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傾」於生命的美麗
「葵傾」於生命的美麗
王軍
語文界前輩徐應葵老師捧出她的散文新著《葵花吟》,有幸先睹,一翻便放不下,普通人的視角,乾淨、平和、真誠、自由而不逾矩的語言,充分的史料,平靜的訴說,字裡行間散發著的一股別樣的文學氣息,直抵人心底的善良。
這是一位七十多歲知識女性的精神華章!
人類內心的風景往往是由自然的風景養育滋潤的,徐老師的筆下也少不了那些花花草草。只是,她的花草樹木無不各具活潑潑的情態,始終透閃著強大的生命節律,如「百花謝去我再來」的火紅石榴,「天香雲外飄」的桂花,「容華婉婉明朝霞」的庭前紫薇,「此花無日不春風」的月季,「見到陽光就開放」的太陽花,「凡優秀者往往是不入群的」的海棠…...
一篇寫罷頭飛雪,唯自知行行句句,披肝瀝血!只有從生命深處生髮出來的意蘊,才能打動讀者,進而感染人生。
《葵花吟》中有篇《我的生命花》的文章,講述作者患病赴京治療之際與家中一盆弔蘭的生死情緣:「我遭劫難,心存顧慮要命,要離開家很長時間,吊蘭必遭劫難」。那怎麼辦呢?作者「用一隻大盆,裡面盛滿了水,把吊蘭花盆放在裡面;大盆放在浴缸附近,浴缸里放足了水;周圍大小盆罐若干,都盛滿了水,讓吊蘭花住在水澤之鄉」。八個月後,恢復健康回到了家的作者,進門的第一動作就是奔向吊蘭,它沒有死,一片枯枝枯葉的中間,還有一點綠心。作者迅即為吊蘭鬆土、澆水、沐陽。幾個月後,吊蘭又長得一復如初。作者感嘆道:「這是希望啊。醫生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我也要把吊蘭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人能自覺將自己的生命與植物的性命聯結到一起,樸素的想法便升華到「齊物我」的哲學之境界。於此,我們也就不難理解作者在吟「葵」時從葵花的本能屬性、文獻紀錄說到美麗凄婉神話故事的深沉旨歸——凡事都「要堅定地愛,愛到永恆」。
愛是世上最美的語言。自然文學作家梅布爾·賴特說:「水鶇的寧靜與歌聲是彌足珍貴的,因為它們安撫著心靈;果園、陽光及歸來的牛群是彌足珍貴的,因為它們溫暖著情感」
每個人的記憶都有一個起點,餘生也晚,對共和國歷史上的許多事件僅從教科書上了解一個概況,許多細節不甚了了,所以對作者自述的早年家史不免多出一分特別的在意。作者說:「這些文章就是照相機,如實照下了我們這一代的身影;這些文章就是錄相機,如實錄製了我們這一代的音容笑貌;這些文章就是一段歷史書,如實寫下了歷史的真事,再現我們40後一代人的大半輩子的現實生活。」讀文集中的「回憶」「思親」「夕陽」等部分,在「痛史」和現實中穿行,內心常常瀰漫出別樣的情愫,既有旁觀者的態度,也有置身式的感喟。我特別願意相信,這種只有直書沒有粉飾、只有感恩沒有埋怨、只有行動沒有停滯的書寫,或許才是真實的「歷史」。它喚醒我們對父輩那一代人生活的想像,感受到七十多年風霜雨雪對既有認識有力的拍打與垂詢,如此冷靜,如此清醒,看到生活的艱辛,看到人性的美好,也看到部分靈魂的卑污。
關於文章,文字秀美者眾,難得的是見識;見識廣博者眾,難得的是思想;思想深刻者眾,難得的是態度;態度端重者眾,難得的是性靈。作為中國南京大學中文系六十年代後期的畢業生,更是一個飽經憂患的女兒、妻子、母親、教師,文集呈現了作者大量真誠的人生思考及性靈感悟,一些白描式的場景勾勒,也頗令人深思。如「凡青春,都留不住,但珍惜當前,可以人為」;「逝去的往事最好不念,消失的美好最好不追,曾經的得失最好忘掉,把過去的一切都歸為零」;「人生買的是人生單程票,走一程少一程,到頭了,有去無回,沒有讓返回一說」;「一個人,無論活到多大年齡,有父母在,總感自己還是孩子,有媽喊有爸喊是多麼幸福。」;「與其說自己是聰明人,不如說自己是書獃子。一個書呆,人生能成功嗎?我這才知道,原來,度人生是用巧勁的。」這些文字,乾淨,友善,內斂,洗凈鉛華,背後分明有一種人生態度和文化立場——將凡人對生命的最初印象完整保留,把自己交付給看到的現實。
《渠柳夕陽人》一文最後,作者寫道:「有人妄圖把顛覆中國的意識滲透到我們的青少年身上,我們把子子孫孫教育得很出色,代代相傳,任何邪念都作徒勞。」可謂簡單,純粹,卻不乏溫暖,濃濃的家國情結。
從徵引的詩句里發現中國文化的珍貴履跡,從樹木花草感受女性知識分子豐沛的情感表達力,從拒絕弄風吟月的辭章與自述看老教育工作者的真誠與真摯,從歲月凝珠的生命體悟分享千金難買的親情愛情與友情,讀《葵花吟》,我總聽到老詩人賀敬之在歌唱:「寫啊,我們這樣寫,面對萬里的烽煙,回答今天的世界。」
「美麗總是愁人的。」即便如此,「葵傾」的人生仍是值得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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