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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那抹嫣紅

 

 

 

明朝那抹嫣紅

 

 

 

 

                     

當落日的餘輝映紅了瓦灰色的長牆,鐵獅子衚衕在暮色中顯得別樣滄桑。我漫步在這昔日的王府衚衕中,不僅感慨萬千。衚衕因之命名的那對鐵獅子早已不知流落何方,如果它還在的話,一定能告訴我許多明朝那隱藏的歷史故事……

 

明末,這對鐵獅子是崇禎寵妃田貴妃之父田弘遇府邸門前的鎮宅之物。這對鐵獅子不知目睹過陳圓圓多少次長袖善舞迎來送往,吳三桂在這裡神採得意屢進屢出,李自成的大將軍劉宗敏在這裡飛揚跋扈……鐵獅子衚衕也因此就與晚明王朝的歷史命運系在了一起。以此為出發點,陳圓圓的一生與崇禎、李自成、吳三桂、劉宗敏等等一個個大明風雲人物牽絆相連,演繹了一場場起起落落的傳奇經歷。

 

   「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這是明代詩人吳梅村在《圓圓曲》中留下來的美麗說詞。吳三桂的「衝冠一怒」讓歷史改寫,同時也毫不留情地讓陳圓圓永遠背負上了 「紅顏禍水」這副沉重的精神枷鎖。這個出身微賤的小女子,不過是一個青樓的歌妓,然而她在歷史的轉捩過程中,以個人魅力影響著大明風雲人物的命運,甚至改變了那一段歷史的進程。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當時的吳三桂引領清兵入關而成為千古痛罵的逆臣?難道真的是手握軍權的亂世梟雄吳三桂無法捨棄一個女子?這個女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沿著漫長的歷史足跡,我走近了這個女人,走進了那個風雨飄搖的王朝。

 

 

愛情的幻滅

 

陳圓圓本姓邢,出身於貨郎之家,兒時父母就先後去世,由姨母陳某撫養長大。後進入梨園,以其聲色獨擅其名。她容貌昳麗,秉性溫存,氣質超俗,堪稱是絕代佳人。清代學者陸次雲稱她是「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

 

在秦淮河畔這個地方,陳圓圓遇見了自己心儀的人,他就是明末「復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冒辟疆飽讀詩書,又風流倜儻,更難能可貴的是他正直不阿敢於和閹黨叫板的氣節,這更讓陳圓圓以心相傾。

 

初次相見,冒辟疆就喜歡上這位名滿江南的絕麗佳人,少女的陳圓圓情竇初開,他們憧憬著美好的愛情,品嘗著這份甜蜜的感情。兩人依依不捨地告別,相約佳期再次相見。等到再次相逢之時,陳圓圓剛剛經歷了險遭豪強搶走的風波。驚魂未定的陳圓圓見到冒辟疆,急欲托終身與他。然而世事無常,就在這個時候,冒辟疆的父親正陷於李自成農民軍的包圍之中,他急於回家救父,哪有心思考慮男女情愛。冒辟疆回絕了陳圓圓。或許,在亂世當頭,誰也沒心情談情說愛,誰也不想承擔更多的責任。話說到這份上,按理說陳圓圓該死心了,可是她依然表示願意等待,此等痴情終於把冒辟疆的心捂軟了些,答應了下來,陳圓圓立馬「驚喜申囑,語絮絮不悉記。」到了第二年,冒辟疆才再去找陳圓圓,此時,陳圓圓早已被人搶走了,這段緣分從此擦肩而過。

 

在愛情上,陳圓圓更為勇敢,更有對危險的感悟和直覺,比起冒辟疆的前瞻後怕、猶豫不決要決絕多了。如果冒辟疆當時勇敢果斷些就給陳圓圓贖身,帶回家中,定會成就美好姻緣,也不耽誤救父。可惜枉費了這位江南大才子的名聲,在人情世故面前局促不安,不但辜負了圓圓一片痴情,也讓自己空餘悔恨。劫後餘生的陳圓圓只想緊緊地抓住這份稍縱即逝的緣分,所想要的也不過是一份平淡而安穩的幸福。然而,就是這點小小的願望也因為冒辟疆的怯懦而毀滅,被明末的風雲變幻所改變。

 

後來,冒辟疆娶了紅顏知己董小宛,但陳圓圓的倩影仍像驚鴻飛過冒辟疆的心靈。在懷念董小宛的文章《影梅庵憶語》中曾說到:「婦人以資質為主,色次之,碌碌雙鬢,難其選也。慧心紈質,淡秀天然,平生所見,則獨有圓圓爾。」冒辟疆晚年自述的這段艷遇經歷中,可以看出陳圓圓絕非一般的美麗,他對陳圓圓一直念念不忘,隱隱露出內心的不安和良心的譴責。

 

在晚明那天崩地坼的劇變中,個人的命運往往變得被動而渺小,但個人完全能通過自身的努力,去改變自己的命運,去影響歷史的進程。然而,歷史是不能假設的,一個偶然的因素不僅改變了陳圓圓個人的命運,也改變了大明朝的歷史。若不是冒辟疆的父親被義軍所包圍,若不是冒辟疆的優柔寡斷,若不是冒辟疆救父親耽誤時間,若不是後來她被搶走送進皇宮……那麼,陳圓圓與冒辟疆的愛情就是另外一個結局。也許大明的歷史會拐向另一個方向。    

 

這份美好的緣分終就如曇花一現般地美麗,人走了,愛情幻滅了,陳圓圓的心頭一片荒蕪。

 

 

英雄的回歸

 

動蕩的年代,是一個英雄與梟雄輩出的時代。

 

關於吳三桂和陳圓圓的相識有兩種說法。一說是崇禎帝最寵愛的田貴妃死後,為重新蒙寵,田貴妃之父田弘遇重金將陳圓圓贖身,欲獻給當今聖上。這時恰逢吳三桂進京,在田府相遇,結果是吳三桂對陳圓圓一見傾心,田弘遇為籠絡吳三桂,於是欣然應允。另一種說法基本上也是大同小異,說崇禎對田貴妃寵愛有加,周皇后之父周奎為替女兒爭寵,花重金將陳圓圓買來,欲送宮中爭寵於皇帝。其時戰亂頻仍,崇禎無心逸樂。圓圓在宮中三個月後又回到周府,正好吳三桂來到周府,後來的情節就與上一個版本相同了。

 

在這段曲折的贖身、進宮、回府、相識過程中,圍繞著陳圓圓,皇親國舅和邊關大將展開了一場無聲的爭奪。處處是權謀機變、宮廷鬥爭,而對國家當前的危機卻不管不顧。

 

自努爾哈赤起兵反明、關外滿清數十年的襲掠已經讓明王朝北部邊防搖搖欲墜,加上高迎祥、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軍起義,明朝的精兵良將已經在長期戰爭中喪失殆盡,最優秀的軍事人才也在崇禎皇帝的猜忌和文臣黨爭中逐一凋零。而1641年明朝又遭遇「三百年來未有之饑荒,父子相食」的境況,內憂外患的大明王朝已經是風雨飄搖。

 

大明自萬曆中期以後,社會經濟矛盾就已開始逐漸激化,商品經濟出現了空前的發展,金錢關係和市場法則兇猛地擴展到社會和政治生活領域。統治階級和豪強憑藉權力,兼并土地,貪污受賄,生活奢華,政治日益腐敗,階級矛盾日益尖銳。雖然明朝統治階級也認識到了這一點,並進行了內部調整改革來治理腐敗,但卻無法從根本上約束遏制本階級的貪慾,只能靜靜地等待滅亡。

 

在這種大的歷史背景下,吳三桂和陳圓圓在田府見面了。一個英雄,一個美人,英雄愛美人,美人傾英雄,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寧遠戰事日緊,吳三桂急於返回邊關。原本也想把陳圓圓帶走,但吳三桂的父親吳襄當時在京,勸他專心作戰,待戰事稍松時再當相聚。歷史彷彿再次重演,上次就因為冒辟疆的匆匆離去,斷送了兩人美好的姻緣。而這次別離的後果更要命,一個王朝的命運因此而改變。

 

1644年正月初一,李自成在西安正式建國,國號大順,改元永昌。7天後,李自成就率領百萬大軍出西安,在當地船夫幫助下東渡黃河分兵兩路長驅北京。吳三桂奉旨入衛京師,從錦州過山海關跟著到豐潤,這個時候崇禎皇帝自縊煤山,大明沒了,吳三桂只有撤兵退保山海關。前面是在北京李自成的百萬大順軍,而後面是佔領老基地寧遠的八萬清軍,往哪裡前進都會是一場註定失敗的激戰,此時的吳三桂已夾在了清朝和李自成的雙層漢堡包的中間。該何退何進?這讓吳三桂為難了。作為一個明朝的將領,作為曾經和滿清打了多年仗的將領,吳三桂是不會輕易地投降滿清的,他還是決定接受大順政權的招降。

 

四天之後,北京城傳來了陳圓圓被劫的消息,歷史上便出現了「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充滿戲劇色彩的一幕。吳三桂當時一聽,便「霍然而起,拔劍擲案」喊道:「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有何面目見天下人?此逆賊如此無禮,我吳三桂堂堂丈夫,豈肯降此狗子!」吳三桂的暴怒是可以理解的,父親被拷打,只是一時之苦,自有申明昭雪之時,但妻子被人侮辱,則是一世之恥,再難清洗,再投奔辱妻子之人做其下屬,那是無論在道德上還是在情感上都難以接受的。吳三桂決定向李自成宣戰!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當李自成率領號稱「大順軍」的百萬起義軍攻陷北京後,就同大將劉宗敏等人開始了對前明官員殘酷的追贓,吳三桂的父親吳襄也在之列。為了追贓取得實效,劉宗敏四處抓捕、嚴刑拷打,整苦了那些沒有跑掉的明朝遺臣們,北京城也隨之陷入白色恐怖之中。就連百姓也未能倖免。據《流寇志》記載,在劉宗敏的鼓動和縱容下,「大順軍」幾乎是見人就抓,見財物就搶掠,而且不分富戶與百姓,稍有爭執和反抗,就隨意大開殺戒。與此同時,淫掠民女的事件也多有發生。更讓人遺憾的是李自成對山海關戰略位置的重要性認識不足,對大順朝的主要敵人滿清的威脅認識不足。他竟然對山海關總兵吳三桂全家和親屬三十八人進行了拘押,其父也被「拷掠甚酷」,更嚴重的是,不論是劉宗敏還是李自成,他們都不該做掠搶陳圓圓這樣的事情。然而,他們確確實實地做了掠搶陳圓圓這件事。

 

就在他這一念之間,吳三桂、李自成以及中國歷史的運行軌跡也因為陳圓圓這個女子而發生了一次意想不到的逆轉。陳圓圓從此便成了吳三桂降清叛明的罪魁,斷送了李闖王輝煌前程的紅顏禍水,讓大明遺民唾罵不已。

 

一個小小的弱女子,似乎成為歷史觸角中一根敏感的神經。難道一代梟雄果真是一個敢為愛情而擔負身後滾滾罵名的人?

 

事情並不只是這麼簡單。在明末清初的歷史舞台上,吳三桂是個對當時局勢起舉足輕重的政治軍事強人,他兵居山海關,擁有著大明最後一張軍事王牌——關寧鐵騎。李自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多次招他歸降,曾「令諸將各發書招三桂」;在三月底攜帶四萬兩白銀前往山海關,賞賜已經14個月沒有軍餉的吳部;並再次派人「攜帶萬兩白銀和黃金千兩給吳三桂,並發書封侯」;同時令吳三桂父親吳襄寫信招降吳三桂。在經過一翻內心的掙扎和權衡後,吳三桂決定投降李自成。按說進行了一輪政治抉擇後,歷史應該順著這個方向發展,但戲劇性的是,又出現了搶劫陳圓圓的變數,這無疑給吳三桂本來就猶豫的內心以致命的打擊。.如果說吳三桂對李自成嚴刑拷明朝官員的行為心存不安和懷疑的話,擔心李自成的招降是個陷阱,那麼陳圓圓的遭遇讓吳三桂對李自成徹底失去了信心。問題的根源還是在於被勝利沖昏頭腦的李自成和他的將領們的自大和狂妄,在於大順軍的放縱。從一開始,李自成就沒有一個明確的政治目標和綱領,沒有制定一系列正確的國家方針和政策,進了北京燒殺掠奪縱情享樂喪失民心,這隻農民軍只不過是一群流寇。這麼說來,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確實演繹了一個英雄浪漫的愛情,雖然還有更深的前途的考慮。

 

吳三桂帶清兵打回北京,能碰到依然活著的陳圓圓,也是他意料之外的收穫。在戰亂中流離失所的陳圓圓,此時見到吳三桂,幾多驚喜,又有幾多無奈。不管吳三桂引清兵入關的動機是什麼,也不去管什麼民族大義,他為她做出那麼轟轟烈烈的事情,也會成為她一生唯一值得安慰與自豪的事情。

 

                                    

絕望的抗爭

 

陳圓圓一路走來。

 

在吳三桂戎馬倥傯的那些年裡,陳圓圓一直緊隨其左右,為他消愁增樂。但在陳圓圓內心深處,對吳三桂一直抱有希望,希望他有朝一日幡然悔悟,為反清復明盡臣子之忠。

 

機會終於來了。

 

當時南明新朝廷已經控制雲南、貴州、廣東、廣西、湖南、江西、四川七省,還包括北方山西、陝西、甘肅三省一部以及東南福建和浙江兩省的沿海島嶼,清軍後方的抗清力量也發動了廣泛的攻勢。逃到南中國的南明朝廷並不知他已經投降清朝,南明弘光政權皇帝還稱讚吳三桂「雪恥除凶,功在社稷」,並封他為薊國公,派專人將五萬兩白銀的賞賜從海路運送給他。陳圓圓見此,就起心勸阻吳三桂棄清投明,以盡忠義之道。可惜吳三桂並不聽陳圓圓的苦心勸導,執迷不悟的吳三桂謝絕了南明政權的一切賞賜。他不惜將曾是自己君主的大明皇朝置之死地,在大江南北掀起滾滾硝煙。

 

更讓陳圓圓心灰意冷的是,當吳三桂以兵勢從緬甸索回了永曆皇帝,陳圓圓認為這是擁明復興的好時機,連忙勸吳三桂趁此機會推出永曆帝,對清兵反戈一擊。她深切地說:「如此可成不世之功!」在這個時刻,陳圓圓能以民族國家為重,說出如此睿智大義之話,實屬難得。只是可惜,吳三桂卻不想放棄到手的權位重新立馬橫刀,最終將永曆皇帝絞殺了。天下人大失所望,陳圓圓最後的一絲希望從此破滅。

 

陳圓圓,只有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不免黯然傷神。在她的心裡,自己曾經仰慕過的英雄吳三桂漸漸地模糊了,疏遠了。而今,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利欲熏心面目愈來愈猙獰不堪的陌生面孔。作為一個女人,她能怎麼樣呢?她沒有與他決絕的勇氣與能力。

 

昆明穩定後,吳三桂將五華山的永曆皇宮重加修葺,建成了平西王府,儼然就是西南邊地的土皇帝。吳三桂冠冕堂皇地以王爺自居,並提出封陳圓圓為平西王妃,陳圓圓卻不肯接受,她提出:「妾出身卑微,德薄才淺,能蒙將軍垂愛已屬萬幸,實在不配貴為王妃,寧願作侍妾追隨將軍左右!」

 

陳圓圓此舉著實令吳三桂費解,別的女人不惜爭風吃醋為的就是一個名位,而陳圓圓竟然把送上門的恩惠拱手推出。為何陳圓圓會做出這樣不可理喻的舉動呢?陳圓圓自有她的一番苦衷,面對吳三桂日益膨脹的狼子野心,她早已深深地失望了。她很清楚,接受王妃的封賜,無疑是讓那莫須有的精神枷鎖更加深重。且看她此時寫的一闋「醜奴兒令」:

 

滿溪綠漲春將去,馬踏星沙,雨打梨花,又有香風透碧紗。

 

聲聲羌笛吹楊柳,月映官街,懶賦梅花,簾里人兒學喚茶。

 

為了自己吳三桂不惜引外族入關,毀滅大明王朝,背棄朝廷及家人,落下了重重罪名,這一切雖然談不上是她的過錯,可畢竟與她有關,讓她自感罪孽深重,哪裡還有心思去做王妃。

 

那些所謂的紅顏禍水、所謂的禍國殃民,所有的國破家亡、所有的骨肉離散的痛苦與罪名,全都傾注到了這個可憐的女子身上。王朝倒坍的碎瓦,無奈地砸破了一個女子的豆蔻年華;歷史顛覆的戰車,無情地碾碎了她柔弱的希望。

 

 

無聲的歸隱

 

十幾年的坎坎坷坷,她慣看了人世間的沉沉浮浮,生生死死恍如過眼雲煙,她對一切都已看淡。希望變成了絕望,何處能安頓陳圓圓這顆支離破碎疲憊不堪的靈魂?

 

此時的吳三桂整日縱情聲色,把人老色衰的陳圓圓拋到了一邊。陳圓圓絕望地掐斷對俗世的最後眷戀,上書吳三桂,欲出家到洪覺寺蓄髮為尼。吳三桂也就順了她的意,並為她修了一座寺廟,賜名「金蟬寺」。也許,這是她最好的去處了,只有在這裡,她那疲憊的心靈也許在懺悔中才能得到一時的安寧,迷惘的靈魂才會在超度中得到暫時的安頓。

 

舊日繁華事盡刪,春秋愁鎖兩眉彎。珠襦已分藏棺底,金碗猶能出世間。

 

離合驚心悲畫角,興亡遺恨記紅顏。看他跋扈終何益?寶殿飄零碎瓦斑。

 

她知道,她不能阻止吳三桂,也無法安排自己的命運。她也很清楚,吳三桂如此下去將是懸崖之馬,等待他的結局將會是什麼。一直,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康熙十七年,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吳三桂在衡州稱帝,國號大周,同年秋,就在焦慮中死去。吳三桂死後,叛軍無首,很快瓦解。兩年後,清軍攻入昆明,吳三桂的一切從此結束。

 

當寺院智瑩把吳三桂兵敗病死的消息告訴陳圓圓後,陳圓圓很平靜:「三十多年的冤孽債算是了結了。經過這些年,我了解到他只不過是一個表面逞強,心地狡詐,患得患失,反覆無常的小人。在我的心中,吳三桂早就死了!」這一切都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

 

吳三桂死後,為了防止清軍對吳三桂誅滅九族,陳圓圓便帶著吳三桂的兒子吳啟華及孫子等逃到了貴州的一片原始森林裡面。據說那裡現在已經發展為一個村落,住的都是吳三桂的後人。

 

還有一種說法,在一個葉落蕭瑟的深秋傍晚,陳圓圓正伴著青燈古佛,虔誠誦經拜懺時刻,突然總督親自帶領兵丁,前來查抄。陳圓圓從容走到窗前,遙望著秋水長天,雙手合十,安詳地跳進了池裡。池塘驚起的水花猶如一個大大的驚嘆號。

 

關於陳圓圓的下落沒有歷史的記載,陳圓圓究竟是死於何地,葬於何處,至今仍是個謎。我想,第一種說法似乎更為合情合理一些。陳圓圓畢竟是陳圓圓,她性格中陰柔順從決定了命運的結局。

 

從被賣身到秦淮河邊,到被選秀來北京,再到成為衝冠一怒的絕對主角,最後直至無聲歸隱,陳圓圓的一生雖然被命運所牽絆,在歷史的潮流中身不由己隨波逐流,但她也努力以自己的魅力去影響歷史的進程。可惜的是死後墓葬難覓,芳魂不知所終,令人慨嘆。

 

回過頭,當我們再重新審視明末清初這段歷史時,視線就愈來愈清晰了。若吳三桂沒有投清,小南明或者尚且可苟延一段時間,然而以李自成之囂張,以多爾袞之雄才大略,以小南明朝內的黨爭之烈,南明之亡也是指日可待的。清軍垂涎大明江山已久,取而代之是遲早的事,八旗兵馬早就整裝待發,入侵中原,根本不需要什麼通行證的。吳三桂投清,不過是在明朝三百年江山這一搖搖欲墜的瘦駱駝身上,壓上最後一根稻草罷了。吳三桂與陳圓圓的艷情,轉移了人們的注意力,混淆了歷史的視野。這些喧賓奪主的兒女情仇,遮掩了國家興亡的真實內幕。人們過多去關注那被誇大了的吳三桂與陳圓圓對改朝換代的影響,誰還顧得上去總結明亡與李自成失敗的教訓呢。

 

一部晚明史讓人心情沉重,感慨萬千。在民族矛盾緊要關頭,那些自詡為中流砥柱的男人們首先考慮的仍然是現實現世的利益,他們甚至可以拋棄自己的道德和人格。而一弱女子陳圓圓表現出的非凡的民族大義,無疑給這黯淡的晚明歷史帶來了一抹嫣紅。

 

鐵獅子衚衕里依舊寂寥,一陣風刮過,在衚衕里久久不止,仿若鐵獅子那長長的嘆息!  (鄭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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