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菲佣」調查：入境身份不合法

國內「菲佣」調查：入境身份不合法 不讓學中文

　　來源 - 北青網

一提到菲佣這個群體，大家腦海中最先聯想到的肯定是港台劇中的形象，畢竟我國現有法律法規並不允許境外低端勞動力到國內打工。然而近年來，已經有不少菲佣進入國內家政服務市場，一些中介機構直接宣稱手中有已入境「待聘」的菲傭人選，「今天付款明天就可以上戶」。

　　我國現有的法規政策並不允許外籍務工人員進入國內家政服務市場，然而，菲佣卻一直存在。不僅在少數高端社區能夠看到她們的身影，在一些名人的微博或談資里，也會偶爾提及。而通過網頁搜索「菲佣」，可以得到數十家服務機構的網址及聯繫信息，其中一些機構在關鍵詞或微博認證中直接打出「金牌菲佣」、「菲佣服務中心」的字樣。近日，北京青年報記者採訪聯繫到兩家「菲佣中介」人士均宣稱，從事菲佣中介多年，僱主很多，全國各地都有。目前就有已入境「待聘」的菲傭人選，「今天付款明天就可以上戶」。

　　調查

　　新入境菲佣不讓學普通話

　　「Jean，今年36歲，7月底入境，來自馬尼拉，現在我們這邊培訓。」在一家認證信息顯示位於北京的中介機構，北青報記者諮詢有無合適的菲佣，工作人員隨即推薦了她。

　　據中介人員介紹，Jean已婚；專科學歷；語言掌握菲律賓語和英語；不會中文，從未來華；有13年工作經驗，之前在菲律賓從事家政工作10年，在敘利亞工作3年；擅長照顧嬰兒、小孩、老人、殘疾人，做飯，打掃，照顧寵物，打理花園，洗車等。

　　當北青報記者問到菲佣的工作形式是什麼樣的時候，中介人員表示，「現在的阿姨都是7×24小時，全職住家的，而且全年沒有休息。在家裡可以做家務、帶孩子等。」至於國內中介具體培訓什麼內容，工作人員則稱：「什麼都有培訓，家務、做飯、中國國情等。」

　　當北青報記者問及這位菲佣的工作經歷及評價時，中介人員表示：「敘利亞工作她本來合同是兩年，僱主就是因為工作好，所以多留了一年。」他同時表示，「菲佣不會像本地阿姨，兩三天就不願意幹了。其實她們也希望長期工作，她們在一個僱主家，進去幹了就會工作兩三年，而且新入境的菲佣更穩定。」

　　對於菲佣是否會說中文的問題，中介人員稱：「沒學普通話啊，都是英文交流，不能讓她們學普通話。」問及原因，工作人員解釋道，雖然一般客戶都會想，讓她們說中文比較好，但是「會中文了，就能和外界溝通了，工人就會心浮了」。

　　這名中介人員同時告誡北青報記者不要讓菲佣和外界去接觸：「北京太多老油條了，別再帶壞了。這就和你找中國保姆道理一樣。比如你家找了一個小保姆，第一次來北京，慢慢教，肯定聽話好用。突然有一天，你家鄰居家新來個阿姨，於是，就開始和小保姆天天說，保證你家小保姆不出一周就得和你提漲工資的事情。」

　　價格

　　雇菲佣要先付給中介5萬多

　　談到價錢，中介人員表示：「新入境菲佣中介費15000元，入境費16500元，先期工資扣款21000元，這些是需要僱主先支付給我們的。」總共52500元。「扣款的21000元從工人前六個月工資里扣。工資每月直接給工人，不收每月管理費。」

　　具體到菲佣的每月工資，中介人員報價：「工資4800元/無休+簽證延期、5800元/無休+不延期。」

　　中介人員告訴北青報記者，僱主看好決定僱用菲佣，可與中介、菲佣簽「三方協議」，「合約兩年。工人在菲律賓和中國都簽有保證書和扣款協議。兩年之後，若繼續聘用，雙方同意就可以。」

　　當詢問僱用菲佣是否有什麼保障的時候，中介稱，「首先是有售後服務的。如果出現態度、情緒的問題，我們會和工人溝通。第一年之內，有嚴重問題比如跑了，會包換人。」但中介同時也表示，「沒有很嚴重問題，最好別換。因為換阿姨其實對雙方都不好，菲佣和中國保姆不同。」至於這個菲佣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工作，中介表示：「今天付款明天就可以上戶。」

　　僱主

　　受夠了本地阿姨「不在乎多花錢」

　　相比國內保姆每月1500元-3000元左右的工資，菲佣的價碼幾乎要高出一倍，收入幾乎堪比國內一個入門級白領。菲佣真的值這麼多？

　　「實話實說，確實相對來說比較貴，但我覺得還是值得的。」一位僱主表示，她家的小菲年輕，英文好，能帶小孩，很有禮貌和眼力見。一些衣服材質比較名貴，也懂得怎麼洗燙處理。「沒事還自己學習聖經呢!受夠了之前幾位本地阿姨，不在乎多花些錢了。」

　　重慶一位曾僱用過菲佣的於女士介紹，她家以前的菲佣是個胖子但很勤快，到家沒多久家裡的廚房、廁所這些髒亂差的地方全部煥然一新，「這些不是我們要求她做的，她主動乾的，做事時還會哼著歌，做完一臉笑容，就跟是給自己家幹活似的。」於女士還對菲佣的生活習慣和規矩表示滿意，「除了她卧室之外的地方看不到任何她的東西，比如洗手間里，看不到她的毛巾、牙膏、牙刷，更沒有護膚品之類的東西。」

　　追訪

　　目前內地菲傭人數不下10萬？

　　所謂菲佣，其實就是來自菲律賓的職業保姆。作為家政服務專業人員，菲佣有文化、懂英語，有較高的家政專業素養，因而在觀念中通常被人們視為一種高級家政傭工的代表，甚至有「世界上最專業的保姆」的說法。

　　資料顯示，上世紀70年代，菲律賓國內就業困難。當時的菲總統費迪南德·馬科斯鼓勵菲國人外出務工。之後，「菲佣」走向世界，並逐漸成為廣為認知的國際化「品牌」。有數據稱，鼎盛時期700多萬菲律賓人在國外從事家政服務工作，接近當時菲全國人口的10%，這些人分布在全球140多個國家，每年寄往國內的外匯高達數十億美元。

　　菲佣出現在中國，最先是在香港。至今，許多香港家庭仍有僱用菲佣的習慣。據香港方面的數據顯示，截至2013年，香港有32萬名外籍勞工，其中50%來自菲律賓，47%來自印度尼西亞，剩下一小部分來自泰國、緬甸、孟加拉、尼泊爾、巴基斯坦等國。外籍傭人佔到香港總人口的3%。

　　行業人士介紹說，菲佣「進入」內地，始於上世紀90年代末到2000年初，伴隨一些外籍高端人才在國內的就業和居住，菲佣的名稱和身影在內地逐漸開始出現。而2010年左右，中國經濟高速發展與高端家政服務市場空白兩大因素之下，菲佣進入更多高薪階層的視線。有業內人士稱，目前內地的菲傭人數不下10萬。不過，這卻是一個無法確認的數據。

　　風險

　　菲佣到內地「曲線就業」不合法

　　根據國內目前的相關法律法規，並不允許境外低端勞動力到國內打工，像菲佣這樣純粹的勞務輸入實際上無法取得「工作簽證」。一家「中介」工作人員在推薦菲佣時也暗示了其中的風險。按照這位中介自己的說法，「也不是犯法，但也不合法。對僱主、對菲佣都是有一定潛在的風險，畢竟中國政府沒有開放外佣市場。」

　　據介紹，菲佣進入中國「曲線就業」的兩條主要途徑：一是以教師或是以引進菲律賓籍培訓師，實際上提供家政服務；另一條途徑，也是絕大多數菲佣進入內地採用的方式，就是跟隨僱主拿到旅遊簽證、商務簽證或是名義上受雇於僱主所在的公司，從而辦理到工作簽證。

　　中介人員表示，現在商務簽基本也是不可能。「以前公司可以代辦商務簽。半年簽費用1.8萬元，現在查得嚴沒法辦了。旅遊簽能待14天。一些菲佣用旅遊簽入境後，"黑下來』工作，簽證有可能會過期，「如果僱主要帶她去哪裡最好提前跟我們說。比如上海、北京查得嚴的時候，就建議不要帶菲佣去。出門也不要太頻繁，平時社區里見到可以說是南方請來的小阿姨，免得被查到麻煩。」

　　實際上，近兩年來，北京、上海、廣州等多個一線城市，不斷加大力度開展整治「三非」外國人專項行動，對非法入境、非法居留、非法就業的外國人進行清理。高壓嚴查之下，菲佣「中介」也有所收斂。一家機構告訴北青報記者，前些年高峰時公司每個月都能進來幾個菲佣，現在一個月能進來一兩個就算不錯。

　　除了簽證身份的不合法之外，一位業內人士指出，僱用菲佣也同樣面臨其他風險。從之前了解的多個案例看，儘管很多菲佣給僱主留下不錯印象，但也有一些溝通、文化等方面差異問題值得僱主提前綜合考慮，避免花了高價錢卻沒有買來如意的服務，「比如有些家裡有老人，就不是特別能接受菲佣，首先語言就不通，各種生活矛盾都有可能。」

　　專家觀點

　　選擇菲佣僱傭雙方都存風險

　　知名勞動法與員工關係管理專家、北京市弘嘉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副主任楊保全律師告訴記者，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法》及其實施細則規定，根據外國人入境事由不同，分別發給不同種類簽證，用漢語拼音標明，即（L）字旅遊簽證、（F）字訪問簽證、（G）字過境簽證、（C）字乘務簽證、（D）字定居簽證、（Z）字職業簽證、（X）字學習簽證、（J－1）字常駐記者簽證、（J－2）字臨時來華簽證共九種。

　　根據《外國人在中國就業管理規定》第八條，在中國就業的外國人應持職業簽證入境(有互免簽證協議的，按協議辦理)，入境後取得《外國人就業證》和外國人居留證件，方可在中國境內就業。未取得居留證件的外國人（即持F、L、C、G字簽證者），在中國留學、實習的外國人及持職業簽證外國人的隨行家屬不得在中國就業。特殊情況，應由用人單位按本規定規定的審批程序申領許可證書，被聘用的外國人憑許可證書到公安機關改變身份，辦理就業證、居留證後方可就業。

　　楊律師同時指出，《外國人在中國就業管理規定》第34條明確指出，「禁止個體經濟組織和公民個人聘用外國人。」因此可以認為，我國法律並不允許外國人從事家政服務業的。以旅遊簽證入境，並從事家政服務的菲佣應屬「非法就業」。

　　法律條文對於外籍人員非法就業的佣介雙方，也都有相關處罰規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境入境管理法》第八十條：外國人非法就業的，處以五千元以上二萬元以下罰款；情節嚴重的，處以五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並處以罰款。介紹外國人非法就業的，對個人處每非法介紹一個五千元，總額不超過五萬元的罰款；對單位處總額不超過十萬元的罰款。

　　對於已經僱用菲佣或者確實有類似需要的用戶，楊律師提示表示，首先是對於外籍人員的身份、資質一定要核查清楚，不能只顧考慮當時的方便性或者價格因素，否則一旦權益受到侵害，要追究責任可能是很困難的。「其實這種風險對僱傭雙方都存在，比如說一旦外籍家政人員偷東西或者侵權了，你起訴的話可能連她的身份都確定不了；另一方面，對於菲佣，僱主如果少給她錢或者不給她錢，她的權利也很難得到保障」，因此雙方都要慎重決定，必要時可尋求法律援助。

　　與此同時，相關專業人士提示有高端家政服務需求的僱主，建議大家選擇正規的中介，選擇合法就業的家政服務人員。假如堅持決定僱用菲佣，也需綜合考慮周全，確認外籍服務人員個人資料和背景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包括對身份證件、學歷證明等。其次，健康證明、NBI（無犯罪證明）也是必須要看，「畢竟24小時生活相處，人品和健康條件都是非常重要的」。另外，家庭背景、工作經驗等也應仔細查看其真實性及是否適合家庭需要。「從家庭背景，有助了解其性格，比如已婚並有子女，往往在照顧小孩方面比較有經驗；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大，可能會比較吃苦耐勞，這些方面都值得用戶留意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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