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怎麼就如此特別？

05-28

保姆，怎麼就如此特別？

（一）做保姆：不想一輩子呆在農村

保姆，在古代是替宮廷或貴族之家負責撫養子女的人，後來泛稱受雇為人照管兒童、老人、病人或從事家務勞動的婦女（當然現在也有「男保姆」，不過還不是主流）。

如今保姆屬於家政行業中的一個類別，以北京「愛心家政公司」的規定為代表，保姆是以洗衣、做飯和家庭衛生清潔等家務活為主的人。

調查現實，與農民相比，農村婦女做保姆的收入是農民人均收入的兩倍多。還有些年輕女孩兒，把做保姆視為「見世面，謀出路」的一種方式。今年18歲的小惠，因為不想「一輩子待在農村」，便去城裡做了保姆。「在農村，我就只可能嫁給農民；在城裡，我卻有更多的可能。」小惠充滿期待地說。

近些年，城市下崗女性也加入了保姆大軍。由於下崗職工的知識文化普遍比農村女性高，生活習慣相對來說更容易融入僱主家庭，所以一時間行情看漲。

如今隨著人們對生活質量要求的提高、就業難度的加大，大學生也加入了保姆行列，是曇花一現還是保姆業發展的趨勢？結論還未可知，不過至少目前，還不是保姆行業的主流。

做保姆有那麼難嗎？我想想。

（二）所謂的定義：丫鬟？老媽子

趙女士，白領，每天回家，保姆要為其脫鞋、按摩捶腿。趙女士聲稱：「保姆就是古代的老媽子、丫鬟。雇她就是為了提高我的生活質量，我花了錢，為什麼不能享受服務？」

王先生，兒子半歲，夫妻倆白天都要忙上班，無法照顧小孩。雇保姆看孩子，並幫忙做一頓晚飯。王先生認為：「保姆就是家政人員的一類，她和我們一樣都是憑本事吃飯，大家都是平等的。」

「丫鬟」一詞，無疑是封建社會的「餘孽」。封建制度雖然被推翻了，可是等級觀念卻仍然殘存在人們的心中。服務業自古是低下的職業，儘管改革開放已經30年了，服務業也早已是國民經濟當中很重要的第三產業了，可是人們的思想觀念仍然沒有轉變過來。再加上很多保姆是從貧窮落後的農村來的，僱主會不自覺地帶有居高臨下的想法。像王先生那樣平等看待保姆職業的人，需要再多一些。

（三）人權與尊嚴：想想也就算了

在僱傭關係中，保姆顯然是弱勢群體。從權益上來說，她們常常得不到保障。

保姆，很難當。

被監視。來自安徽農村的張大姐替一個家庭照顧小孩已經一年多了，最近在考慮換地方，原因是無意中發現了僱主裝的攝像頭。「心裡拔涼拔涼的！」張大姐說：「我雖然家裡窮，可是也是有自尊的。我不知道他們是怕我對小寶不好，還是怕我偷他家東西，反正再做下去挺沒意思的。」

無隱私。2004年6月，19歲的陝北女孩蘭蘭（化名）通過職介所介紹到西安北郊高先生家做保姆。3個月後，僱主偷看了蘭蘭的日記，並在上面做了惡意「批註」。由於其中涉及到對主人的埋怨和指責，蘭蘭被解聘，700元工資也被扣下。

性騷擾。小惠是照顧病人的，沒這方面的擔憂，不過據她說，的確有不少男僱主對小保姆毛手毛腳，「要揭發他吧，沒有什麼證據，而且也沒有真的發生什麼事情，況且錢又給的不少，想想也就算了」。

被虐待。06年初，珠海市一名魏姓女僱主家的保姆蔡敏敏爆出被僱主虐待長達5年，案件轟動全國。被解救出來的敏敏和5年前的照片判若兩人，眼睛鼻子腫大、嘴巴裂了、牙齒掉光了……據敏敏稱，僱主威脅她如果敢報警或求救就殺光她全家，或者叫人把她全家都抓進監獄。受到這樣的恐嚇，敏敏從不敢向他人提起自己被虐的事實。

經過六次整容手術，蔡敏敏的臉依然慘不忍睹。

被虐待5年的敏敏根本不知道可以通過法律來保護自己，而覺得人格受辱的蘭蘭最後還是求助於媒體才得到幫助。保姆往往背井離鄉，遠離親朋好友，進入陌生的家庭，她們碰到的絕大多數問題都只能一個人去面對，無論是人格尊嚴還是人身安全問題，一旦僱主實施侵權行為，她們很容易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遇到這種情況，家政公司和相關組織的「保護」顯得格外重要。

陝西省家庭服務協會最近制定了新的《家政服務人員職業守則》，要求包括保姆在內的家政服務人員不穿緊身衣裙；不濃妝艷抹；在離開消費者家庭時，要主動展示自己的包裹，以示尊重。

這似乎在說，緊身衣裙和濃妝艷抹是保姆和僱主間發生衝突的原罪，至於展示自己的包裹，更是為了使「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職業守則，沒有起到保護作用，反而成了可笑的束縛。

或許這個規定的初衷是好的，可是內容卻不敢恭維。如今的許多家政公司也是這樣，客戶須知定的明明白白，可是都只是個「預防」。所謂「防君子，不防小人」，保姆與僱主之間也是這樣。只靠這些不痛不癢的規定，而沒有具體的措施，對保護保姆權益是沒有實質的幫助。且不說其中對於保姆個人自由和尊嚴的侵犯，也不說其中隱約透露的對家政行業的歧視，單單從保護保姆權益的力度來看，家政公司和相關組織沒有為保姆們扮演好「保護傘」的角色。

（四）家賊：你知道你家保姆的真實姓名嗎

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地方。它不僅是一個溫馨舒適的避風港，更是一個能釋放自我的私密空間。所以對於家庭而言，保姆既是幫手，又是沒有血緣或法律關係的外人；既是僱傭工人，可是偏偏卻又要每天朝夕相處，縱非如此，你的生活也跟她密切聯繫在了一起。所以保姆的好壞，對僱主來說是個非常頭疼的問題。

俗話說明槍易躲，內賊難防。有獨居老人被保姆竊去存款的；有保姆花7塊錢買條魚回來騙僱主說是15塊的；也有背著僱主虐待小孩的。曾經有媽媽在網上發帖子呼籲人們對保姆「查崗」。據她說，她請的小保姆專門照看她2歲的寶貝兒子小明，因為做事勤快、細心體貼，讓她非常滿意。不料有一天半晌里臨時回家，正好看見小保姆帶著小明在樓下水池邊玩，小明把頭埋在池子里喝髒水，小保姆坐在一旁邊磕瓜子邊笑。這位媽媽感到很心寒，「這剛巧還是被我看見的，不敢想像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2007年轟動一時的「保姆偷小孩」案，更是讓媽媽們心驚膽顫。重慶林鵬飛家請來的保姆李貞紅，三天後帶著林家1歲的兒子豬豬神秘失蹤。李貞紅以豬豬為要挾，勒索林家20萬，雖然最後豬豬被警察解救，李貞紅及其同夥被抓，但讓全國的媽媽們落下了個提防「黑心保姆」的病根。

保姆帶著1歲的豬豬神秘失蹤。

經調查，李貞紅在家政公司登記時，用的是假身份證。由此，家政公司的一些「黑幕」被揭露，據說很多公司，為了收中介費，根本不管身份證是真是假。更有傳言，有的家政公司與騙子和小偷根本就是蛇鼠一窩！一時間，人們紛紛惶恐不安，奔走疾呼：「你知道你家保姆的真實姓名嗎？」

（五）二奶：新保姆故事

以前是女僱主警惕年輕貌美的小保姆，生怕她們雀占鳩巢。如今連著幾樁老人留遺產給保姆的事件發生後，連不年輕不貌美的保姆，都少不得被提防。繼蘇州一老人把價值百萬的字畫贈與保姆之後，去年長沙又爆出73歲胡姓老人把百萬遺產留給保姆的新聞。在兒女眼中，這些陪伴老人的保姆，與老人關係曖昧，「搶奪」了他們的財產，與「二奶」無異。

為什麼保姆總是和「二奶」掛鉤？有人分析說，拋開婚姻和家庭本身的問題不說，單從保姆的職業前景來看，保姆沒有升遷的餘地，沒有前途，所以沒有人願意一輩子正正經經只做保姆。但是保姆一般知識水平低下，再從事別的行業也很難有發展，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於是便很容易在僱主頭上打主意。

看來在請保姆這件事情上，不光是被雇的一方忐忑不安，僱人的一方也難省心。難怪有不少人說，寧可多出些錢雇傳說中可靠的「菲佣」。

（六）分寸與拿捏

有一個問題讓許多僱主困惑：該不該和保姆同桌吃飯？

有人說保姆雖然是個外人，可是朝夕相伴，日久生情。何況保姆在人格和地位上與僱主是平等的，於情於理，都應該和僱主一起吃飯。

又有人說：保姆也是一門職業，既然是職業就應當有規範。就像司機不會與僱主同桌吃飯一樣，保姆也不應該與僱主同桌。在這一點上，家有三個保姆的孫女士的話很有代表性：「私人感情應當與工作分開。保姆有屬於保姆的空間，在她自己的『地盤』，我們也不會去打擾她。但是飯桌是屬於僱主的，不同桌吃飯，不代表歧視和不平等，這只是職業規範的問題。」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像有人斥責「保姆不能穿緊身衣」，有人卻說公司職員還得穿職業裝呢，保姆也是一個職業，憑什麼就不能限定服裝呢？

當一個問題，左右都找不到答案時，或許是問題本身出了毛病。換句話來就是：在中國，「保姆」算得上一門職業嗎，它夠職業化嗎？

陪嫁也可以陪嫁保姆，你說保姆是職業嗎？

中國的保姆，多數還停留在這一行最初目的和水平上——照看小孩和老人。作為一項技術來說，門檻算是很低了，不具備專業性。管你是農村目不識丁的大嬸還是城市下崗的大嫂，生過孩子養過老人的，基本上都能勝任。雖然目前許多家庭對保姆的要求提高了，許多保姆都持證上崗了，但在國人心目中，保姆的地位還是不高，跟「職業化」的標準相比，相差不是十萬八千里。在一個關於保姆的調查中，公眾勾畫出的保姆基本形象是：農村婦女（34.8％）、素質低（34.6％）和勤勞樸實（31.7％）。

而相比之下，菲佣傳說中的好口碑，除開由於菲律賓戰亂，高學歷的人做保姆這樣的國情因素外，更多源於訓練有素的職業化培養。據說菲佣不僅能勝任家務事，而且「能緊守分紀，自覺地不去干擾僱主」。

職業的形象和地位，和職業本身的素質有莫大關係。當保姆走上職業化道路，具備「職業精神」之後，僱主與保姆之間的關係也會隨之改變。當僱主面對的是一個「職業」而不是一個「保姆」時，許多現在讓人頭疼的糾紛，或許便能迎刃自解了，甚至保姆和「二奶」之間，也可能會少了許多聯繫。

（七）誰來培養中國的保姆

據商務部資料顯示，2008年春節前，上海保姆缺口達10萬人，是往年的一倍左右，廣州的住家保姆缺口高達12萬人。按理說，在就業形勢如此嚴峻的今天，「保姆」本不致於如此之「荒」，可「保姆荒」為什麼還是出現了？

我也有證了！

如今，許多想要請保姆的人，對保姆的要求已經由「帶孩子」到「教孩子」，由一般的燒煮洗涮到要求有一定的「質量標準」，甚至對保姆的言談舉止都有了現代的要求。可以說僱主對保姆已經有了「職業化標準」的要求，可是現下的保姆往往達不到。

誰來培養中國的保姆？

至少，家政公司沒有負起這個責任。因為我們看到的是，家政公司既沒對保姆負責，也沒對客戶負責。它沒有為保姆提供相當的職業規劃和培養，也沒有為保姆提供堅強的後盾做保障；與此同時它也在忽悠僱主。

在家政公司的推波助瀾下，中國的「保姆荒」就像樓市一樣，被不實際的泡沫抬的虛高。其下掩蓋的是找不到稱心保姆的僱主的心急如焚，和沒有發展前景的保姆的內心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