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美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2012-10-22 09:37:11來源：中國江蘇網我到底還是來到了南京，來到了秦淮，這個無數次在我筆尖縈迴、在我腦海里繚繞的名字，化作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從夢境走入凡塵，「方澤無加，鉛華弗御」。婉約、風情是秦淮深處的韻致，亦是它與西湖、北海的不同處。——題記十月，我與毛教授同游秦淮河。當時夜闌，秦淮河邊燈影幢幢，圍滿了遊客，等待坐船的隊伍排了百十米長。讀朱自清和俞平伯老先生的文章由來已久，為是初游，船自是不可不坐的，我們附在隊尾，看河上風光旖旎，心內亦有波瀾起。關於秦淮河，說不得陌生，說不得熟悉。為是書里曾見、夢裡曾到，為是翹首經年、鞋履未至。很多人提起秦淮河，很自然地便會想到秦淮八艷；正如很多人提起西泠橋，會不由自主地提到蘇小小一樣。但凡一個歷久不衰的景點，都會有一段或悱惻纏綿或豪邁悲壯的故事，秦淮河，因著六朝金粉的酴醾，醉了浮生千年。秦淮河的北岸，流光溢彩。正對面是一座牆，隨著燈光的流轉，牆上一幅雙龍戲珠的壁畫躍入人們的眼帘。畫外是一排排酒紅色的燈籠，帶著點紙醉金迷的歷史遺韻懸於兩旁。燈光熠熠，隱約可見遠處古色古香的樓宇。夜色里，「金陵春」幾個字依稀飄拂在風裡，倒把沿河圍觀的人襯得愈發淡了。此時，秦淮河的水沉沉的，一如飽經滄桑者深邃的眸子。船來了，等待已久的人們急急地下了船，依著船舷坐定，悄悄地梳洗起各自激動的心情來。「快開船吧！」在一聲聲催促中，我們乘坐的畫舫漸漸駛離岸邊。岸邊畫著梅蘭竹菊的燈柱倒映在粼粼波光里，頃刻間，浮光躍金，靜影沉璧，別有一番風味。我們坐的是手搖船，但行駛起來竟沒有「欸乃」的櫓聲，只有畫舫凌波激起的浪花和水流，讓我們覺著是船槳在划動。為是速度太快的緣故，我彷彿做了一場夢，分不清是在河中還是在流年裡回憶。「大家好，各位現在來到的是桃葉渡，相傳王獻之的愛妾桃葉與其妹桃根乘舟來到這裡，王獻之親到渡口迎接，並作《桃葉歌》相贈："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聽到一段熟悉的典故，夢便醒了。「桃葉映紅花，無風自婀娜」的美景令人憧憬，但視線所及，只有漆黑的夜，和往來畫舫發出的微弱的紅光。此時的河水被燈光染成了胭紅色，就像那古代煙花巷裡的脂粉流淌到今天，這樣的秦淮河，離鬧市很近，離紅塵不遠。一連駛過好幾座橋，視線便好了許多。雖有廣播員的講解，但那些橋的名字都忘懷了，只記得橋上嵌著許多蓮藕形狀的燈，遠遠看去，像一條條花藤偎在橋樑上。岸邊有許多復古的建築，酒樓是最密集的，杯泛影搖之間儘是觥籌交錯的畫面。酒樓外是木製或水泥制的圍欄，一直延伸到臨水的石階，可惜沒有一位浣紗的女子，少了我輩俗人的幾許猜想。但在其中的一塊石階上，一個戴帽子的男士正深情款款地吹著薩克斯，悠揚的音樂和著深秋微涼的晚風，勾起了遊客心中的唏噓與感喟。那一刻，我的腦海里盤桓著幾句不知名的詩：江東勝地最風流，十里秦淮畫里游。美味香招天下客，紗燈紅透水邊樓。烏衣巷外明眸月，夫子廟前情侶舟。千載艷聲隨夢去，一壺老酒品春秋。初游秦淮的人總有那麼幾許不淡定，我像許多人一樣，頻頻地按著相機快門，以為可以攜美景而歸，為這，遭了毛教授幾多白眼。當船行至文德橋附近，有人感嘆說：一水秦淮多少夢啊！便不由地附耳傾聽，最後有了囫圇的概念——秦淮河與夫子廟一衣帶水，因文德橋相連，一邊是貢院書屋裡的謙謙君子，一邊是閣樓紅帳里的二八佳人，因了「君子不過橋，過橋非君子」這話，便有了渡才子過河會佳人的畫舫，這大抵就是文人的「滑頭」。想來，秦淮河的馳名多少也因為才子佳人的傳說。秦淮河的過去，有著六朝金粉、水洗凝脂的奢華，也經歷過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落魄，甚至還有「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說道。但與「食君祿不知報君恩」的顯官相比，生活在這裡的風塵女子要有骨氣得多，至少在晚明，秦淮河包容了士子文人的失意惆悵，也培育出了秦淮八艷的柔情傲骨，在家國存亡的危難時刻，她們表現出的民族氣節足以讓鬚眉汗顏。只是，眼前已沒有彼時的笙歌曼舞、紙醉金迷，有的只是一水秦淮承載著千年夢幻。因而，我們也就沒有碰到朱、俞二位遇到的尷尬事，少了些許曲折，多了幾分清凈。風吹來，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感覺亦是不錯。遊覽秦淮河就好像是欣賞一軸徐徐展開的畫卷，裡面的風景美不勝收，待到「天下文樞」四個字跑入視線，便知畫已到頭，該上岸了。畫舫停得不是很穩，很多人迫不及待地跑下船去，彷彿逃離一般，我與毛教授慢慢地走上岸邊，轉身回望的時候，見河面上星星點點，是燈影搖曳在晚風吹過的粼粼波光里，此時忽然頓悟，原來這一晚沒有月。我們背著秦淮河走去，悄默的，身後依稀的燈影和槳聲，有些繾綣。因為行程的變更，第二天便該返轉杭州了，這是我們在南京的最後一晚，「更深夜色半人家」，夜很靜，風很輕，不是故鄉，疑似夢鄉……(潘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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