡這兩句話我們要作正確理解,《維摩詰經》里「即時豁然,還得本心」,主要是指還得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大乘之心,我們決不能理解為原來就有一個妙明本覺的常住真心,現在我們學了法,就能回歸到原來的妙明真心上去,這種理解是錯誤的。因為佛在《解深密經》(卷一)上就對心下了定義,為積集名心,集起(滋長)名心。前七轉識及彼心所熏成自種藏在阿賴耶識之中,這叫積集名心;阿賴耶識又能隨緣使這前七轉識的自種遇緣生起現行,這叫集起名心。由此可見,心是在不斷運動轉化,而不是一個常住不變的本覺真心,既然心是如幻,就沒有一個常住真心可歸可得!進一步也可這樣說:「還得本心」,是還了我們本來面目的如幻之心。如果懂這點,那麼當下就不可去執著,當下就可見自本性,就能解脫。總之,這段就是要我們學佛抓般若,要對一切法去參悟,去悟自己的真如實性。(般若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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