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德禽」 ——中國雞圖中的美意

雞不止是一種普通的家禽，在中國傳統繪畫作品中，還有不少深意。「頭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並且見食相呼，護雛仁愛，雞被歸納出了各種美德；「雞」諧音「吉」，公雞、雞冠、雞鳴又與「公」「功名」「官」諧音，被用來雞寓意功名事業騰達。在欣賞歷代雞圖時，還應該感受這一符號被賦予的種種美意。

 有「五德」的雄雞

雄雞有著火紅的雞冠、華麗的羽毛，又勇武能搏、氣勢昂揚，還守時鳴啼、準確報曉，很早就被中國人視為「德禽」，並且總結其有「五德」。西漢《韓詩外傳》:「君獨不見夫雞乎?頭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敵在前敢斗者，勇也；見食相呼者，仁也；守時不失者，信也。」文武兼備、仁勇俱存、信守專一，都是古人推崇的君子之德。

▲明 陳嘉言 《雞鳴圖》 扇頁 金箋本 故宮博物院

▲《雄雞圖》 款題：百斗不一挫，高鳴人盡驚。忠臣與孝子，夜半候雄聲。 

於是描繪雞為題材的畫作中，五德便成為重要畫題。通過描繪雄雞報曉、覓食、爭鬥等形象,表現雞的守信、機敏和健碩。其中錦雞又因為華麗的外形而被特別喜愛，比如著名的北宋徽宗御題畫《芙蓉錦雞圖》，一隻錦雞停落芙蓉枝頭，回首翹望彩蝶，趙佶在畫上題以「秋勁拒霜盛, 峨冠錦羽雞。已知全五德，安逸勝鳧鷲」的詩句，借褒揚雞的「五德」，同時也提醒臣子們, 只有恪守德行, 才可以永保利祿榮華。

▲北宋 趙佶御題畫 《芙蓉錦雞圖》軸  故宮博物院 

▲南宋 蘿窗 《竹雞圖》軸 東京國立博物館

蘿窗為南宋的禪僧，畫中自題說，此圖描繪的是五更時，在未明的幽暗中的身兼文、武、勇、仁、信五德的家雞的形象，此雞還彷彿一位在五更時分大徹大悟的禪僧。

到了抗戰時期，雄雞報曉的圖像又成為畫家表達渴望光明、關注國家民族命運的符號。比如此幅徐悲鴻《雞》，畫中款識「廿八年殘臘悲鴻寫」，時值日本侵華期間，期能透過「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典故，向有志之士發出救亡圖存的吶喊。

▲徐悲鴻 《雞》 台北故宮博物院  

▲明 沈周 《雞》 冊頁

 護雛之仁「子母雞」

除了勇猛、華麗的雄雞、錦雞，古人也經常描繪家雞、母雞、雞雛，不止展現田園生活趣味，有時也別有深意。雞有「見食相呼」之仁，還有「護雛」的慈愛心。雞雛小品很受畫家青睞，較早的實例如宋李迪《雞雛待飼圖》。圖中未設任何背景，僅畫兩隻雞雛，捕捉住了雞雛回眸的剎那間神情，似乎在等待母雞的哺喂。這種不加背景的小品畫, 為歷代畫家所模仿。

▲宋 李迪 《雞雛待飼圖》 故宮博物院

此圖入藏清內府後，被賦予勤政愛民之意，乾隆在此圖左題：「雙雛如仰望，其母竟何之。未解率場啄，誰憐空腹飢。展圖一絜矩，觸目切深思。災壤民待哺，慎哉群有司。」寓意於物，借題發揮，喻令摹刻多份，頒賜給各省督撫，告誡臣下要像母雞愛護雞雛那樣體恤百姓疾苦。

文人畫家還多用子母雞的題材來表現雞之「仁」德，漢聲《大過雞年》中選入的兩大幅宋畫《子母雞》便是其中的代表作。其一宋人《子母雞圖》，一隻母雞引領著五隻幼雛，在地上漫步啄食。母雞雪白的羽毛蓬鬆亮麗，目光充滿慈愛，小雞依偎在母親的羽翼下，顯得稚嫩怯弱。還表現母雞帶著雛雞四處覓食、其樂融融的田園生活。 五隻小雞或還有「五子登科」之寓意。

▲宋《子母雞》 軸 台北故宮博物院 明憲宗御題

此幅也是中國古代繪畫作品中，罕見的以濃墨填實背景實例。主題突出，體物傳神，為宋代翎毛畫佳作。明憲宗朱見深曾經歷過跌宕起伏的成長曆程，所以對於親情和睦尤為在意。他酷愛此圖，詩塘有其御題七律一首，抒發自己的感觸：「南牖喁喁自別群，草根土窟力能分。偎窠伏子無昏晝，覆體呼兒伴夕曛。養就翎毛憑飲啄，衛防雛稚總功勛。披圖見爾頻堪羨，德企慈鳥與世聞。」詩中憲宗詳細描述了母雞悉心呵護小雞的場面，對其慈愛的陪伴與護衛，羨慕之情頓生。

▲宋 王凝《子母雞》 冊頁 台北故宮博物院 為《大過雞年》選入的另一幅宋畫

▲清 居巢 《菊下雞雛 》台北故宮博物院 表現月夜下母雞護雛之慈愛

▲齊白石《雛雞出籠圖》 故宮博物院藏

 大吉大利與官上加官

雄雞一唱天下白。古人認為雞可辟除邪惡，帶來光明，雞也成為重要的辟邪象徵。南朝《荊楚歲時記》記載當時民俗，正月初一「帖畫雞戶上, 懸葦索於其上,插桃符其傍, 百鬼畏之」。更由於雞由於與「吉」的諧音, 其形象也被古人用以兆示吉慶。尤其明清以來，圍繞著各種諧音，形成了大量對吉祥、功名祝福的畫作模式。比如雞立石上為「室上吉祥」、「事事大吉」；雞與牡丹為「富貴大吉」「功名富貴」或「富貴宅基」。

公雞又常用來寓意「功名」。「首戴冠者，文也」，雄雞雞冠高聳，雞冠之冠可象徵文官冠帽，雞「冠」與「官」又諧音；而公雞的「公」與「功」，雞「鳴」與「名」也恰是諧音，所以有大量描繪雄雞的作品，暗示「功名」或「封官進爵」。雞和雞冠花組合成為《官上加官圖》，祝升遷騰達、仕途光明。三隻公雞組合則是暗示未來會成為名列「三公」高官的《三公圖》。

▲齊白石 《加官圖》

▲明 呂紀 《榴葵綬雞圖》 故宮博物館 綬帶鳥與公雞組合，寓意位授三公、加官進爵。

▲張書旂 《三公圖》

▲齊白石《三公圖》

▲沈周《加官圖》

▲李鱓《加官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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