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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上反芻品踏青

 

 

 

一張古人踏青圖,讓我打開眼界,想相對深宮高院的城裏人來說,踏青是何等盛事兒。

記得我在省城謀職時,四月十五日,單位組織了一次踏青活動——到井岡山去看映山紅,那是井岡山的杜鵑花節。

那紛至沓來人流,那熱鬧的場景,那滿山遍野一片火紅杜鵑,真讓人心醉。

眼前映山紅,在井岡山,在溝底、山坡、崗頂,競相開放,一簇簇,一層層、一片片,加上柔和陽的光映照,暗紅、淺紅、艷紅,交替顯現,伴著陣陣山風,映山紅英姿跳躍,翻起熱烈的浪,染紅了藍天,染紅了空間。

「何須名苑看春風,一路山花不負儂。日日錦江呈錦樣,清溪倒照映山紅。」那不是宋代詩人楊萬里所描寫的映山紅么?

看到眼前的映山紅,真讓我聯想起電影《閃閃的紅星》中潘冬子唱的歌來。

「夜半三更喲,盼天亮;寒冬臘月喲,迎春風。若要盼的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原來,盼望映山紅開,是盼望紅軍,盼望革命勝利。

而今革命勝利了,象徵革命勝利的映山紅紅遍全中國。

有人傳,井岡山是陽山。於是,上井岡山的比上廬山的多,據說,上井岡山能帶來好運氣。

我不大相信什麼陰山,陽山;但我注意到,一種現象,牛的反芻。

牛採食一般比較匆忙,特別是粗飼料,大部分未經充分咀嚼就吞咽進入瘤胃,經過瘤胃浸泡和軟化一段時間後,食物經逆嘔重新回到口腔,經過再咀嚼,再次混入唾液並再吞咽進入瘤胃的。

 

 

「最是一年春好處,井岡山上賞杜鵑」 ,我也認同。

我曾多次上井岡山看映山紅,但,也許是出於爽心悅目,也許是是多繁忙,沒有反芻,多屬走馬觀花了,即看了實景之後,很少品味了。只停留在嘆為觀止的紅花罷了。

過去,不怕坐冷板凳,秀才不出屋;現在蟄居老屋,時時出戶走走,不少時候,不止於一時一景,時時聯想,有時甚至帶上詩詞,一聯反芻起來。

春天還沒到來,屋前的梅花點點,有一兩枝竟然開了。

看到精神精神抖擻的梅花,想起王安石的詩:「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幾枝梅花,冒著嚴寒獨自開放。為什麼遠看就知道潔白的梅花不是雪呢?那是因為梅花隱隱飄來陣陣的香氣。

古人吟唱梅花的詩中,在王安石之前,就有著名的林逋的《山園小梅》。詩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兩句,更被贊為詠梅的絕唱。林逋這人一輩子不做官,也不娶妻生子,一個人住在西湖畔孤山山坡上種梅養鶴,過著守節似梅的生活。

回頭注意王安石,在北宋極端複雜和艱難的局勢下,積極改革,而得不到支持,其孤獨心態和艱難處境,莫非梅花與心靈相通?

其實,一個人,走出陋室,走向郊野,當積雪還沒有消融,留心會發現,禿枝上頭,有了黃芽。

那不是摺扇上所描寫的境界么:

「秋霜枯草黃/冬雪白茫茫/春風吹大地/嫩芽枝頭上。」

唐代詩人楊巨源的《城東早春》:「詩家清景在新春,綠柳才黃半未勻。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

 我從不少的古詩里,驚人地發現,古人賞花,最有奇趣,不然,「春暖花開」「紅杏出墻」「桃李爭春」「萬紫千紅」,那樣的春心怎麼能夠吟出?

看那早春的感覺吧:「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

早春在那裡?在春燕,在淺草,在柳綠里……

還有早春的挑花是讓人聯想的艷麗的,詩經有「挑之夭夭」句。

 

 

 

又想崔護《題都城南庄》有絕句: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耐讀的是詩中寫了兩個場景,一、尋春遇艷,尋找春天,遇上一位面若桃紅少女,襯出了少女光彩照人的面影,而且含蓄地表現出詩人目注神馳、情搖意奪的情狀,和雙方脈脈含情重尋不遇。還是春光爛漫、百花吐艷的季節,還是花木扶疏、桃樹掩映的門戶,然而,使這一切都增光添彩的「人面」卻不知何處去,只剩下門前一樹桃花仍舊在春風中凝情含笑。桃花在春風中含笑的聯想,本從「人面桃花相映紅」得來。去年今日,佇立桃樹下的那位不期而遇的少女,想必是凝睇含笑,脈脈含情的;而今,人面杳然,依舊含笑的桃花只能引動對往事的美好回憶和好景不常的感慨了。「依舊「」二字,有無限悵惘。

而仲春呢?陽春三月,,大地回暖,,草長鶯飛,,萬物生機盎然。

自古以來不少文人墨客在這樣一個美好的時節,留下了美妙的詩篇,。英才少年王勃,寫詩道:「東園垂柳徑,西堰落花津。物色連三月,風光絕四鄰。鳥飛村覺曙,魚戲水知春。初晴山院里,何處染囂塵。」那鬧春的景緻多麼開闊,東西南北,天上水裏,不只是枝頭了。

最得意的是孟郊,他的絕句《登科後》: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長安是西安,我去過,不見滿城花景。

?     猜想,莫不是詩人贏科中舉的春風得意、心花怒放?

 

 

「擊石乃有火,不擊元無煙。人學始知道,不學非自然。萬事須己運,他得非我賢。青春須早為,豈能長少年。」 (《勸學》)

  最有興致的是李白,繁花似錦的陽春三月,帶信約孟浩然在江夏相會去揚州遠遊。「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這詩給揚州添彩了。

 

 

煙花,言揚州桃紅柳綠之濃艷。想見,三月的揚州在唐代那時就是夠美的了。

不過,美到極致,就有些眷戀了,請看溫宋代歐陽修的詞《漁家傲》:

「三月清明天婉娩。晴川祓禊歸來晚。況是踏青來處遠。猶不倦。鞦韆別閉深庭院。更值牡丹開欲遍。酴醿壓架清香散。花底一尊誰解勸。增眷戀。東風回晚無情絆。」

歐陽修留給人的自然是眷戀多餘美艷了,有點《秋聲賦》的餘韻!

清代詞人納蘭性德更是: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陽何事近黃昏,不道人間猶有未招魂。  銀箋別夢當時句,密綰同心苣。為伊判作夢中人,索向畫圖清夜喚真真。(《虞美人·春情只到梨花薄》)

詞作《虞美人·春情只到梨花薄》,算極言相思的沉重。上片以寫梨花,下片憶夢人,別有一番凄楚意。濃情蜜意之後,化實為虛,意蘊悠長

最值得憐惜的是暮春落花,由落花想到林黛玉的葬花詞,林黛玉最憐惜花的,覺得花落以後,埋在土裡最乾淨,「身本潔來還潔去「」,自然有自己的影子了。

 

 

 

不過,即使到了季春,也有給人眼前一亮,豁然開朗的詩,這讓我想起白居易來:

人間四月芳菲盡, 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覓處, 不知轉入此中來。(《大林寺桃花》)

最有趣的是:暮春時節,邀幾個老友,趁良辰美景,帶上回味,豈不是詩人、聖人情懷?

和風徐來,沐浴在春光明媚里,想起孔子,觸景生情,真會借佛鮮花。他問弟子子路、冉有、公西華的志趣之後,又問曾點,曾點的回答:

「莫(暮) 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論語·先進》

曾點的回答,讓老師很感興:一陽光下,春風裡,師生沐浴、唱歌、遠眺,無憂無慮,身心自由,令人嚮往。

我似乎從中感受到了春的和熙,歌的悠揚,詩的馥郁,人的志趣;同時,也可見曾點與孔子二人的神態、語氣、音容、笑貌、志向。

?    最值得琢磨的是清·乾隆的《菜花》:

黃萼裳裳綠葉稠,千村欣卜榨新油。

愛他生計資民用,不是閑花野草流。

一個皇帝,在觀賞油菜花時,能想到民生實用,恐怕現在的官員,也有去看油菜花的,不一定會想到?

對比之下,乾隆怎不會有太平盛世?

   

如果說,我以前多是匆匆,粗心,多屬於走馬觀花,淺嘗輒止,現在任是容容,清心,帶上詩詞,加上反芻,是一種補償,補償中我欣賞到踏青的另一番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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