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坡度

    他的孩子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有一次我問孩子：「那個坐手搖車的是你爸爸嗎？」孩子點點頭。我說：「他行動不方便，還得每天來接你，你放學不能自己回家嗎？」

    小男孩兒欲言又止，嘟著小嘴說：「他就在前邊的福利廠工作，很近的。」我心想，孩子到底還小，不知大人的難處啊。

    夏天的雨總是說下就下。那天，我們又提前到助學崗上執勤。在樹下，我見到了那位中年男子，他披著雨衣，頭露在外面，臉上濕漉漉的。見到我後，他說：「警察同志，麻煩您一件事可以嗎？」

    「您儘管說。」

    「孩子上學時沒帶雨具，您能幫我給他送把傘嗎？家長不讓過『止步線』的。」

    我點點頭：「沒問題。」轉身時，我想到一個問題，忍不住對他說：「孩子這麼大了，你行動又不方便，不用每天來接他了吧？」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自豪地說：「哪裡是我接他，是他在接我。」

    我有些疑惑了。他接著解釋：「我回家的路上有個大坡，每次上坡都很費力。孩子上學後就對我說：「爸爸，學校離你的工廠這麼近，放學的時候咱倆一起走吧，上坡時我推你。」這一推就是三年。其實上一年級的時候，他還那麼小，怎麼推得動？可是我怎麼勸也勸不住，孩子在後面紅著臉喘著粗氣地推，我在前面用力地搖，常常是不知不覺就流下了眼淚。可你知道，其實我心裡真是幸福極了。」

    我的心深深一動，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眼窩也不由得一熱，我別過頭去說：「我幫你去接孩子過來。」

    見到那小男孩兒，我蹲下身：「今天叔叔想背你過馬路，行不行？」

    小男孩兒笑了起來：「真的嗎？叔叔不是在逗我吧？」

    「警察叔叔不說假話，來試試叔叔的力氣吧。」

    雨幕里，我背著這個撐一把鮮黃色雨傘的小男孩兒，向他等在大樹下的父親走去。那一刻，我彷彿也體會到了那位父親所說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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