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沒有愛，尤其不能沒有「所愛」

關於愛，我們都有許多想像與期待，有的人認為愛是兩個人在一起相濡以沫，有的人認為愛是磨合後的成長。

但其實愛有無數種樣子，每個人都擁有愛人的權利，每個人也都有自己愛的功課。

每段愛情都有它發生的時機

杜拉斯

「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特地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的你比年輕時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這是杜拉斯小說《情人》的開場白，也是她感情的真實寫照。有的愛情會因為時間而褪去激情，而有的愛情，會日久彌新。

電影《情人》劇照

杜拉斯的少年時代，父母響應了號召來到越南支教，然而在她4歲時，父親的意外去世，使得家境一落千丈。

就在杜拉斯人生最低谷時，她遇上了那位最難以忘懷的中國「情人」。那個中國男人叫李雲泰，是一位中國富商家的公子。初見時，他從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裡走出來，風度翩翩，言語得體，就這樣他們相識了。

每段愛情都有它相遇與發生的時機，也有它終結和落幕的時刻。當年少的杜拉斯遇見大她十二歲的富商之子，愛情就此產生。

年輕時的杜拉斯

杜拉斯曾說：「性格決定了他們的命運，然而又是什麼決定了他們的性格。我們無法改變所有人的環境，無法保證所有人都是處在那樣一個能培養出良好性格的環境，所以，請不要輕易地去評論每一個人的好壞。」

父親去世後，儘管母親很努力地賺錢養家，但是在一次次的投資失敗後，家裡的經濟更是雪上加霜。而杜拉斯的大哥卻受到了母親的過度溺愛，甚至在後來偷盜成性，讓家庭陷入更危險的局面里。

而富商之子用錢幫杜拉斯的家庭渡過難關，雖然他們之間彼此缺乏了解，交談甚少，但卻是兩人最重要的一段感情。

電影《情人》劇照

也許是因為種族和年齡的原因，杜拉斯不久後就跟隨母親乘船回法國定居，李雲泰則身著西裝，坐在轎車後排，目送著她離開。站在船上的杜拉斯，沒有流淚。

隨後，李雲泰也遵從父母的安排娶了素未謀面的妻子。從那天起這段感情，被杜拉斯鎖進了心裡，沒有再提起。

分手後，杜拉斯和李雲泰便沒有再聯繫，走上了自己的人生道路。愛情是不依附，不恐懼，分開時有自己的生活，在一起時，能感受到相處的快樂。

其實，生活就是扛著痛苦的」我」在世上生活，沒有人可以拯救另一個人，只有你自己才能。

愛，是渴望擁有另外一個人

幾十年後，已是中年的李雲泰帶著妻子去巴黎，給50多歲的杜拉斯打了一個電話，他說：「和過去一樣，我仍然愛著你，並將愛你一直愛到死。」

那時的杜拉斯已經結過一次婚，也離過婚，經歷了孩子的夭折，在巴黎一個人瘋狂地寫作。

她說：「我對他的愛是不可理喻的，這也是我一個不可揣度的秘密。」而這段愛情一直被她埋在心底。

電影《情人》劇照

「愛，渴望擁有另外一個人，渴望到想將其吞噬。」

而後的歲月里，杜拉斯寫了十幾部劇本，自己設計剪裁衣服，獨自照料生活。不斷徘徊在情人間，戀愛又分手，感受過愛情的絕望，也曾痛苦掙扎。

直到1991年，李雲泰病逝的消息傳來，杜拉斯停下手頭的一切工作，沉浸在往事當中，開始寫《情人》。她說：「我根本沒想過他會死，太晚了，太晚了，在我這一生中，這未免來得太早，也過於匆匆。」

很多人會問：那杜拉斯愛李雲泰嗎？她說：「我愛這個男人給我的愛。」

不同時期的杜拉斯

《情人》獲得了法國最具權威性的「龔古爾」文學獎，這部小說的成功，讓更多人認識到了杜拉斯，而她對此卻十分平靜。對她來說，寫作是擺脫絕望的唯一方式。

• 後來有記者採訪她：「您在生活中最喜歡什麼？」

• 她說：「這很容易回答，愛。」

「經歷過孤獨的日子，我終於喜歡上自己的無知，與它們相處我感到愜意，如同那是一爐旺火。這時就該聽任火焰緩緩燃燒，不說一句話，不評論任何事。」寫作對於痛失所愛的杜拉斯，只是自我和解的一個方式。

杜拉斯與情人揚

《情人》裡面她寫道：「我身上本來就具有慾望的地位，我在15歲時就有了一副耽於逸樂的面目，儘管我還不懂得什麼叫逸樂。」

在杜拉斯遇到揚時，她已經66歲，揚27歲，他們相差了整整39歲，這也是她最後一個情人。

她說：「我希望心裡的夏季和身外的夏季一樣完美，讓我忘記終年終日的等待。可是心靈沒有夏季。我望著夏季走過，自己卻留在了冬季。必須走出這個焦躁難耐的季節，在慾望的陽光下老去。」

只要活著，愛與慾望就不會停歇，我們經歷過最好的事情，就是不斷在愛中成長，學會去面對生命中的那些失去。

我喜歡你，多了不起的事啊

杜拉斯與揚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個學生。他去參加她的座談會，拿出一本她的書請她簽名，還說要給她寫信，杜拉斯便在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地址。

從那天開始，揚開始給她寫信，一封接著一封，一連寫了5年，但杜拉斯從來不回信。

直到有一天，杜拉斯決定給這位年輕人回信，她說對揚：「生活下去是如此困難。」那年因為過度酗酒，住進了醫院。

人在脆弱的時候，情緒會更加敏感。有時，為了避免孤獨，我們會想要身邊能有一個人來依靠。

愛情里的眼神，是欺騙不了任何人的，從對方看你的方式，就能感知到他的愛意。

照片中的杜拉斯與揚隔窗而視，杜拉斯露出孩童般淡淡的笑容，而揚的目光中帶著愛與敬意。也正是這個男人一直陪伴著杜拉斯，直到她走完82歲的人生。

任何年齡的女人，都擁有愛的權利。如同人們經常提及的那句：「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它是一種不死的慾望，是頹敗生活中的英雄夢想。」

「愛情是永存的，哪怕是沒有情人。重要的是，要有這種對愛情的癖好。」

她們就像普通情侶一樣，經歷過爭吵、妥協、分別的階段。杜拉斯是一個充滿控制欲的人，大多時候，她都不允許揚去見其他女人，甚至是她的母親。

揚後來抱怨說：「我整天幹活。洗碗、打字、陪她看電影、開車陪她兜風。白天，黑夜，永遠沒完沒了……」

然而一場大病，改變了他們的關係，當揚每時每刻都陪伴在生病的杜拉斯身邊，給予她強烈的安全感，一種高於愛情的東西慢慢在心底里浮現。

在杜拉斯生命的最後，揚是她的情人、知己、司機、護士和伴侶，而這種關係一直持續了16年，直到杜拉斯去世。

後來，他在《給杜拉斯——酸李樹》一文中回憶了杜拉斯去世前最後的情景：「這一天在您房間，在您的床上。不是躺著，不是，直坐著，在門邊的床上，一清二楚地說著這些詞語：『我愛您，再見。』」

愛是恆久忍耐後的相互磨合。愛是相互理解後的長久陪伴。

「如果愛，請深愛，愛到不能再愛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