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我們人生裡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2016-04-01 15:00 | 豆瓣：惘然 

4月1日，是張國榮的忌日，如果他當年沒有離開，今年就整整60歲了。

3月25日「復映」的《緣份》，是他1984年的電影。作為他早期作品，影響力遠不及之後的《阿飛正傳》《春光乍泄》《東邪西毒》《霸王別姬》……然而卻也有著特別的意義，比如：是他第一次和好友梅艷芳、張曼玉的銀幕合作；電影中，他和梅艷芳演唱了那首經典的同名主題曲《緣份》；張曼玉在影片中的角色名叫Monica，而這一年張國榮演唱的《Monica》是香港歌壇第一支同獲「十大中文金曲」、「十大勁歌金曲」的舞曲……

哥哥溫柔凝視曼玉

現在看來，這部電影就是一部很普通的愛情片。張國榮飾演的阿Paul在地鐵一見鍾情張曼玉演的Monica，而同時梅艷芳飾演的Anita也喜歡上他。富家女Anita默默收起自己的單戀，幫助阿Paul追求Monica。最後Monica在香港地鐵玩所謂的「緣份遊戲」——她先進閘，十分鐘後阿Paul進去，在當天地鐵停運前兩人能夠相遇就在一起……也是Anita為他們專門加開了一趟地鐵。真是「你我若有緣，全靠她有錢」。

而就在上周的《我是歌手》中，張信哲演唱了黃耀明和張國榮在2002年合作的歌曲《這麼遠，那麼近》。這首歌，同樣是在講緣份的可遇不可求。歌里有這樣一段詞：「月台上碰面/月球上碰面/或其實根本在這道牆背面/或是有一天/當你在左轉/我便行向右/都不會遇見……」張信哲說：「它的這個故事其實是在講，他走遍了全世界，發現他永遠遇不上他真正愛的這個人，永遠一直在錯過……」

張國榮的旁白是：「我懷疑，我們人生裡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張國榮、梅艷芳——

2013年12月30日，梅艷芳逝世十周年。香港群星舉行「梅艷芳、10、思念、音樂、會」，好友鍾楚紅說：「Leslie離世對她有很大打擊，他們的關係猶如兄妹，互相疼惜對方，又有如老夫老妻打打鬧鬧，很快又和好。我不只一次在Leslie口中聽說擔心阿梅，怕她工作受騙，怕她情路被欺負……」

1999年，張國榮接受查小欣採訪時說起梅艷芳，也說：「我們已經兄妹般熟到兩個房間拼在一起打通一個門」。兩人早年同屬華星公司，一起出去走秀。有次在紐約，一個陌生男人居然進到梅艷芳的房間，讓她受到驚嚇，「所以她很怕，之後我和她一起去登台，她一定要睡在我隔壁的房。」

要知道張國榮自己也膽小，有「電梯恐懼症」，《金枝玉葉》裡面困在電梯的橋段就來自他的親身經歷，「我那時在加拿大買過一個公寓，因為便宜，陳太（經紀人陳淑芬）說不如去看一下，我抱著陪著她的心態，怎知那電梯在20和21樓之間停了下來，我記得，有兩個女朋友陪著我，她們不怕，但我已蹲在地上了。」

1988年嘉禾開拍電影《胭脂扣》，梅艷芳嚮導演關錦鵬推薦張國榮飾演男主角十二少。但當時張國榮是新藝城的演員，梅艷芳為了讓他出演這部電影，為了與他合作：「我用我梅艷芳給新藝城拍一部電影的合約，換張國榮過來。」

而2002年，梅艷芳舉行入行20周年紀念演唱會，張國榮從好友上山詩納的婚禮趕去做她的特別嘉賓。那一天上台之前，陳淑芬說張國榮胃病複發疼痛難忍，然而上台之後立刻投入表演，與梅艷芳合作了兩人最後的絕唱《芳華絕代》——誰也沒有看出他正忍受巨大的病痛；誰也沒有看出他們都沒有事先綵排。

查小欣曾說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一次梅艷芳在簽售會上遲到了一個半小時，記者各種負面報道，正好我在半島酒店碰到張國榮，他就很著急地對我說：『你看她又遲到，我說沒用，你去說說她吧。』就是那種很疼，卻又沒有辦法。」就像一個兄長無可奈何於自己淘氣的妹妹。

甚至，趙文卓也是張國榮介紹給梅艷芳認識。1994年，趙文卓和張國榮合作了電影《滿漢全席》。後來在鍾鎮濤的聚會上，張國榮帶他見了梅艷芳。「當時他們問我，『你認識梅艷芳嗎？』我說我認識。大學室友有一個廣東同學，經常聽梅艷芳的歌。《將冰山劈開》，我特別愛聽。後來聊著聊著就熟悉了，彼此覺得在一起很舒服，就發展成了戀人關係。」

曾經，張國榮在電台給梅艷芳送生日祝福，他祝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記得你（梅艷芳）曾經對我說：『如果我到了四十歲還沒嫁出去，你就娶我好嗎？』」

說完，張國榮緊接著說了一句：「我可不希望真有這麼一天啊！」

張國榮、張曼玉——

「記得當我第一次見到他，我告訴自己：『這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漂亮的一張面孔！』那是1984年的春天，當時我才19歲，主演我第二部電影《緣份》，主角是Leslie、阿梅和我……」這是張國榮去世後，張曼玉在法國雜誌《電影筆記》中寫的《親愛的哥哥》第一句話。

然而到了2002年，就在張國榮去給梅艷芳演唱會當嘉賓之前，在上山詩納的婚禮上，他重逢張曼玉。把她拉到一邊，對她說：「我非常渴望跟你再合作，但可能我已經不夠英俊扮演你的愛人。」張曼玉從沒想到一向自信的張國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震驚到除了連聲說：「你一直很棒」，不知如何安慰。

在《緣份》中，張曼玉的演技和面孔一樣稚嫩，她後來表示自己懂得有演技這回事，是到王家衛導演的《阿飛正傳》。

而《阿飛正傳》也是她和張國榮合作的作品。有一場夜戲，張曼玉飾演的蘇麗珍回到傷她心的男人旭仔那收拾東西，旭仔正是張國榮扮演的。「當時每個人都很疲倦，我們心中只想著一件事，便是早點拍完可以回家睡覺，當工作人員忙於打燈及準備鏡位時，我看見Leslie獨個兒的在綵排，他要練到那走向走廊盡頭的腳步聲最準確為止」。《阿飛正傳》是同步錄音，張國榮對細節的執著給張曼玉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我必須承認我已靜靜的向他偷了師，在我日後的電影中大派用場」。

而最令人欣賞的是，就算外界都揣測她和張國榮多麼投契，那麼多人都渴望借著談論他而令自己成為焦點……在那篇《親愛的哥哥》中，張曼玉卻這樣說：「雖然我們合作無間，我們卻從不是很親密的朋友，因為我們性格和世界觀很不同，但這無妨我欣賞他的美貌，以及他在電影中散發的敏感和作為一個歌手的才華」。

她與他的緣分止於欣賞，然而卻已經勝過他身邊芸芸眾生無數。

2003年張國榮去世後，第二年，張曼玉在一次採訪中被問起，她說：「聽到他過世，好像自己演戲演到最悲慘的那一幕。」並從此發願，每個月的初一、十五為他吃素。

談心

她說： 「其實我一直覺得人好脆弱，但是張國榮這件事反而會令我堅強。」

梅艷芳、張曼玉——

這幾年，香港電影不斷「復映」：《新龍門客棧》《東邪西毒》《甜蜜蜜》《緣份》……部部都有張曼玉。

她當然是香港影壇演技最好的女明星之一，《清潔》讓她獲得戛納電影節影后，《阮玲玉》讓她獲得柏林電影節影后。而《阮玲玉》原本是關錦鵬寫給梅艷芳的，「《阮玲玉》原來設計的形式是———由梅艷芳與阮玲玉進行對話、交流。後來她因為某些原因不能來拍這部電影了，張曼玉就接替了這個角色，當然整個劇本的風格和結構也只好做了調整」。

所以在「金馬五十」的時候，張曼玉說：「我要感謝梅艷芳，也要感謝這部電影，因為它改變了自己的電影之路。」

「梅艷芳、10、思念、音樂、會」她也有出席，又哭又笑地在台上和大家分享與梅艷芳在家中用枕頭打架的故事。在張曼玉眼中，這個曾和她合作了《東方三俠》與《現代豪俠傳》的女星是個「男人女人混合體」：「她一時可以像男人那麼有義氣，知道我不太能喝，幫我擋過不少酒，但有時又像女人那樣好細心。」

只是以後再也不復相見。從此《緣份》中的「三角」，只剩下她要獨自堅強地面對這個世界。

就像張國榮當年最後與她通話，叮囑她保重。張曼玉說：「親愛的Leslie，我答應你我會聽你的話儘力做到最好」。

關於《緣份》的其他人——

導演黃泰來另一部作品我們可能更熟悉，就是劉德華和林青霞的《刀劍笑》。他的前妻劉美君曾憑藉《我不賣身我賣子宮》獲得第45屆金馬獎影后。

電影中和張國榮爭張曼玉的陳友，曾經和譚詠麟、鍾鎮濤、彭健新、葉智強組成溫拿樂隊，是樂隊的鼓手。關於當年譚詠麟和張國榮的所謂「樂壇之爭」，大家應該都知道的。陳友還在1989年自編自導自演了電影《不脫襪的人》，女主角是張曼玉，這部電影讓她第一次獲得香港金像獎影后。

張曼玉的有錢前男友是湯鎮宗扮演的。湯鎮宗是湯鎮業的哥哥，跟著他一起考了無線藝員訓練班，「我想，肯定有人會看在我是鎮業哥哥的份兒上特別關照我。我去考試的時候，主考官居然問我，你怎麼現在才來考啊？」

他還是第一個來內地發展的香港明星。1990年，在前不久因為吸毒而被大家記起的傅藝偉主演的電視劇《封神榜》中，湯鎮宗飾演伯邑考。後來又在《外來妹》中飾演一個港商，而這個機會還是弟弟推介他的，「他哪是檔期不夠啊，明明是覺得片酬太低，就把活兒推給我了。拍了兩個月，一共才拿到2萬塊錢。」

那個在餐廳當侍者的是鄭丹瑞，他還是本片的編劇之一。他也算是見證了香港影視圈的黃金時代。當年張國榮在香港剛出道，表演時將帽子拋向觀眾席，結果被觀眾又扔回台上來，鄭丹瑞就在後台，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張國榮，那時候還剛出道的他，坐在我面前跟我說，『旦哥，那個人真是不識貨，我就要他後悔沒有接到我的帽子』。」

開場地鐵上坐在梅艷芳身邊的男朋友是麥當傑演的。很多香港電影，比如《玉蒲團之偷情寶鑒》《風雲歲月之上海皇帝》《黑金》都是麥當雄監製，麥當傑導演，麥當雄是麥當傑的哥哥。

電影中，麥潔文扮演自己。麥潔文是香港著名的歌手，也是演員江華的妻子。另一個扮演自己的是導演張堅庭，他在影院里要求和張曼玉吵架的張國榮不許走，必須看完自己拍的電影。

那個張曼玉住的樓里的清潔工老太太是陳立品演的，陳立品最著名的角色是電視劇《上海灘》中丁力的媽媽，還有《賭神》中劉德華的奶奶，她因為總梳一個大髻，這個髮型就被叫做「品姨頭」。品姨在香港電影中總是演清潔大嬸、迷信的老婦人、打罵小孩子的惡婆婆、鬼婆等角色。1990年去世後，由另一個總演鬼婆的女星羅蘭代表無線宣讀悼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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