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聚散風前葉

05-28

人與人的聚散，就像天邊的雲，又如水中的浮萍，時而聚合，時而分離。離離合合，是天地間的神秘。絕大多數人知道個人的渺小，命運無法由自己操縱，遂一切由命，於是「隨緣」。
　　
　「隨緣」，凡事不強求；把人的聚散一場，全說成是一種「緣分」。那到底什麼是「緣分」呢？《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是「人與人之間由命中注定的遇合的機會」。那什麼又是「人與人之間由命中注定的遇合的機會」呢？問到最後，仍是一臉茫然……

　　
　　青年時期追求，年老時候逃避。人的一生里，最初，我們凡事好奇，渴望認識新的朋友，接觸新的環境。這世界其實是由無數小圈子、小團體組成的，就像乘坐一次列車，你買了票，上了車，希望它載我們到一個城市，在旅途中，我們認識了一些同伴，始聚終散，最後總要分離——「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悲哀的是，原先想進入的小圈子接納了你，你也成為小圈子裡的一員，但到了後來，你又覺得無趣而自動逃離，如此周而復始——參加團體又脫離團體；和朋友親近，又和朋友疏離；從希望開始，又到失望結束。聚聚散散無數次，最終剩下的是一顆蒼老、寂寞而又孤獨的心。
　　
　　人為什麼會對別人失望？或者別人為何會對我失望？你可以說是誤解，但有時更因為是了解——「因誤解而結合，因了解而分開」。人與人之間的聚散，總是一方故意一方無意，在無意和故意之間，就像天空里飄走的兩片雲，兩人或許還會相遇，但心境早已不同，再相逢時已形同陌路，真的是相見不如不見。聚散的故事說不完，有時聚散兩依依，有時互相躲避，唯恐狹路相逢，真是「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聚是歡樂，散是蒼涼。但友情或愛情走到後來，有人卻是寧選蒼涼而舍歡樂，其錐心之痛，不言而喻。人生故事，無非都是聚散一場，好像一部電影或一齣戲，一旦開演，總會結束。一堆朋友，無論多少，今天聚明天聚，聚到後來，彷彿彼此的音容笑語還在眼前耳畔，但仔細回想，A已去了天國，B在異域他鄉，C正和病魔抗爭，D早不見蹤影，E債務纏身逃之夭夭……少年時代的朋友，星散飄零，大多失去了音訊，也有的明知對方在哪裡，卻彼此裝作不知道，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所謂「老死不相往來」。這是朋友之間的另一種散，這種散，豈是當初彼此相見恨晚之時所能想像。
　　
　　只能說是緣起緣滅，聚是緣起，散是緣滅，人間神秘，讓你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善緣、惡緣、孽緣……最後都像雲海里的霧氣飛散而去，用佛家的說法就是「緣起性空」，而宇宙大地，山還是山，水還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