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華人穿著土氣嗎？

文/陳思進

據說國內對海外華人有一個「三氣」的評價：第一，「花錢小氣」，的確如此，初到海外的華人大都赤手空拳打天下，每走一步都很艱難，每掙的一分錢都浸透了汗水，花錢時自然要算計算計；第二，「說話洋氣」，這也不假，為了融入主流社會，學洋文、說洋話多年，回國時一不小心就會露餡兒，我想大多數人絕不是為了 「顯擺」才說洋話；第三，「穿著土氣」，對於這一點，我不能苟同。對此我感觸頗深，也鬧過好多笑話。

我剛畢業找華爾街的工作，履歷發出去不少，但面談的機會幾乎為零。後來還是一個獵頭挑開了這層「窗戶紙」：我的一身西裝不是全毛的，不但皮鞋的式樣不入流，襪筒又太短，且顏色與皮鞋不匹配，領帶的花式也不夠正規。本以為美國人穿著隨便，哪想到華爾街竟然對穿著這麼苛求。為了符合「街上」的行規，我從上到下大換裝：挺括的精紡棉質白襯衫，精緻的袖扣，義大利真絲紅領帶把白襯衫和黑西裝烘托得恰如其分，領帶艷中偏暗，不像鮮紅那樣老土，黑皮鞋擦得鋥亮發光，又故意弄出幾條皺褶，看上去更體面；公事包也換成義大利真羊皮，柔軟無比。當我換成這身行頭再站在獵頭面前時，面談的機會成幾何形增長。不能說華爾街人勢利眼。試想，當一個人還未開口說話，還沒有機會亮相才華時，別人就只能根據外表來判斷此人是否懂得行規。英語有句俗語：「First impression last.」（最初的印象永不改變。）

闖進華爾街沒多久，公司新規定，禮拜五可以Casual Wear，即不必西裝革履上班。這樣一來新的麻煩又出現了，公司里絕大多數的中國人以為Polo牌子的T恤、襯衫檔子高，一到禮拜五大家擦肩而過眼睛偷偷一瞄，人人胸前一個騎馬揮杆兒的Logo，簡直像制服，傻透了。回頭再看老美，人家從上到下搭配恰當，衣服上不帶Logo，但是質地非常精良。這才明白 「casual wear」並不是隨便穿，反而比西裝要求更高，更難搭配，著裝的品位高下立刻顯現。有位台灣同事，喜歡麥克傑克遜，一次腳蹬黑皮鞋著白襪，褲腿縮在小腿部，老美看著他偷笑，調侃他讓他跳Moon Walk。

總而言之，在華爾街上班每天換襯衫、領帶、西裝和皮鞋是絕對必須的，而且必須刮鬍子，鼻毛和指甲也要清理乾淨。我們這些朝九晚五的男士們如此，女士們也不輕鬆。

女性上班的裝束也很有學問，太性感的服裝肯定不行，可能會對周圍的同事造成心理影響。特別是高級職位的女性尤其如此，如果穿著太性感，會被視為不稱職，無論她們的技能如何。一般來說，夏天對女性的裝束挑戰最大，無襯裡的裙子或微型的迷你短裙，凡穿著的衣服能隱約顯出胸罩顏色或內褲線條的，全都應該避免，免得引發男同事在背地裡竊竊私語。當公司里的女士被提拔後，服飾方面往往比一般的女同事更謹慎、更精挑細選。

那時我們部門有個助理副總裁的位子空缺，有兩位女士候選人，她們都符合升職的條件，而位子只有一個，誰上呢？我跟組裡的兩個同事打賭，那位上班時常穿一雙scuffed shoes的肯定落選。為什麼呢？細節很重要。那位女士或許嫌高跟鞋擠腳，到了公司後便換上舒適的便鞋，就算她的服飾挑不出毛病，但那雙鞋子拖了她的「後腿」，走進走出的整體形象大打折扣。

即使是政治家和名人，為了職業生涯也必須注重自己的外表。希拉里柯林頓就是典型的例子。不止一次，她的服裝過於死板和富於男性化，遭到她的政敵的挑剔和非議。那次總統競選，為了強調她作為妻子和母親的作用，以便贏得公眾的投票，她不斷地更新外觀，刻意加強傳統女性柔和的形象。

在美國公司，僱主對僱員制定服裝要求是合法的。其實，我們不需要閱讀公司的手冊以了解穿什麼服裝上班。當我們新到一間公司，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環顧四周：看看經理上班是否脫掉外衣？他或她是否穿緊身牛仔褲或短裙？這樣就可以避免出錯了。哪怕你的工作不需要見客戶，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裝束，給上司或者未來的上司留一個好印象。

等我懂得上班應該怎樣著裝了吧，有一天接到老闆的邀請，到他長島的豪宅去Party。因想起老闆平時穿著講究，我便一本正經西裝筆挺，像模像樣坐著火車到了長島。老闆開著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來接我。他打開車門向我走來，看外星人那樣盯著我；而我呢，以為自己看走了眼，老闆穿著人字拖和沙灘褲，上身一件粉色的T恤衫，那身打扮跟他往常的形象大相徑庭，像個跳嬉哈的小年輕。我當然是驚訝得不知說什麼，老闆卻開玩笑地逗我說，怎麼，我們家都好好的，你來參加誰的葬禮？一到他家，他趕緊找齣兒子的便裝讓我換，那天是燒烤party，西裝革履吃燒烤，豈不太好笑了？

自此之後，但凡參加Party，我一定會事先問清楚「What』s the dress code?」免得尷尬無比鬧笑話。臨近年底，公司在游輪上舉行聖誕Party，我得知那晚和周五上班那樣casual wear。而那天有位老中同事又是西裝筆挺。惹得老美同事一見他就問他要吃的，弄得他是一頭霧水。後來才發現，那天他的穿著跟游輪上餐廳的服務員一模一樣。

可話又說回來了，在歐美呆久的人，回國的目的通常是探親訪友，那肯定是休閑服、休閑鞋為主，當然不會西裝革履、長裙曳地的到處轉悠。但如果回國去參加其他的活動，因為離開中國太久，已經不清楚他們的Dress code了，在參加各種活動之前，最好還是先問一聲：「What』s the dress code?」入鄉隨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