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格:標準化衛星城是解決中國大城市病的良方|新加坡|衛星城|大城市
新華網新加坡頻道4月22日電(記者 吳磊 左昊暢 實習記者 李佳瑞 陳麗婷)中國城市近年來硬體設施發展迅猛,各種金融區、高新區如雨後春筍般湧現,這反映了中國城市化進程的整體成果。但另一方面,北上廣大城市交通擁堵,霧霾污染始終揮之不去,困擾著居民。北京最近就出台了建立「副中心」的規劃消息,針對這個規劃思路,本網記者近日在復旦大學-新加坡管理大學治理和發展國際論壇上,專訪了新加坡規劃之父劉太格博士。劉博士說建立「副中心」需要先進行系統研究規劃,並對「副中心」的規划進行標準量化,把北京主體內部的人口和功能進行衛星城式的分區塊調整後,再逐漸遷移。同時他也談到了中國城鎮化過程中,城市規劃面臨的問題以及解決思路,指出中國應該保留好小城鎮的歷史文化遺產。
整體規劃的關鍵在於劃分標準區域 人口和設施邊匹配邊擴遷「副中心」
記者:隨著中國的經濟發展,合理規劃已經成為大中小城市的重要工作。以北京的城市規劃為例,中國的政治、文化、教育、醫療、旅遊等方面的優勢功能和資源幾乎都在北京聚集,這可能是造成人口數量過多的原因之一。對於功能資源和人口過於擁擠的狀況,北京正在研究採取減負規劃,例如建立「副中心」,您如何看待這一問題?
劉太格:這當然是可行的。但是不希望只強調解決人口多的問題,而是先要將城市治理得健康均衡,再把人口合理有序地分流出去,合理配套設施,這樣分流出去的部分也是健康的。城內城外都是健康的,所以不要把城內和城外的關係分得太絕對。
對於「副中心」,首先,我覺得談規劃要把所有的名詞來做一個量化定義。什麼叫副中心呢?規模有多大,裡面的建築面積是多少?服務人口是多少?服務的半徑是多少?這些概念都需要明確。現在有很多新鮮的名詞,這些名詞都是什麼意思要先搞清楚,這也是當前規劃界的一個問題。每個人都在說一些新鮮的名詞,但它們到底是什麼還沒有搞清楚。如果定義還沒清晰就進行規劃,很容易天下大亂。
中國的城市規劃需要靜下心來,分析城市面臨的真正問題是什麼,然後根據需要,和專家一起研究解決問題。新加坡獨立不久,那時候也是完全沒有經驗的,所以新加坡政府就找聯合國[微博]城市規劃署在1968年到72年間為新加坡做一個概念式規劃,當時的規劃成為今天的新加坡基本雛形,而且政府很注重這個方案的延續性。幸運的是,1972年的概念式規划到今天來看,還是非常合理的。
記者:先均衡調整人口和基礎設施的比例,再遷出。就像醫學抽脂減肥一樣,如果不調整身體和飲食,接下來還是解決不了肥胖。現在北京作為首都,面臨著外地來京的人口壓力非常大,您有何規劃建議?
劉太格:這個關於本地外地的人口壓力劃分我覺得還是很片面的。比如說,一個大城市切成若干個中等衛星城市,每個中等城市都有自己的配套設施。那麼到底外地人到哪裡去滿足自身的需要,就需要根據哪個區塊城市的設施比較好來定。但是我們不能只看外地人,北京本身2000多萬人口,本地人的需求就不得了了。針對這個問題,政府可以把中心打散,學校、醫院,甚至文化中心均衡設立。以新加坡為例,新加坡有中心醫院,每個片區都有它的醫院,每個醫院有它特殊的技術能力,換言之也是一個區域性的醫療中心。有很多人從俄羅斯甚至中東到新加坡治療,因為我們的醫療技術很好。但病人並不一定都需要到中心醫院,他可以根據區域醫院的不同特色,進行選擇。
具體來說,首先應該先把大城市切成六七個健康的衛星城市,然後再把人口和功能部門往外劃分,否則單純遷人口和功能部門都是搞不好的。因為任何城市都需要人口支撐,而人口需要合理的基礎配備,這樣才可持續。所以我今天也強調,首先第一件事要敲定人口。不是說今天把大城市多出來的300萬人口直接搬進新的微型城市,而是先將微型城市現有的人口和基礎設施調整匹配,例如人口有三十萬,你先給三十萬做好基礎配套服務,那麼做得好的話,人口就可以增加到六十萬了,那麼再做配套,再遷移,逐步推進北京減負,同時也對新城市有一個合理的城市規劃。
這樣一個城市就像一個大家庭,有大小不等的成員。每個衛星城市可容納兩三百萬人口。而每一個衛星城市都需要進行配套建設,包括中央商務區、大學等等。那麼在朝陽區的民眾就不需要整天跑到海淀區去辦公和學習了。因為他生活上的需要在他本身居住的區域就已經得到滿足了。這樣做首先可以解決交通問題,其次會把北京變成一個低碳的城市,最後將改善市民的生活質量。
總的來說,我認為解決內部的問題就是解決外來的問題。先對城市進行一個系統化的規劃,而不是建立副中心。沒有系統化的規劃,我們並不能認為北京的副中心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記者:您的意思是,先以劃分區塊為基礎,然後再向外擴展。先解決內部問題,再設置副中心。
劉太格:其實跟家庭一樣,要整體化規劃,最關鍵是先把人口分攤好。北京目前的塞車以及霧霾問題就是由於城市系統問題,這樣繼續發展下去,副中心長期的作用可能也是不大的。其實我也是醫生,不過我的病人是城市。這句話是有含義的。中醫跟西醫差別在哪裡?西醫是治標不治本,中醫是治本,治本病就會好了。規劃要治本,現在中國的城市規劃就是存在治標不治本的問題。
記者:剛才您說了北京這樣超大城市建立副中心的看法,那麼對於目前中國整體的城市規劃還應該注意哪些方面的問題?
劉太格:首先,城市規劃要做得好,是一個系統工程而不是項目工程。如果沒有系統的規劃,只關注項目工程,是無法解決交通、基礎設施這些系統化問題的。而且,交通跟城市規劃是分不開的。但如果你只是考慮交通,把路布了,而沒有考慮怎樣把這個交通帶到商業上,這個系統就不完備了。政府、企業在實施方案的時候,需要自己全面了解方案。城市的功能要完善,尤其是商業中心要匹配。
其次,政府應儘可能地完成項目,方案出來之後,必須要尊重這個方案,而且要有一定的延續性。城市規劃是嚴肅且高度系統化的工程,我覺得這一點很多地方政府認識不夠,總是以為城市建設就是項目,從國外引進先進理念後,沒有正確應用這些理念,這本身需要從系統角度來考慮。當然有人會說有時間限制,希望在相對較短的時間裡把系統工程做好。其實在總體規劃系統工程的那一年,其他工程項目照樣可以推動。可是,當系統方案完成以後,地方領導一定要了解這個方案的原則在哪裡,要重視這個方案,而且今後的工程要根據這個方案來,這個決心我覺得還不是很明顯。
城市建立標準化模型便於政策實施 同時應保留好小城鎮的歷史文化遺產
記者:從中央政府的思路看來,保障性住房和城鎮化是兩項重要工作。請問您怎麼看待中國城鎮化的進程和保障房的發展狀況?
劉太格:目前中國有關公共住宅的政策太多了。保障房、廉租房、拆遷房等等,這樣的話,相關負責機構就很多。新加坡為什麼公共住宅做得好,就是因為新加坡只有一個公共住宅政策。所以你在一個衛星鎮裡面,人均收入多樣化,把居民都放在一起,這個社區就變成綜合性的。裡面的配套是供大家用的,所以就比較齊全。而且,在這樣的社區裡面,需要服務的人也是高低不等,各個階層都有。目前,中國領導很希望解決住房問題,可是現行政策本身有很多障礙。
當然有人問,中國那麼大,怎麼可能有同樣的政策。其實完全可以把政策分到省裡面,省再分到市裡面,每個市的規模就差不多相當於新加坡了,然後再讓他們去處理公共住宅問題。新加坡過去是有農民的,但現在都沒有了,因為在新加坡,市民和農民住在一起,在15、6年之內就實現城市化了。城鎮化需要一個具體的政策,要中央從省一級一步一步分下去,城市的問題還是要由每個城市來解決。
記者:您提到新加坡過去也存在農民城鎮化的進程,那麼中國幾億農民的城鎮化過程中,您認為政府規劃應該注意哪些地方?
劉太格:中國一定會走發達國家的道路,西方發達國家城市化率在80%到90%,現在中國是50%多,所以中國的一線城市,不應只為目前的人口來規劃,應多預留空間給未來的外來人口。不過,與此同時,應保留一些城鎮。比方說中國未來城市化率能達到75%,那麼我認為其中10%應留在鎮裡面。因為中國歷史這麼豐富,很多好東西都在大小城鎮裡面,不要把它破壞掉。
我祖父的老家在福建,最近在看老照片,真是美得不得了!我不希望中國的城市都變成超大城市。我覺得這個「鎮」的概念提得很好,就是說我們除了解決城市的問題,也應該把中小城鎮盡量保護好。因為中國跟歐洲一樣,都擁有悠久的歷史。中國很多中小型城鎮,文化遺產是非常豐富的。只要解決好城鎮的基礎設施、交通等問題,選擇若干個有特色的城鎮進行保護,中國的小城鎮有潛力發展為歐洲那種精緻的古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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