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的真實拼圖

張愛玲的真實拼圖(圖)

(2009-05-15 10:3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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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 文化休閑類版塊

    一直以來,人們不斷地從她的作品中解讀和猜測她本人的模樣。

  可事實上,從1944年與胡蘭成完婚開始,直到張愛玲離世,她一直未放棄向人剖析自己。已知的,張寫過長長短短八部「自傳」。

  只是在她的時代里,她身邊的人們與身後社會,都沒有膽量接納這個人內心的自白。

  4月8日,張愛玲封存數十年的小說《小團圓》在大陸出版,這是迄今最接近張真實生活的小說。卻讓「張學」研究者陷入了尷尬和兩難。

 

      「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完——完不了。」《金鎖記》

  1975年~1976年,年過50的張愛玲完成「自白小說」《小團圓》後將其擱置一旁,繼續著手寫短篇小說《色·戒》。

  《色·戒》來自於兩個真實故事的拼貼,即上海的鄭萍如刺殺汪偽政權高級官員丁默村事件,和老朋友宋淇給張講述的天津一些年輕人刺殺漢奸的故事。

  而作品一經出版,一些索隱派就認為,張愛玲極有可能曾經從胡蘭成口中得知漢奸的內幕。更有人由胡蘭成曾經的漢奸身份指出,女主角王佳芝身上帶有張愛玲自己的影子。

  錢鍾書曾這樣描述作者與作品的關係:「假如你吃個雞蛋,覺得好吃就行了,何必要看生蛋的雞是什麼模樣?」

  然而幾乎人人都想從張愛玲的作品中看清她本人的模樣。張愛玲因用字的精練和疏離感,其作品被稱為「紙上電影」,她在文章里同讀者拉家常,但卻始終保持一種距離感,不讓外人窺測她的內心。加之她早年的傳奇身世與晚年的深居簡出,使人們更加鍾情於將她筆下的人物與她本人進行比對和推演,試圖最終拼貼出一個真實的張愛玲。

  其實,自早期的《傾城之戀》等作品開始,張愛玲的每一部小說都從來不乏對她個人的各種臆測目光。在那些作品中,她些許帶入了自己的一些經歷,大家也由此拼出了張愛玲的大致輪廓:驕傲、聰明如白流蘇,壓抑、淡漠如曹七巧……

   而在這幅張愛玲拼圖上,唯獨缺了她的自我反視和自我剖析。

   現在,這個「拼圖遊戲」中最關鍵的一塊——《小團圓》已經出現。

   雖然很多研究者指出,張寫《色·戒》主要是為了探討反面人物的內心世界,並沒有更多的企圖,但2009年《小團圓》的發表還是將這種揣度推向了頂峰——《小團圓》自傳體的寫作,以及序中刊載張的信中提及「我在《小團圓》里講到自己也很不客氣,這種地方總是自己來揭發的好。當然也並不是否定自己……」等等,無不讓人浮想聯翩。「張迷」們更發現,女主人公盛九莉的台詞里,「這個人是真愛我的」一句話曾經一字不誤地出現在《色·戒》中。

  

《小團圓》:一個更真實、更悲涼的張愛玲

  與很多研究張愛玲的人一樣,上海作家淳子也對張作品中的人物及她本人進行過深入探究,並且將張愛玲的「拼圖」「拼」得像模像樣。看完《小團圓》後,她發現,自己在其中找到了一些可以印證的對白。小說里,盛九莉取出二兩金子遞給母親:「那時候二嬸為我花了那麼些錢,我一直心裡過意不去,這是我還二嬸的。」她母親堅決地說:「我不要,」然後流下淚來。

  讀到這裡,淳子號啕大哭。她找到了自己之前推斷的「證據」,張愛玲果然一直都沒有體會和原諒自己的母親。「書里的張愛玲就是一向以來我研究、觀察她作品的那個感覺,只是更悲涼。」

  「我知道她一生是委屈的,只是不知道委屈到這種程度;知道她一生的每一種情感都是千瘡百孔的,但是不知道這個黑洞是那麼深、那麼大。」淳子說。

  張愛玲研究專家、華東師範大學教授陳子善認為,《小團圓》更為集中地展現了一個更為豐富的張愛玲。

  在《小團圓》中,那些想進一步了解張愛玲的「張迷」們驚呼:看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張愛玲,她比以前所有作品的主人公更加複雜:她自卑而冷酷,焦慮而多疑。

  《張愛玲傳》作者、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余斌在讀《小團圓》時,常沒來由地想起魯迅所謂「直面慘淡的人生」。他發現,小說中對自我的處理堪稱「心狠手辣」,「同樣寫母女關係的緊張,《私語》中尚有『分寸』,此時再無顧忌。彼時與她關係密切的人,如炎櫻、姑姑,下筆都有顧忌,此時都往透里寫。」

  小說中,盛九莉形容母親「臉的輪廓消蝕掉一塊,改變了眼睛與嘴的部位」,形容九莉的情人邵之雍最後「使她憎笑得要叫起來」。

  「她有一份徹底,她下得了手。」余斌感慨地說。

  陳子善認為,「到了這個年紀,張愛玲對人生的複雜性又有了一些新的認識。整個小說中都是嘲諷的口吻——所有人,包括盛九莉自己,都在不斷地分析自己、嘲諷自己。」

拼出「真實」的張愛玲?

  在這本自傳性和私密性最強的《小團圓》中,張愛玲好像在迫不及待地要對自己的人生和作品做一個總結,所有與她家族及生活有關的人物影子都不難在裡面被找到。

   「從文本的角度看,這是一部自傳性質非常強烈的『私小說』和女性性心理小說,比起以前的作品,更為顯著、誇張。」淳子說。於是,很多熟悉張愛玲的讀者都會有這樣的衝動:恨不得使用電腦中的替換系統,把人物帶到真實的歷史人物身上去。

  無疑,《小團圓》是迄今為止最接近最真實的張愛玲、也是張愛玲調動她生活積累最多的一本書。有了這一塊,張愛玲的形象拼圖眼看就要拼接完整。

  但是,盛九莉真的是張愛玲么?陳子善對此甚為疑惑。

  和其他讀者不同,由於親眼見過張愛玲筆下的一些角色,陳子善在閱讀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有一種與真實比對的心理,「在感情上,我會碰到這樣的困惑:她這麼寫她姑姑,有什麼依據?」

  80年代末,陳子善曾經多次登門拜訪張愛玲的姑姑,他看到的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人」。雖然由於年齡和身體問題,她當時已經不得不卧床,但是總的來說精神還是很好。

  一次,陳子善直截了當地問姑姑:「對張愛玲和胡蘭成的接觸,當時你是什麼態度?」她回答說:「很簡單啊,我不干涉他們。胡蘭成來了就跟我打個招呼,我就到我房間里去,讓他們呆在一起說話。我不可能呆在邊上,好像監視他們一樣。」

  「她的意思也就是說,張愛玲已經成年了,有權利決定自己把握私人事情和情感問題,她不表態:既不贊成,也不反對。」陳子善說。

  而小說里的描寫則跟他的印象有很大出入。姑姑「楚娣」不斷地從她的眼光來看待盛九莉與邵之雍的戀情,並發表意見。

  陳子善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相信小說,還是相信自己聽到的。有時候,他也會回過頭去考慮張愛玲的整體構思:「她所寫的姑姑是青年到中年,而我看到的是一個老人,差距很大。或者,也有可能當時對胡蘭成的形象還很敏感,她不好說。」「但是,畢竟她姑姑給我的印象同小說里還是不一樣的。」

  對這份疑惑,陳子善思考了很久。最後他得出結論:小說就是小說。「西方文藝理論都認為,小說不可能完全是真實的。《小團圓》中是有許多真實人物的影子,但是不能把角色與現實畫等號。別說是小說,就算是歷史著作,不也不可能完全真實么?」

  他認為,小說中的情節很難說究竟多少是真實的,有多少是虛構的,有多少又是以真實為基礎重新構思的。「更多的細節無法證實。從《小團圓》還原真實人物不但不可能,而且也很危險,會帶來一系列的麻煩,因為可能人家極有可能就不是這樣的情況。」

  對《小團圓》中揭露出來的「張愛玲」,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生導師、張愛玲研究學者余斌並沒有太多驚喜,但張愛玲如此強烈的「自傳衝動」還是令他稍感意外。他表示,書中情節與她的經歷絲絲入扣,以至這本書你想不把它當自傳都難,「與之前的作品將『小說衝動』放在第一位不同,《小團圓》的自傳衝動已然壓倒了『小說』。」

  張愛玲研究專家金宏達認為,這與張愛玲當時在美國時的創作窘境有關係。「很顯然,她的創作其實是不大有出路了。寫自己熟知的東西,既是她的好處,也是她的危機所在。後來,只好拿自己的經歷做文章,吸引華人世界讀者的注意。可以說,盛九莉就是她自己。這是一一對號入座的事情。」

  金宏達說,由於張愛玲的創作無法打入美國的主流文學,那裡的生活也不能提供給她更多的創作素材,她只好把自己的作品改成英文,又將《金鎖記》改成《怨女》。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她甚至為了迎合市場想要寫少帥張學良,接著還想研究丁玲。

  究竟,《小團圓》里透露出多少真實張愛玲的信息,而真實的張愛玲又該是什麼樣的?要完全拼好張愛玲這塊圖,恐怕單憑一個《小團圓》還遠遠不夠。

「拼圖」的人們:還原真實或是製造傳奇?

   半個多世紀以來,無論是張愛玲在上海的生活,還是離開中國,至最後去世,關於張愛玲其人及經歷的種種猜測和想像都不曾減弱。

  自「張愛玲熱」由海外和港台蔓延至大陸的20多年來,大陸的眾多出版社總共推出了有關張愛玲的圖書百餘部,其中各式各樣的張愛玲傳記就有10餘部;除了作品被頻頻改編成影視作品、話劇外,她本人的經歷也被數次搬上了影視。

  從1993年就開始研究張愛玲的上海女作家淳子表示,「在張愛玲巔峰期過後的漫長時間裡,更像是別人不斷地在書寫張愛玲,把她書寫成了一個傳奇。」

為什麼偏偏是對張愛玲如此?

  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余斌指出:「張愛玲是傾向於充分利用個人經驗一型的作家,不大有『天馬行空』的想像,而她雖曾聲明對自己的個人生活抱『私家禁地,請勿踐踏』的態度,《流言》中卻也披露了不少自傳材料。」這樣的作品創作方式當然讓人們對「索隱」更加樂此不疲。

  張愛玲的弟弟有一句非常到位的評價:「我姐姐的作品都各有其本。」本即「出處」,張愛玲的小說多和她極其有限的個人經歷有關,從《傳奇》到《同學少年都不賤》,大都有其「本」事。

  此外,張愛玲傳奇般的身世和戀愛經歷,英國貴族般的緘默,中老年時期閉門謝客的隱居生活,以及80年代文學史家「發掘」出張愛玲後,並將其經典化之前,她給中國大陸讀者留下的神秘印象,甚至於她悄然避世和無聲的離世,恐怕都為大眾的好奇心增添了砝碼。

  總之,90年代以後,張愛玲迅速成為最醒目的文化商品和文化符號。「人們已經把她當作一個另類人物傳奇化了,喜歡在作品中推演她的生平行狀也不足為奇。」金宏達說。

  金宏達曾經撰文將李安等人列為 「索隱派」。他指出,有的人過於刻意地去作品裡面找張愛玲個人的影子,這實際上有些虛誇,比如《色·戒》,明明張愛玲自己說她的企圖就是要嘗試寫反面人物的內心世界,硬說她是寫胡、張之戀,這是不對的。

  這種「索隱」所造成的後果是,很多人對張愛玲其人的興趣已經遠遠超過了她作為小說家的身份。余斌對「張愛玲熱」中的一股「偷窺欲」已有些反感,「作為一部自傳體小說,《小團圓》出版後註定了要被作對號入座式的消費」。

  據悉,在港檯面世一個多月來,《小團圓》即連登各大書店的暢銷榜榜首,並已準備再版。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09年第13期 文/萬佳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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