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03-詳解《教父》華麗黑幫歌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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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這麼一部影片,在影評人和影迷評選的各種經典佳片都會有一席之地,並且名列前茅,那他一定是《教父》。的確,從來沒有一部影片和他的續集能夠獲得這樣的讚譽,並且兩奪奧斯卡。《教父》以它純熟的電影語言,講述了一個黑道人物(家族)殘酷的成長曆程,並賦予其歌劇般的華美;也從來沒有一部影片能把黑幫生活描繪得這樣具有詩意,這樣具有儀式感……正如有人所說,《教父》講述的是「另一個美國夢」。
其實我個人喜愛《教父2》要高過前作《教父》(同樣,我喜愛《無間道》2勝過1),但就電影音樂而言,《教父》的音樂是整個《教父》系列的頂峰,其後的音樂只不過是第一集的重複和變奏,因此在《教父》系列中,我選擇第一集的音樂予以品鑒。
《教父》的黑色背景獨特LOGO和小號奏出的孤獨主旋律已經成為本片的標誌
《教父》的音樂主要是由號稱「義大利電影音樂教父」的尼諾·羅塔Nino Rota創作的,尼諾曾是費里尼和維斯康蒂的老搭檔,曾為費里尼的諸多名片如《道路》、《甜蜜的生活》、《八部半》以及《我記得,想當年》等配樂。他的電影配樂作品旋律優美,具有濃厚的古典氣息(如《豹》);同時有極具民間音樂特色(如《道路》,《我記得,想當年》),有很強的可聽性。為了凸現本片的義大利特色,科波拉特意選擇了尼諾羅塔作為《教父》音樂的創作人,而尼洛也不負眾望,寫作出個性鮮明又符合影片要求的美妙配樂,並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影片配樂的另一位創作人卡曼·科波拉是導演科波拉的父親,雖然弗朗西斯·科波拉有時有任人唯親的缺點,但作為知名音樂家的父親也確實發揮了他的長處,為我們帶來一曲Connie"s Wedding,也極為動人。
Main Title (The Godfather Waltz)是本片出現的第一首樂曲,伴隨著黑色字幕的展開,小號奏出一段傷感孤獨的的蒼涼旋律,然後以中音提琴重複渲染這段旋律,最後過渡到單簧管主奏的圓舞曲主旋律,結束。這首曲作為教父的主題曲,是兩代教父克里昂父子命運的真實寫照,他們雖然通過不正當的手段獲得巨大成功,失去了很多常人該有的東西,包括親情、愛情和友誼,但卻不能得到世人的認可,只能寂寞的終老一生,這旋律就像一個歷盡世事的老人的臨終回顧,那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洞達感也讓人心生感慨,極度感懷。這首曲並非專為《教父》電影所創作,最初是尼諾·羅塔1957年為電影Fortunella所寫,也因為這個原因,在1973年的奧斯卡獎評選中,雖然本片的音樂獲得提名,但卻因其不夠「原創」而未獲獎,但是尼諾鍥而不捨,在《教父2》中加入一些新的元素後繼續使用,終於贏回了奧斯卡,也算是軼聞了。
其實電影音樂作曲家在一部影片中引用自己先前的作品已是慣例,比如我們熟悉的《花樣年華》中的主題曲Yumeji』S Theme 來自日本作曲家梅林茂為鈴木清順的電影《夢二》譜寫的音樂,《殺死比爾》那段著名的口哨源自伯納德·赫曼為特呂弗所作的《黑衣新娘》,另一部片《魔鬼天使》也曾使用過,久石讓為《讓子彈飛》的部分配樂乾脆照搬自己的《太陽照常升起》……,這些非「原創」音樂並未影響到觀眾的審美,又非抄襲,又何必糾結於是否原創呢。
這首曲第二次出現是老教父維托·柯里昂為小女兒康妮舉行的盛大婚禮上。維托·柯里昂和愛女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跳起華爾茲,顯示出父親對小女兒的疼愛之情,維托·柯里昂一直認為家庭親情最重要,因此這段舞蹈顯示出威嚴無比的教父在家人面前其實和別的慈父沒什麼不同,使老教父這個形象也更為豐滿。此時的The Godfather Waltz也顯得無比清松活潑,透露出它少有的亮色。
這首曲再次出現在教父軍師湯姆強迫那個好萊塢製片商讓克里昂的教子Johnny主演電影,製片商拒絕後睡覺了,這時The Godfather Waltz的旋律輕輕響起,暗示這可能會和教父有關,突然他發現床上有血,而此時的音樂突然加大音量,變得緊張和急促,讓人感覺極其不安,就在這讓人驚恐不安的管弦樂聲中,製片商在床上看到了他的愛馬被砍下了頭顱,非常血腥,只好就範。而回顧就在不久前教父在康妮婚禮上的慈祥和藹面目,同樣的一個人,同樣的一首音樂卻形成了天大的反差,讓人不得不嘆服於影片的藝術感染力。
以後在老教父遭襲,邁克還擊五大家族,老教父痛失長子到最後溘然長逝,一直到最後邁克清理門戶殺死妹夫時,此段音樂又多次出現,這時它多是渲染一種悲涼而無奈的感覺。
教父小女兒康妮的婚禮是影片中的重要場景,出現在影片7分鐘左右,這場戲中,光明與黑暗,忠誠與背叛都在精彩上演,強烈的蒙太奇對比給人以極大的震撼,這是科波拉在《教父》系列中常用的招式。但總的來說,這段戲的基調是歡樂祥和的,而此處出現的幾首音樂都暗合令人這個基調,或歡快,或輕柔,也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卡曼·科波拉創作的Connie"s Wedding就是這段戲的主題音樂,當參加婚禮的人們按照教父老家西西里風俗跳舞的時候,伴奏的就是這首輕快的舞曲,這首曲帶有明顯的義大利西西里民間音樂風格,非常好聽,由兩部分組成,開始時是偏快速的踢踏舞曲,以手風琴和打擊樂營造出是群舞的歡樂氣氛;然後又轉為中板的圓舞曲節奏,以小號、單簧管和手風琴交替演奏,旋律音符多是向下延伸,在歡快中有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
維托·柯里昂和妻子跳起溫馨的舞蹈
邁克的大哥哥桑尼砸掉記者相機的場景伴隨的是一首輕柔的爵士
新婚夫婦起舞時的鏡頭伴奏的是一首歡快的Ragtime風格的舞曲,誰又能想到,一臉幸福的新娘之後會因丈夫背叛家族被處決而孀居
新娘的媽媽克里昂夫人隨後也和人唱起一曲義大利民謠LUNA MEZZ" "O MARE,聽不懂歌詞,但是覺得應該很搞笑。
以上四首曲原聲碟都沒有收錄,接下來婚禮上的重要來賓Johnny Fontane,一位著名的歌手兼演員獻唱了溫柔動聽的慢板歌曲:I Have But One Heart (O Marenariello),此歌帶有明顯的1930-50年代的Jazz Vocal風格,慵懶而醉人,歌詞自然也是和愛情有關,迷倒了在座的許多女性聽眾。可是看起來無限風光的Johnny也有煩惱,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單純的給婚禮助興,而是想找他的教父維托·柯里昂幫忙給片商施壓,以獲得他朝思暮想的一部電影男主角,然後他成功了,而克里昂家族也藉機進入電影業。
這段戲被認為是影射美國著名的歌影雙棲巨星弗蘭克·辛納特拉(Frank Sinatra)的往事,據說他也曾經為得到電影《從此處到永恆》的角色而求助於黑手黨,而弗蘭克·辛納特拉也確曾因為原著小說和電影而大發雷霆,表示要起訴小說作者馬里奧·普佐和影片的出品方派拉蒙……又有說根據《花花公子》對導演科波拉的專訪,其實弗蘭克·辛納特拉並沒有像報道中說的那樣討厭小說並且反對電影的拍攝。他曾經與科波拉探討過想在電影中扮演唐·維托·科里昂這個角色,並希望為該部電影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然而,科波拉始終堅定地認為馬龍·白蘭度可以取而代之……
往事已不可考,但是扮演Johnny Fontane的義大利裔演員Al Martino確實也是和Frank Sinatra一樣是歌影雙棲巨星,他渾厚醇和的嗓音也的確非常迷人,擁有無數粉絲,扮演這樣的角色自然是不在話下。
影片中出現的歌曲是前半段的英文版,之後含有義大利文的完整版歌曲在原聲碟中出現。
婚禮不但有通俗音樂,還有高雅音樂,但這位女高音的演唱貌似反響寥寥
軍師湯姆去好萊塢的配樂是一首爵士名曲Manhattan Serenade,由Louis Alter作曲,在《貓和老鼠》中,這首曲多次出現
邁克和女友回到紐約時響起了一首由優美男聲演唱的聖誕頌歌have yourself a merry little christmas。
57分46秒,桑尼派人處決出賣教父保鏢和司機保羅的戲發生在紐約郊外,讓人驚心動魄,此處的旋律是The Halls of Fear,主題曲的變奏。
警察和黑幫勾結,試圖再次行刺老教父,被邁克發現的這個情節是促使邁克成為新教父的重要原因,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好的保護家人,這是無奈的選擇,這時,主題曲的另一變奏The New Godfather出現,以略顯緊張但是堅決的管弦樂訴說這一切。
而邁克看到父親安好時,輕柔深情的The Godfather Waltz由中音提琴奏響,表達邁克對父親的親情。
邁克刺殺警察,然後逃離的戲已然成為經典場景,這段刺殺戲伴隨的音樂仍然是The New Godfather。
抽水馬桶藏槍的著名橋段
然後畫面一組快速剪接,表現外界對刺殺事件的反應,其中出現卡曼·科波拉彈奏鋼琴的身影,他這演奏這首Jazz風格的曲子似乎叫做All of My Life。
在家族的安排之下,邁克「跑路」去自己的故鄉——義大利西西里,此時畫面疊影的是老教父維托那張滄桑的臉和邁克等人在西西里的山區行路的畫面,顯示父子的深情。
西西里,這美麗的島嶼,孕育了多少淳樸可愛的人,但也產生了臭名昭著的黑手黨,真是讓人難以言說
在這裡,《教父》系列中最著名的配樂Love Theme From The Godfather (Speak Softly Love)也首次以Sicilian Pastorale的名義粉墨登場。顯示一段粘連遲滯的黑管旋律,然後是吉他伴奏下的單簧管奏出主旋律。
這首曲旋律優美,又略顯哀傷,讓人不禁聯想到生活在西西里的那些災難深重但又與命運極力抗爭的人們。尼諾·羅塔在作曲時吸收了西西里民間音樂的音調特色,哀婉動人,這些我們在《瑪萊娜》,《天堂電影院》以及《郵差》等西西里題材影片中已經有所體會,而本曲就更加會留下深印象。為了突顯樂曲的義大利特色,作曲家採用曼陀鈴、手風琴等民間色彩濃厚的樂器和弦樂一起演奏,使樂曲的表現力更加出色,而小號和手風琴演奏的主弦律更顯回味悠長,即便是沒有看過電影的聽眾都能陶醉期間。對於邁克而言,這首曲是邁克在西西里短暫但卻刻骨銘心的愛情的象徵,在這裡,他和愛妻相識、相戀成婚,卻因為邁克的仇敵追殺,喪失了他最愛的妻子……
這首曲後來經過填詞,又成為一首經典的愛情歌曲,被多人翻唱。
邁克在西西里初遇少女阿布羅尼雅一見鍾情,此時Love Theme From The Godfather的另一版本Appollonia適時響起,屬於阿布羅尼雅的主題。這是一首以一把木吉他主奏,手風琴參與演奏的浪漫樂曲,用以烘托她那天然純樸,不加雕飾的美麗,可是就是這樣的美慘遭毀滅了。
110分鐘,本片中的第二場婚禮,邁克和阿布羅尼雅的西西里式婚禮舉行了,不過這場婚禮並不像前一場婚禮那樣表現的時間長,但是也有音樂穿插其間……
我們從喜慶婚禮管弦樂隊演奏中似乎聽到了普契尼的歌劇
邁克和阿布羅尼雅共舞的場面配樂和教父華爾茲有異曲同工之妙
邁克和妻子入「洞房」時的音樂是吉他版Love Theme,也就是Appollonia
好景不長,阿布羅尼雅香消玉損,促使邁克正式走進黑道,接管家族生意,邁克回到紐約,開始執掌家族事務,具有象徵意義的The New Godfather再度出現。
維托克里昂臨死前和邁克交代事務的一場戲,大提琴演奏的The Godfather Waltz出現,低回的琴聲對老教父的命運有所暗示。
興衰不過一場夢,人死萬事皆空
157分鐘,本片中最為人稱道的一場戲:洗禮與復仇開始,此時的配樂The Baptism響起,這首由管風琴演奏的莊嚴聖樂,宏大的音場讓人心生敬畏,但畫面卻是邁克手下殘酷仇殺和邁克手中嬰兒洗禮的交替蒙太奇,形成及其強烈的聲畫對立效果,令人觸目驚心。
邁克手中的這個嬰兒正是導演科波拉的女兒,三十年後聲名顯赫的索菲亞·科波拉
伴隨著軍師湯姆複雜的眼神,新一代教父邁克·克里昂崛起,但是他也不會逃脫那宿命的悲劇,大提琴版的The New Godfather在此時出現。
總之,《教父》音樂不僅對電影本身,也對電影音樂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他的光輝,將不會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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