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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型片譜系之犯罪法則

犯罪電影以黑幫片和警探片為兩大類型,當然還有在諸種類型間遊離不定、神秘兮兮的黑色電影。因此,從一些現實的或虛構的黑幫成員、大偵探、黑色人物的身上,可以更直觀地感知犯罪電影的魅力:比如「小凱撒」里克·班多羅、薩姆·斯佩德、「教父」維托·柯利昂、「好傢夥亨利」、當然還有殺殺人、跳跳舞的米婭和文森……

《小凱撒》 Little Caesar (1931)

儘管片成只有79分鐘,但《小凱撒》確定了整個黑幫片敘事和影像的模式,因而被看作黑幫片的開山鼻祖。敘事上,它表現一個小人物從社會底層開始發跡、特殊事件後經歷人生轉折、直到滅亡的全過程。影像上,影片選取黑幫上層和社會下層的場景,暗示人物身份的改變。夜景的光總是變形的,使影片中的人物也隨之變形,用以表現人物的內心掙扎。敘事和影像外,影片還極大地發揮了聲音和剪輯的魅力,採用快速剪輯,製造出某種緊張的氣氛。穿插各種表現回憶和想像的鏡頭,拉近人物與觀眾的距離,使觀眾不自覺地對黑幫產生認同感。

另外,影片基本上確定了黑幫片中的人物外形及其性格,主人公愛德華·羅賓遜身材矮小、面相兇惡,像只暴躁的野獸。他們時無政府主義的代表,渴望自由和成功。但他們的性格往往呈現出兩面性,而非絕對的惡,除了崇尚暴力,還有義氣和責任等美德在裡面,這種男人之間的情誼後來在以吳宇森為代表的香港電影中得到繼承。同時,黑幫中人要成就大業,必然承受孤獨,在一定程度上這成為某種美國性格的折射。《小凱撒》中主人公最後在夜裡被亂槍掃射而死,死前只說了一句:「難道我就這麼死了嗎」——沒有為自己辯護的機會。這也為日後的黑幫片確立了基本的死亡模式,隱含著對反抗體制者的同情,好對現存法律體制的不滿。

《馬爾他之鷹》 The Maltese Falcon (1941)

作為第一部黑色電影,《馬爾他之鷹》奠定了黑色電影從敘事方式到視覺風格的一系列特徵,開創了黑色電影的第一個時期——「這是偵探和獨行俠的時期,是雷蒙德·錢德勒和達希爾·哈米特的時期,是亨弗萊·鮑嘉和勞倫·巴考爾的時期……」(保羅·施拉德語)

影片改編自偵探小說大師漢密特的小說,約翰·休斯頓極盡所能還原原著中神秘黑暗的氣息。諸多偵探小說的經典符號,如神秘的貴婦、離奇的怪人、連環兇殺案等等,都被導演用影像化的手段完美呈現,而隨著劇情的一步步深入,人物關係、情節線索被全方位調動。環環相扣的緊張劇情,精彩絕倫的人物對白,陰暗冷峻的光線色調,以及亨弗萊·鮑嘉所塑造的迷人的硬漢形象,都為之後的黑色電影立下了旗幟標杆。

《馬爾他之鷹》的情節現在看來並不複雜,但仍舊引人入勝——導演並沒有刻意地故弄玄虛,而是游刃其中又置身其外,整部影片大多在攝影棚內完成,鏡頭幾乎始終跟隨著鮑嘉,像局外人一樣冷峻陰暗。觀眾似乎知道了故事的脈絡,卻永遠猜不出下一秒將要發生了什麼。疊置的懸念,與緊張的劇情、場景的快速轉換一起,體現著早期黑色電影的獨特魅力。

《教父》 The Godfather (1972)

有人說《教父》足以讓世界上所有同題材影片黯然失色,儘管略顯誇張,但足見《教父》在黑幫電影的至尊地位。義大利裔的弗朗西斯·科波拉展現了對黑手黨王國的深刻理解和對黑幫電影的深厚掌控,《教父》作為一部氣勢磅礴的黑幫史詩,卻選擇了以家庭的視角展現全部故事。過去的黑幫電影賴以生存的陰暗交易和激烈槍戰,在《教父》中更像是一種輕巧的點綴。影片的多數事件都發生在封閉空間中,以一種舒緩又堅定有力的節奏,帶出所有的危機和兇險,正如維托·柯里昂的神態和語調。黑手黨家族的組織結構、日常生活,黑手黨人的黑暗、罪惡又迷人的魅影,都被巨細無遺地呈現出來,激起了整個社會巨大的驚異和好奇。據說在影片開拍時曾不斷遭遇黑手黨人的恐嚇和阻撓,但在影片上映後,許多老派的黑手黨人眼含熱淚從影院中走出,激動地說「這是我們的生活」。馬龍·白蘭度因為出神入化地塑造了教父維托·柯里昂的形象,甚至被現實中的黑手黨家族成員共進午餐……

《教父》的成功,不僅開啟了黑幫片的新主流——「黑手黨電影」,也宣告了好萊塢「製片廠中心制」的終結和以科波拉、盧卡斯、斯皮爾伯格以及馬丁·西科賽斯為代表的「大導演時代」的到來。

《好傢夥》 Goodfellas (1990)

不同於科波拉氣勢恢宏的黑幫史詩,成長於紐約「小義大利區」(位於曼哈頓下城、居住著大量義大利移民後裔、街頭罪犯橫行)的馬丁·西科賽斯以自身獨特的成長經歷和見聞,把目光聚焦在「街頭巷尾」,形成自己獨樹一幟的「街頭片」。

《好傢夥》根據前黑幫成員亨利·希爾的真實經歷改編。從主人公的選擇就可以最直接的看出「街頭片」與《教父》等經典黑幫片的不同。《教父》中的柯里昂家族是紐約黑手黨五大家族的龍頭(類似現實中的甘比諾家族,《好傢夥》也有提及),而亨利·希爾甚至從來沒有被接納進入黑手黨,他只是黑手黨低階成員(保利)的小弟。即便是呼風喚雨的吉米,也僅僅因為自己的同伴湯米要被黑手黨引進而欣喜若狂,並且在湯米被殺後失措無助像個孩子(亨利和吉米人性中的感性和軟弱的成分都遠比《教父》中的人物明顯)。因此,片中無處不在的奢靡景象(也遠比《教父》中更加鋪陳)和聚會狂歡(大部分不同於《教父》中溫馨熱鬧的家庭氛圍),反而更鮮明地凸顯主人公的底層氣息,因而更加真實。

與《教父》相似的是,《好傢夥》中黑幫分子的命運,也隨著現代犯罪的發展——從「好的犯罪時代」(煙酒、勒索、賭場、色情)到「壞的犯罪時代」(毒品)——而產生重大改變。儘管同樣隱喻了黑手黨乃至整個社會的尷尬情況,但《好傢夥》最終沒有選擇像《教父》那樣落腳於悲壯的宏大敘事(家族興衰、社會變遷),而是更加集中地剖析著個體靈魂的懺悔與顫慄,影片以亨利·希爾的獨白結束,讓人想起西科賽斯在處女作《窮街陋巷》開場的那段獨白:你不在教堂里贖罪,你在街頭,在家裡,贖你的罪。

《低俗小說》 Pulp Fiction (1994)

《低俗小說》在今天已成為現代(或者「後現代」)黑色電影的無上經典。不僅為昆汀奇特的個人風格打下全球範圍的強大聲譽,並且形成了一股「低俗」、流行、暴力又迷人的電影文化潮。

在這部影片中初露鋒芒的昆汀對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一切(廁所、快餐、宗教、政治、戰爭、歌舞片)都展開戲謔的解構,性與暴力成為這種解構的支撐,形形色色的人物則集中展示著經典黑色電影的設計和格局:親密無間的情侶大盜、深處險境的拳擊手、黑白煞星、神秘女郎、操控一切的黑幫老大……但顯然主導影片的絕非黑暗和冷峻氣質,而是無處不在的荒誕與荒誕之外若隱若現的宿命感——情侶大盜的外強中乾、黑煞星對漢堡和《聖經》的偏愛以及突然而至的徹悟、風流迷人的白煞星命喪馬桶(馬桶情節)、神秘女郎嗑藥嗑得口吐白沫、黑幫老大被爆菊……這一切交織在布局巧妙的環形敘事中,在看似漫不經心的拼接與亂入間,閃耀著縱意不羈的才華和靈氣。

當然,關於《低俗小說》的影片寓意,從人性、哲學的高度解讀也許會有契合,但其實大可不必。這是痞子昆的第二部電影,相比於所謂的深刻內涵,這部電影美不勝收的形式感更加讓人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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