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人生

　　一男一女，面對面坐著，準備下圍棋。他們中間是一塊木製棋盤，圍棋盤是方形的，由縱橫各19條線組成，形成了361個交叉點。男棋手有180枚白色棋子，女棋手有181枚黑色棋子，分別都放在他們身邊的一隻木碗里。

　　男棋手是一個老人，快90歲了，他從3歲就開始學棋，現在已經成了世界著名的棋手，人稱「大師」。許多人從世界各地趕來，有的為了贏他，有的為了拜師，有的僅僅是為了一睹他的風采。大師把下棋當成是一種藝術，也願意別人把他看成是藝術家。他一生都在下圍棋，但是他認為他自己仍不能洞悉圍棋的奧秘。他說，圍棋既簡單又複雜。

　　女棋手是一個年輕人，只有3年下圍棋的經歷，在此之前她一直熱衷電腦遊戲。她是一個玩電腦的高手，通過網路贏過各種比賽，幾乎所有的網路電腦遊戲她都玩遍了，所以她轉而想玩一玩其他的遊戲。她玩過紙牌、玩過象棋，但她更痴迷圍棋。她學圍棋就是為了贏別人。她視圍棋為科學。為此，她利用電腦分析了每一步棋可能會引起的變數，然後制訂應對的方法與策略。她在下圍棋時，自己就變成了一台精密的機器。

　　這兩個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都鍾情於圍棋，都因為太過痴迷於圍棋而沒有結婚。他們兩人在下棋時也是專心致志，很少說話。女棋手頭腦在高速運轉，計算著每步棋可能引起的後果。男棋手則緊盯著女棋手，這不是因為女棋手長得漂亮，而是他要通過察顏觀色，了解她的性格；一旦了解了她的性格，就能判斷她怎麼下棋，這一直是他贏棋的法寶。

　　圍棋的每一步都很重要。首先，他們要儘可能地佔領棋盤上的邊角等戰略要地。接著，就進入中盤戰鬥，雙方都要儘力圍空或者消滅對方。等到地盤基本劃定，戰鬥接近尾聲，雙方開始爭奪那些交界的地方，這時候棋盤上就顯示出黑白兩「國」的地圖，它們的疆土相互交織在一起，同時這也反映出棋手的思路。每局下來，他們都能從對手那兒學到東西。

　　男棋手連贏三局。女棋手面無表情，這說明她並沒服輸。男棋手同意進行第四局。這一局，女棋手贏。男棋手顯得很震驚。他很少輸棋，從來沒有輸給過女人。更讓他吃驚的是，他根本看不懂她，看不懂她的風格和策略，看不懂她的表情，甚至連同周圍的世界他也看不懂了。

　　「我只考慮為了贏棋需要做的一系列步驟，這需要科學的計算和推測。不是為了贏棋，下棋還有什麼意義？」女棋手說。對於男棋手來說，從小到老他下棋只是享受過程，下棋成了他的生活方式，他全憑感覺下棋，那是一種美感。

　　「圍棋是將軍們發明的，他們一開始是運用這種方法研究出戰略與戰術，棋子是用來標明位置的。」他對她說，「但後來，他們覺得下棋要比發動戰爭有意思多了。」

　　「我們倆現在是在開戰嗎？」她問。他想說不是，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釋。

　　「還有一種說法。」女棋手說，「圍棋是從前巫師用來占卜算命的。」

　　「那麼，現在我們下棋是在替我們自己算命嗎？」

　　她笑而未答。

　　他們的棋賽一共持續了6個多月，終於到了最後決賽的時候。儘管他們仍然堅持自己對圍棋的看法，但也都受到了對方對圍棋認識的影響。「的確，一盤棋猶如人一生的命運，每一步都會影響到將來。」男棋手想道。「看來，下棋的過程比最終的輸贏更加重要。」女棋手心中說道。

　　他們開始了決賽。

（英國）克瑞斯·羅斯 鄧笛（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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