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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風:劉邦呂后和功臣三勢力殊死博弈

 

血雨腥風:劉邦呂后和功臣三勢力殊死博弈

  文章摘自《秦皇漢武的奮鬥》

  作者:李勇強   出版社:中華書局

  本書簡介:中國數千年文明,為何經歷了數次「合久必分」的大分裂大動蕩,最後總會回歸到「分久必合」?大一統格局,如何從思想的肇興演變為政治的現實?《中國大一統:秦皇漢武的奮鬥》關注中國從春秋戰國的分裂戰亂走向秦……[連載內容]

劉邦與呂后

  劉邦的折中主義:封建與郡縣並行

  劉邦在是否封建的問題上,其實並未能爭取主動,在項羽復辟封建制的情勢下,他無法獨善其身,因為他也需要爭取各路軍事力量和手下將帥的支持,而封以王侯,無疑是當時最被期待的獎賞。正如《劍橋中國秦漢史》所言:

  在秦漢兩個帝國的間歇期間,項羽設想了一套根本不同的中國行政體制,即由他本人任霸主的十九國聯合體。隨著一個單一帝國政體的重建,高帝設法調和這兩種完全對立的制度,以便滿足那些有功於他的人。這樣的,秦的模式就用於中國中部,那裡被分成十三個郡和一個直接由中央控制的單位(包括京師和京畿區);但是其他地方則以另一種安排為主。((英)崔瑞德、魯惟一《劍橋中國秦漢史》,第118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第1版。)

  所謂的「另一種安排」,就是封建。

  異姓王分封的血雨腥風

  先是封功臣,也就是「異姓王」。如韓信為齊王、彭越為梁王、韓公子信為韓王、英布為淮南王、張耳張敖父子先後為趙王、臧荼盧綰先後為燕王、吳芮為長沙王。

  劉邦將郡縣制和封建制並行,這種折中主義的做法,有其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我們從一個小插曲即可窺得個中隱曲:劉邦在大封功臣為王、侯的過程中,不經意間在所居南宮的復道上看到一些將領在一起竊竊私語,便問張良怎麼回事。

  良曰:「陛下與此屬共取天下,今已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愛,所誅皆平生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為不足用遍封,而恐以過失及誅,故相聚謀反耳。」上曰:「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計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三月,上置酒,封雍齒,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罷酒,群臣皆喜,曰:「雍齒且侯,吾屬亡患矣!」(《漢書·高帝紀》)

  張良用他的小聰明化解了一場小小的危機,而劉邦被逼無奈之舉的背後當有怎樣的懊惱?諸將患在劉邦不授封,而封建之後,劉邦之患則在各路異姓諸侯失控謀反。於是,一場清除異姓王的腥風血雨接踵而來。「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老子的君人南面之術,被劉邦發揮到了極致。後來的歷史證明,劉邦所做的一切很大程度上只是權宜之計。

  我們且來看看韓信的下場,正如他自己所預言的那樣:「『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漢書·淮陰侯列傳》)韓信先是因與項羽亡將鍾離眛交好,而被告謀反,高帝聽從陳平的謀劃,謊稱天子巡狩會諸侯,將游雲夢,實則是沖著韓信來的。韓信為求自保,不得已殺了鍾離眛才躲過這場大禍。但最終韓信還是涉嫌謀反,被呂后和蕭何略施小計,斬之於長樂宮鍾室,落得個夷三族的悲劇結局。

  梁王彭越也在韓信慘死的當年,以莫須有的謀反罪被劉邦廢了,在流放入蜀的路上,彭越千不該萬不該去求呂后做主,呂后索性把他帶回去,羅織謀反罪給殺了。彭越當時哪裡能料到:「呂后為人剛毅,佐高祖定天下,所誅大臣多呂后力。」(《史記·呂太后本紀》)

  同年,韓王信也死於非命。韓王信因抵擋不過匈奴的圍困不得已投降,最終被漢軍打死。

  唇亡齒寒、危機重重之下,淮南王英布被迫在這多事之秋造反自救,結果也難逃一死。

  燕王盧綰是劉邦的同鄉好友,而且同日而生,但最終的結局是逃到匈奴,客死他鄉。

  而趙王張敖儘管是劉邦的乘龍快婿,尚了魯元公主,在劉邦過趙時恭敬出迎,莫名其妙被劉邦破口大罵,弄得趙相貫高看不過眼,欲行刺高祖,結果東窗事發,不知情的張敖沒被處死,但王位是保不住了。

  異姓王中,只有長沙王吳芮偏安一隅,對漢室江山沒什麼威脅,倒是落得善終,直到血脈將盡,傳位到後代無子嗣時,王位才改姓劉家。

  由此看來,分封異姓王只是劉邦的權宜之計,也是歷史的必然反覆。

  劉氏與呂氏的封王風波

  劉邦封建的另一個舉措,則是封宗室。劉邦有八個兒子,劉盈做了惠帝,其他七子則封為王:齊悼惠王肥、趙隱王如意、代王恆(即後來的文帝)、梁王恢、淮陽王友、淮南厲王長、燕王建。此外,劉邦的從父兄劉賈被封為荊王,同父弟劉交被封為楚元王、侄子劉濞被封為吳王。這樣,宗室封王多達十位。主

  秦始皇曾經被淳于越勸說道:「臣聞殷周之王千餘歲,封子弟功臣,自為枝輔。今陛下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無輔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

  秦始皇沒有接受這番好意,選擇了堅定不移地走郡縣制的道路。而此刻,劉邦對秦始皇的激進式改革做了一番修正,事實上實施了淳于越當年沒被秦始皇首肯的措施,試圖通過大封同姓子弟為王,起到屏藩漢室江山的作用。劉邦甚至「刑白馬與諸侯盟,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史記·呂太后本紀》)

  不過劉邦駕崩後,他的這番誓言很快就被呂后拋到了九霄雲外。呂后為了娘家人的利益,在協助劉邦合力摧垮功臣一系之後,自然要大封外戚一系了。

  呂后精心謀劃壯大呂姓勢力,在只活到二十三歲的惠帝駕崩時即開始行動。惠帝發喪時,太后哭不出來。留侯張良的兒子張辟彊對丞相陳平說:太后只有這一個兒子,現在死了,她哭得並不悲傷,你知道為什麼嗎?這倒把陳平問懵了。張辟彊說,惠帝沒有大的兒子,太后對你們這幫人很不放心。不如你去請求太后首肯,拜呂台、呂產、呂祿為將,京城的南北軍由他們掌握,諸呂都入宮用事,這樣太后才會心安,你們也就不會大難臨頭了。陳平依計行事,太后果然哭聲變哀。當時,張辟彊才十五歲,顯然他的話是呂后指使的結果。這不禁讓人回想到,當年,劉邦想廢掉太子劉盈,呂后用了張良的計策,請來商山四皓支持太子,劉邦廢立太子之事只好擱淺。劉盈死後,呂后又搬來張良的兒子來吹風,看來,張良父子和呂后關係非淺。

  呂后的兩位老兄在高祖時已經封侯,長兄呂澤為周呂侯,呂澤的兒子呂台為酈侯,呂台的弟弟子產為交侯,呂后的二哥呂釋之為建成侯。

  呂太后稱制後,便決定立諸呂為王,右丞相王陵把劉邦白馬之盟搬出來反對,弄得呂太后很是不爽。呂太后轉而去問左丞相陳平、絳侯周勃。沒想到周勃一干人等倒也爽快,說是高祖定天下,可以封子弟為王,如今太后稱制,封自家兄弟子侄,自然沒啥不妥。太后於是歡歡喜喜罷朝走了。沒過多久,呂太后拜王陵為帝太傅,奪了他的相權,王陵只好稱病免歸。

  掃除了障礙,呂太后開始有條不紊地以種種名義封呂家人為侯,二哥的兒子呂種封為沛侯,姨外甥呂平為扶柳侯。呂太后還授意心腹大臣請立大哥的兒子呂台為呂王,二哥的少子呂祿為胡陵侯,後來又封呂嬃為臨光侯,呂他為俞侯,呂更始為贅其侯,呂忿為呂城侯。

  後來,梁王呂產、趙王呂祿、燕王呂通被稱為呂氏三王。

  呂后用事,我們似乎不能迴避兩種現實。當時,距秦朝並不遙遠,即便是秦始皇,他的母親趙姬在他少年即位時,也是實際上的權杖執有人。母后當政在當時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到呂后時代,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呂后唯一的兒子劉盈也是少年天子,十五歲做了皇帝,本來他就生性柔弱,被劉邦公開說成「不類我」,差點把他的太子給廢了,弄出廢嫡立庶的糾紛來。呂后在張良的幫助下力挽狂瀾後,為報復競爭對手,把趙王如意的母親戚夫人「斷手去眼,煇耳,飲瘖葯,使居廁中,命曰『人彘』」(司馬遷《史記·呂太后本紀》),還讓劉盈去參觀,弄得劉盈當場精神崩潰,惠帝在位七年中,倒有六年是由呂后在做代理人,以至於司馬遷在寫《史記》時,把惠帝忽略不計,在高祖本紀後直接就寫呂太后本紀。劉恭繼惠帝位,呂后臨朝稱制,劉恭因得知母親被呂后殺害而表露怨恨,結果死於非命。接下來的少帝劉義,自然也在呂后的手心中掌握。

  但呂后擴大諸呂勢力,並未流露出庖代劉姓天下的意圖,筆者以為,這是呂后為了鞏固政權而不得不做出的選擇。試想想,作為劉邦遺下的孤兒寡母,在功臣健在、各路諸侯稱霸一方的情況下,特別是兒子劉盈為人仁弱,呂后自然只好捋起袖子自己赤膊上陣,而讓呂家兄弟子侄成為王侯,亦方便助自己一臂之力。呂后是在感到天年將盡時,才讓呂祿、呂產分別掌管南北禁衛軍的,她臨死前告誡他倆的也只是擔心「大臣恐為變。必據兵衛宮,慎毋送喪,毋為人所制」。(《史記·呂太后本紀》)顯然是一種防衛性的策略,而非進攻性的政變。

  而劉家人指責高後用事的主要理由,亦只在「擅廢帝更立,又比殺三趙王(趙隱王如意,趙幽王友,趙王恢),滅梁、趙、燕以王諸呂,分齊為四」。(《史記·呂太后本紀》)由此看來,個中根本,實為呂姓、劉姓和功臣三股政治勢力的權力和利益博弈,而危及宗廟之類的指責,只是一個借口而已。在這一前提下,呂后一死,陳平、周勃、灌嬰這些功臣系的大員,和劉姓諸侯裡應外合,將諸呂勢力摧毀殆盡,外戚一系遭遇毀滅性打擊。

  劉邦和呂后時期,封建舉措的背後,是權力傾軋和宮廷鬥爭的刀光劍影,血光之災,高懸在當事者的頭上,隨時都可能演變成人間噩夢。封建的復辟,儘管是歷史的宿命,但終究和大一統的潮流相背離,迷夢中的當局者,我們只好徒然為他們欷歔不已。

文章摘自 《秦皇漢武的奮鬥》 作者:李勇強   出版社: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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