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出軌了,這是誰的錯（1）

　　主人公：阿麗  36歲 公司行政經理

　　阿麗給我打電話時，語氣中流露出不自信：「我，這麼大年紀了……會被人家笑話嗎？」我笑著告訴她我還採訪過年紀比他大不少的女人。後來她答應了接受我的採訪，只是一再地要求我別在文章中透露她的真名。

　　後來，當我們面對面坐下來聊天時，我發現，阿麗看起來挺顯年輕，起初我還不太相信她有十多歲的孩子。她的身材和皮膚都保養得不錯，這也許是她看起來年輕的重要原因。其實，我還感覺她的心理年齡比實際年齡要小得多——她會毫不掩飾地掉淚，也總能很快地破涕為笑。像個孩子一樣。

　　他常在電腦前「獨歡」

　　「我與丈夫巍結婚整整14年了，一對雙胞胎兒子今年已經上中學。照我想來，我們這樣的中年人，生活應該過得平淡又充實，可我這兩年的婚姻生活，不但不平淡，實在」有滋有味「得過火。

　　我和巍，年齡差距挺大，他比我年長10歲，一向懂得照顧人。要不是家裡添了那台電腦，我倆的感情還算不錯。

　　巍是個內科醫生，2000年2月，為方便搜集資料寫論文，他買回一台IBM——從此以後，我們家便「不得安寧」了。起先，這台電腦是巍專用的，那時我對電腦還一點不感興趣。為防兩個孩子「學壞」，巍特意設了雙重開機密碼，密碼只有他一人知道。

　　從那天起，巍不再關心電視、報紙，只要不值夜班，每晚必定正襟危坐在電腦前，不到半夜12點絕不「下崗」。剛開始那段日子，等孩子睡下了，巍常常叫我過去，不是讓我欣賞他遊戲「闖關」的戰績，就是讀些網上的怪話給我聽——年近50的男人了，看起來跟兩個兒子差不多大。

　　時間長了，巍似乎越來越熱衷於「獨歡」。不但不再讓我參與，睡覺時間更日漸接近凌晨——對當醫生的人來說，休息不好可是大忌。買回電腦3個月後，我們的夫妻生活終於名存實亡。巍說自己正趕一篇論文，雖然我不懂網路，可單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一定沒在搜集所謂的「資料」。「

　　坐在我對面的阿麗，穿一身簡單的套裝，雖然並不注重化妝，可也絕非「黃臉婆」形象。「那年是我的本命年，也許本命年的女人特別敏感吧，我總覺得，自從有了電腦，我在他心目中，立刻沒有任何吸引力了。」阿麗陰沉著臉，從包里拿出半包紙巾。

　　我發現了他的網上秘密

　　雖然不懂上網，可「網戀」我還是聽說過的，這讓我變得疑神疑鬼。巍堅持不肯教我上網，我只能在辦公室里跟新分配來的大學生學電腦。我不笨，不到10天功夫，就搞懂了什麼是聊天室、怎麼收發郵件，還學會了查找網頁記錄。

　　同事看我突然那麼「發燒」，都笑我是不是想搞「網戀」，我一笑了之。白天在辦公室，我一有機會就上網，但晚上回家後，一點不露聲色。7月初的一個周末，又輪到巍在醫院值夜班，而兩個孩子剛巧都去參加學校的夏令營了——那天，我第一次在家上網。

　　巍的雙重密碼根本難不倒我，把他的生日、家裡的門牌號碼作了幾次排列組合後，我就順利地打開了Windows.以後就更沒難度了，上網、進入網頁記錄中的聊天室，順利地看到了他QQ中的所有聊天記錄——巍很偷懶，為了方便，他將所有的用戶名和密碼，都直接存儲在頁面上，而我就像是個捏了大串鑰匙的小偷，「登堂入室」輕而易舉。

　　那天晚上，我果然發現了巍的許多「貓膩」。我剛用他的昵稱進入聊天室，便有個MM過來打招呼，用的稱謂竟是「老公」！強忍怒氣，我努力模仿著QQ「聊天記錄」中巍的口氣，開了個私人窗口，與她「打情罵俏」。我一路旁敲側擊，很快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巍不但與她每晚聊到半夜，而且他們已經在私下見過面，正處於「熱戀」階段呢。

　　凌晨1點，我終於怒不可遏，在窗口打了這樣一行字：「你上當了，今晚與你聊天的，是巍的妻子。不要再找他，我警告你！」然後，我啪的一聲關斷了Modem的電源。「

　　短短20分鐘內，阿麗已經用完了半包紙巾，「一把年紀的人了，居然還學著年輕人『花』！我不是隨便能被欺負的！他有辦法瞞我，我就能識破他。」阿麗伸手接過我遞給她的紙巾，突然破涕為笑——這樣突然的表情轉換，實在與她的年齡不符。

　　我找到了心靈的「對手」

　　後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1個小時後，我翻身起床，再次打開電腦上網。我也說不清當時自己的心態，只是暗暗為自己找理由——上去看看那個女孩，享受報復的樂趣。

　　但我並沒有再進那個聊天室，而在某文學網站閑逛。一篇名為《女人36》的文章，立刻吸引住我。作者的名字很特別，叫「曾經」。也許是半夜時分，思維特別活躍，看完文章後，我衝動地按作者的電子郵箱發了封信，將當天的故事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郵件發出後，我刪除了電腦中所有的「罪證」，很快睡著了。

　　幾天後，我在辦公室發現，我的電子郵箱里還真的添了封新郵件——是那個「曾經」的回信。用滑鼠點擊那封信時，我的心竟然莫名其妙地一顫。「曾經」的回信短短的，連句最起碼的問候都沒有。他給了我一個鏈接網址，告訴我，他的真名叫曉肖，那個網頁是他自己做的，裡面有許多他寫的文章。

　　回信時，我再次彷彿做賊似地，不過這回是在辦公室。不知怎麼了，我竟然學著小女孩的樣子，在信的最後，加上了一個「：P」符號。從那天起，我和曉肖保持著mail熱線聯絡。

　　開始時，我們的交往是淡淡的，彼此問候一下，他推薦幾篇新的文章給我。每回巍上夜班，我都在家徹夜上網讀他的文章。曉肖總能給我一種「對手」的感覺——心靈和思想上的「對手」，這讓我們的對話變得特別默契。當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很激動，也有一種隱隱的快樂。漸漸地，郵件根本無法滿足我們的交流，於是，辦公室的電話又成了熱線。

　　2001年情人節，是我與曉肖第一次見面。見面前，我們早就了解了彼此的年齡差距——他比我小9歲，曾經經歷過感情的風雨，至今仍單身一人。曉肖向我坦言，他有很深的「戀姐情結」，他曾愛過的每一個女朋友，都比他要大好幾歲，而我，是其中最年長的。

　　也許因為巍比我大了太多，因此30剛出頭的男人在我看來，竟有一種很陌生的鮮活感。我很清楚，正是這種「鮮活」，激發了我內心深處一直潛藏著的某些東西。我這個傳統的女人，竟然遏制不住地愛上了他。

　　那個情人節在酒吧，我對曉肖說：如果我現在20多歲，我會毫不猶豫地追隨你而去。

　　（阿麗似乎忘記了故事中的另一個主角——巍，當我用「巍」來打斷她時，她很有些愕然，頓了頓才說：「大概網上那個女孩告訴他的，巍很快就知道了我的『參與』，但我倆都沒挑明。他畢竟是個好男人，從那以後就很少上網。可，已經來不及了……」）

我出軌了,這是誰的錯（2）

　　丈夫變得狂躁不安

　　曉肖知道我有家庭，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他不會影響我的家庭，反而會給我家庭之外的快樂——這讓我很感動。我跟曉肖見面的機會不多，常常一兩個月才見一次，但每次聊起來就沒個夠。其餘時間，我們還是通過網路與短消息聯繫——有了巍的教訓，我特別小心翼翼，每次都及時把「罪證」消滅乾淨。

　　與巍不同的是，這個比我小9歲的男孩，對我特別依戀。我這個痛恨網戀的人，居然就這麼鬼使神差地「網戀」起來。處於這種狀態中，其實痛苦遠多於快樂，畢竟我還有巍、有兩個孩子。而我又是個不善於掩飾的人，我的心不在焉很快讓巍產生了懷疑。去年11月，在巍的一再逼問下，我終於道出了他的存在……我「出軌」了，但因為巍自己也有「問題」，所以他甚至不敢大發雷霆。如今，家裡的電腦成了共同的禁區，誰都不會輕易去碰。巍變得狂躁而多疑，全然沒了醫生的風度。他一會兒覺得都是自己的錯，一會兒又大罵我「不忠」。近半年來，我們始終處於這樣的拉鋸戰中。

　　（阿麗的眼淚又下來了，「我真的很矛盾」之類的話，一連說了好幾遍。「我不敢上網，甚至打掃衛生的時候，都不敢去擦電腦上積的灰，」阿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我桌上的電腦，突然略微提高了聲調說：「要不是巍……我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你說不怪他怪誰？」）

　　越來越放縱自我

　　說實話，我是個傳統的女人，從我22歲嫁給巍，我一直堅守婦道，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丈夫的事情。但是，事情後來的進展連我自己也沒有預料到。我太迷戀曉肖了，而且隨著接觸次數的增加，我一次次地明白自己沉寂多年的慾望被喚醒了。我越走越遠，最終和他發生了一夜情。

　　其實，在丈夫知道我和曉肖的事情的那會兒，我和他的接觸還僅止於精神上的，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他的熱情和溫柔。但是丈夫後來的態度讓我失控了。我們經常吵架，互相譴責對方的不忠誠，好好的一個家變成了一個戰場，我們誰都不饒恕誰，我更是不依不饒，因為我自己並沒有真正的「出軌」，因為我和曉肖之間沒有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丈夫始終不相信，他甚至罵我是下賤的女人。有一天晚上，他對我大打出手，甚至當著兩個孩子的面罵我是婊子。我憤怒地跑出了家門。我立刻去了曉肖家。看著我臉上的傷痕他心疼之極，他安慰了我很久，並勸我還是回家去。我說我再也不回那個家了。後來曉肖給我放了洗澡水，還給我煮了一碗麵條。吃著麵條的時候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我在想著丈夫的絕情，我恨他。而曉肖在那時候則顯得比往日更加讓我動心。那時候我就橫下了一條心：反正丈夫死活不相信我的清白，我就乾脆真正「壞」一次。

　　曉肖起初不同意，他說不想破壞我的家庭幸福。他越是善解人意，我越是鐵定了心思要和他好好愛一場。最終，我倒在了曉肖的床上。那個夜晚是我終身難忘的。

　　但是天亮以後，我還是回家了，不是害怕丈夫的威嚴，我只是牽掛我那兩個孩子。我進家門的時候，丈夫正在打電話，我沒有多看他一眼。他立刻掛了電話，副怒地拎起茶几上的煙灰缸向我砸了過來。後來我看到了自己的血，但是我忍著痛，一句話也沒說，我絕望到了極限，最終「離婚」兩個字從我嘴裡擠了出來。

　　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

　　到現在，我們還沒有離婚，丈夫堅持不離。其實我也狠不下心來，為了兩個孩子著想。但是我和他已經關係破裂了，從他打我的哪天開始，我就從卧室搬到了客廳，我不和他說一句話，甚至不拿正眼瞧他。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傷心，好好的婚姻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是我無法原諒他，雖然我做出了對不起他的行為，可是那能怪我嗎？

　　現在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丈夫也一樣，兩個孩子更是沒有了笑容。我不知道我以後的生活會怎樣延續下去，我絕望了，真的看不到一絲希望。

　　（阿麗哭得越來越厲害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絕望，她說那時候她恨極了網路，網路毀了她那個好端端的家。可是，她突然又笑了起來，她說那樣的日子其實也不錯，她後來過得比以前自由多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丈夫也不再干涉她的生活，反正大家都形同路人了。）

　　我的生活不能說是一點寄託都沒有，兩個孩子當然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我還像往常那樣細心照顧著他倆，做家務，看他們學習，這些事情還都是我在做。丈夫從此對這個家就不再過問了，不僅如此，他後來經常夜不歸宿，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女人，我不在乎這些了，反正我和他都對對方不管不顧的。後來，我對自己說，別讓自己一天大晚的傷心難過，也去找樂子去。於是，在照顧好兩個孩子的前提下，我每天大部分的時候還是泡在了網上。說起來我也是個沒用的女人，我的家庭就是被網路給毀了的，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上網的慾望，真的像上了癮。曉肖沒過多久就結婚了，不再和我保持聯繫，這也是讓我傷心的一個方面。於是，我和各種各樣的男人聊天，誰有趣就和誰打情罵俏，也不拒絕和自己喜歡的網友見面。不過像曉肖那麼吸引我的男人，我沒有再遇到過，所以也沒有再和網友亂來。不過，我想告訴你，我在網上遇到了一件你怎麼也想像不到的事情——我和丈夫「網戀」了。

　　網路把家庭還給了我

　　這件事情說出來實在有些難為情，我和好朋友說過，他們都笑得喘不過氣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天的愚弄，我居然在網上愛上了我的丈夫。

　　我不知道他當時是在哪裡上網的，可能是在他辦公室，我當時是在家裡上網。那天我心情極度悲傷，因為想起了丈夫以前對我的好，畢竟是十多年的夫妻，要說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假的，可是在現實中我們已經沒有了和好的可能，他和我一樣，都是很固執的人，都不願意為對方作出讓步，我更是如此，因為我覺得自己委屈，畢竟我的出軌在很大程度上是他一手造成的。總之那天我胡思亂想了一整天，想過怎樣去挽救這個家，但是又覺得無能為力，而且我覺得不能忍受的是，丈夫居然不主動作出讓步，他是男人，這種時候他是應該作出努力的，可是他沒有，當時我對他恨之入骨。

　　心情煩悶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網路，那天夜裡我上網了，去了我常去的那個聊天室。那天和我搭話的人很多，大多是不懷好意的。說實話，我真的噁心那些赤裸裸的男人，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想不想作愛啊什麼的，這種頭腦簡單的動物是吸引不了我的注意的。但是有一個叫「悔恨」的男人倒是很快就讓我有了好感，其實說好感還不準確，應該說是有了認同感，因為大家有著相似的經歷，他說他現在的婚姻不幸福，因為妻子的不忠，而且導致她不忠的原因就是網路。這我有同感，我的婚姻不也是被網路給毀了。很快，我對這個男人有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在這種強烈的認同感的左右下，我一點一點地敞開心扉，我象他傾訴了我心中的苦悶，而且把我和丈夫之間發生的事情真實地告訴了他。更多的時候我在說我的丈夫，說我對他的愛和恨，還告訴了他很多我和丈夫以前的美好回憶。敲著那些字的時候，我一次次禁不住掉下了眼淚。關於丈夫的記憶越來越多，往昔一頁一頁地翻開，我想起了丈夫以前對我的各種好。人畢竟是有感情的動物，何況「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丈夫在一起生活了十四年，還是好的回憶多啊！

　　我打字如飛，盡情地傾訴著自己對丈夫的懷念，我渴望能一次說個夠，但好象總也說不完，丈夫對我的好太多了，我說也說不完。我期待著「悔恨」的理解和安慰，我想他一定是個善解人意的男人。可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我說得越多，他那邊回的話卻越來越少，只是堅持要我說出自己的手機號碼，說要和我電話里好好聊。當時我也想找個人電話里聊聊，於是我毫不猶豫地告訴了他我的號碼。沒過多久，我的手機響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我手機來電顯示的是丈夫的手機號碼，當時是夜裡兩三點種，這麼晚了他要和我說什麼呢？我狐疑地接了電話，丈夫的聲音變了，變得溫柔了許多，這讓我感到十分意外。後來我笑了出來，笑得滿臉都是淚水，丈夫告訴我，他就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