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杰:我一直頭腦清醒
李連杰:我一直頭腦清醒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2月02日 10:01 外灘畫報 微博
從李連杰的從影經歷來看,他總能在關鍵的歷史時期走對正確的潮流方向:他趕上了香港電影的黃金年代,也是赴好萊塢打拚的第一代內地明星。如今,他已從一個功夫明星成功轉型為慈善事業家、企業家。
李連杰
李連杰(微博)經歷了四次「創業」。他40年前開始習武,30年前進軍影視圈,6年前創立了公益組織壹基金,今年又創立了太極禪國際文化推廣公司。從李連杰的從影經歷來看,他總能在關鍵的歷史時期走對正確的潮流方向:他趕上了香港電影的黃金年代,也是赴好萊塢打拚的第一代內地明星。如今,他已從一個功夫明星成功轉型為慈善事業家、企業家。李連杰在接受本報專訪時表示,他做公益,是希望在中國建立一種更好的機制,把財富再分配給弱勢群體;而做太極禪,則是因為看到中國經濟發展的同時,文化軟實力的缺失。
26年前,徐克找李連杰拍戲,兩人在香港第一次碰面。
那天晚上,22歲面貌清秀的李連杰,不好意思地站在導演張鑫炎身後。那時他已經是個知名武打明星,拍完了《少林寺(微博)(微博)》和《少林小子》。
「我覺得他很害羞,身上沒有練武人的那種粗魯氣,很小孩的感覺。這似乎更接近他的本性。」 徐克當時就想,一個在《少林寺》里有如此激烈武打動作的人,原來也可以這麼羞澀。此後,兩人相繼合作了7部電影,李連杰也成為了國際功夫巨星。
1年前,徐克再找李連杰拍《龍門飛甲》,換成他來北京碰面。
徐克還在繼續拍武俠片,只是加了3D技術;李連杰繼續演身懷絕技的大俠,當別人都沖著徐克喊「老爺」,他還是叫「導演」;大家都叫李連杰「李老闆」,而徐克還像過去那樣叫他「傑仔」。
20多年的光陰,彈指間,白馬過隙。當年的內地楞頭小子李連杰,當過導演,打進香港影壇,拿著華語功夫明星的最高片酬,組電影公司,做過老闆,闖過好萊塢,拿過金馬獎影帝……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已從一個功夫明星成功轉型為慈善事業家、企業家。
當成龍(微博)還在開影視公司,投資電影,苦苦尋求文藝轉型,後輩甄子丹(微博)這幾年緊隨而上,48歲的李連杰無疑是功夫明星里最有眼光、也最善於經營的人。現在,他一年裡只拍4個月的電影,其餘8個月則干其它事業。他從來不做不切實際的夢想——比如要在演技上獲得更多的。他頭腦清楚,目標明確:「別人來看你,就是打,不是為了文藝。」
他告訴記者:「我的人生像是活了60歲。」
徐克的知遇之恩
拍徐克的電影,李連杰的嘴上並不提報恩。
徐克找他那會兒,他正在折騰壹基金,忙得熱火朝天。徐克給他寫了封短郵件,說要拍個3D武俠片。「我覺得很有意思,沒拍過3D,想看3D這個新科技能把中國武俠呈現成什麼樣。」李連杰說。
李連杰無疑是念舊的。去年他就接拍了兩部電影。拍攝《白蛇傳說》,是為了報恩投資人崔寶珠。當年,李連杰在香港開公司,拍「方世玉」系列的時候,正是崔寶珠幫他打理公司。李連杰做監製,崔寶珠就做策劃人,包括後來李安來找李連杰拍《卧虎藏龍》,也都是崔寶珠幫忙從中牽線搭橋。遇到有著20多年友情的崔寶珠上門找他幫忙,他根本無法拒絕。
另外一部,就是即將在12月16日公映的《龍門飛甲》。該片導演徐克,對李連杰也有知遇之恩。
當年,李連杰因為主演張鑫炎導演的《少林寺》、《少林小子》有了一定知名度後,接連拍了《南北少林》、《中華英雄》,卻很難再有突破,影片票房也不如預期。張鑫炎建議李連杰去見徐克,說這位留美歸來的年輕導演很有想法。
1985年,他與徐克深夜會面之後,相談甚歡。但李連杰無法獨立接拍港片,他必須面的現實是,自己還是國家武術隊的人,不是自由身。他見識過香港影視圈的花花世界,遇到過片商捧著6百萬支票的誘惑。當時他自己每天只有一兩塊的片酬,卻不敢拿這些錢,因為領導說「錢得交給單位」,因為「沒有國家哪有你」。
李連杰蠢蠢欲動的內心,對前途的規劃,與體制的衝突越來越大。為獲得自由身,這位武術冠軍給鄧小平寫過信,希望能夠退役讀書。領導人的回信沒能改變他的命運,他的退役申請一直不被批准。個人被轉借給香港銀都公司4年,每拍一部戲,單位就能拿到4萬元的收入。
直到上世紀80年代末,李連杰才脫離武術隊,帶著妻子移居美國。 李連杰跟記者提起,當年他的很多同門師兄弟至今還留在體校,至今還重複著幾十年前的事情。而他,已經走得很遠了。
再次遇到徐克時,李連杰正處在人生的低谷。自己做導演的《中華英雄》遭遇失敗;拍過李小龍《精武門》的香港導演羅文,捧紅過成龍,可找李連杰拍的《龍在天涯》,卻也遭遇票房失敗。
徐克先和李連杰拍了《龍行天下》,講述黃飛鴻再傳弟子的故事,無論影片的質量和精彩程度,都遠超羅文的《龍在天涯》。之後,徐克全力以赴為李連杰量身打造了黃飛鴻這個經典角色。
徐克告訴記者,當年拍《黃飛鴻》,是因為那個年代裡沒有一個很安穩、很可靠的銀幕英雄人物。那是一個反英雄的時代,吳宇森已經拍出了《英雄本色》。當時流行的電影里,每個英雄都有很多缺點,並不可靠。徐克希望黃飛鴻能成為一個完美的銀幕形象。
在當年的徐克眼裡,李連杰是最合適的黃飛鴻人選:「他跟其他人的氣場不同,讓你感覺他是有內涵,有正義感的,而且在中國武術界里也有一定的地位。這些加起來,讓我覺得他必然可以擔當這個英雄偶像的角色。」
黃飛鴻開始闖世界
在徐克之前,黃飛鴻題材的香港電影有許多。當時黃飛鴻的形象,以戲劇武生出生的關德興為代表:古板中年人,戴瓜皮帽,一身正氣,不苟言笑,練南派武功。
徐克則根據李連杰的特長,設計出新的黃飛鴻形象:更年輕,英姿勃發;打一套瀟洒、舒展的北派功夫;搞笑功夫也不亞於徒弟。
當時,大多數港片20多天就能拍完,但徐克的《黃飛鴻之壯志凌雲》拍了整整8個多月,期間換了多個武術指導,換了11個攝影師。直到拍攝結尾,武指換成袁和平後,一切才變順了。關之琳曾經坐在李連杰旁邊,幽幽地跟他說:「我坐在這兒都15天了,還沒有拍過一個鏡頭呢。」
這部影片在香港上映後非常成功,在亞洲範圍內都大獲好評。李連杰走在香港的大街上,被人叫了三年的「黃師傅」。他成了紅遍亞洲的華人功夫巨星。徐克也由此進入了武俠創作的巔峰狀態。
20多年後再拍《龍門飛甲》,徐克的外表像個老頑童,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但李連杰顯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英姿勃發的黃飛鴻了。
李連杰記得,定造型的時候,徐克走過來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話就走了。隔了十五分鐘,他又進來,說了一句:「你胖了?」李連杰只能回答:「可能有點。」
改變的不只是外表。
從李連杰的從影經歷來看,在關鍵的歷史時期,他總走在潮流的正確方向上。上世紀80年代初,他拍《少林寺》成名;90年代初,選擇到香港拍戲的他正好趕上了港片的黃金時代,黃飛鴻、方世玉等角色幫助他成為新一代的功夫明星;90年代中末期,香港電影出現敗象,他卻已遠走美國,拓寬華人在好萊塢的動作市場,也是內地明星國際化的第一代;到了20世紀初,開啟內地國產大片標誌性的第一部電影《英雄》里,張藝謀請到了李連杰,他也順勢把重心從好萊塢搬到內地。
問李連杰:「你為什麼總是能敏銳地抓住潮流?」他指出:「這話前後有點邏輯問題。」 這裡面的潛台詞是:「不是潮流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而是我到了哪裡,潮流就跟著起來了。」
李連杰的證據之一就是:1989年他到香港和徐克拍《黃飛鴻》之前,香港流行的是吳宇森的槍戰黑幫片,而他們拍了三部《黃飛鴻》後,港片的潮流又回到了武俠世界。
有朋友和李連杰開玩笑:「每十年,你就踩回去一次,然後都成功了。」
第四個十年
「但每過10年,我就會遇到這麼一個坎。今年就是第四個十年。」李連杰喃喃自語。
在他的第四個十年里,李連杰對功夫片顯然已經沒有多少興趣了。在見記者前的那個晚上,他拒絕出席《白蛇傳說》劇組的慶功宴,而是跟壹基金連夜開會。壹基金在李連杰經營了6年之後,已經初具規模。在他的目標里,壹基金要成為500強企業,並從依附於其它慈善機構下面脫離出來。去年12月3日,壹基金在深圳落地,正式成立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會,擁有獨立從事公募活動的法律資格。這在中國慈善歷史上,結結實實往前邁了一大步。
現在,壹基金已處在「後李連杰」的時代。李連杰與王石、馬雲、馬化騰、牛根生等10位企業家成為基金理事會成員,他作為創始人,只保留了永久理事的身份。壹基金日常的大多數事物都由其他企業家負責,但李連杰還是要跟著操心。執行理事長王石正在美國遊學,但李連杰每周都要會跟他開電話會議。
「沒了李連杰會讓大家不習慣,但是要慢慢習慣,就像有一天,你會相信滙豐銀行,至於誰是滙豐的老闆並不重要。我相信這個品牌,相信它的價值觀和處事方式,而不是某一個人。」 李連杰說。找一幫企業家坐鎮,李連杰對此其實也是深思熟慮:這幫人管理企業的水準都沒問題,而且各個身價很高,應該不會有貪念。
「這幫理事管理的都是上百億、千億的公司,他們貪污這幾百萬,沒意思。我找他們,就是因為他們不會這麼做,而且虧損的時候,也會自己偷偷填進去一點。我就是為了做一個機制,讓大家都放心。」李連杰說得直接。
「拿,要拿得准;放,要放得清楚。」這是李連杰的做事邏輯。
去年底,他的重心已轉向下一個宏圖偉業。他在今年9月網商大會(微博)上宣布:「我也是個創業者,現在是我生命中第四次創業。我練武術40年,拍電影30年,做慈善6年,現在再一次創業,創業的內容叫『太極禪』。」據說,這是他與馬雲頭腦風暴的結果,兩人今年共同創立了太極禪國際文化推廣公司。
做公益,李連杰是希望在中國建立一種更好的機制,能把財富再分配給弱勢群體。而現在做太極禪,是因為他和很多企業家都看到中國經濟發展的同時,文化軟實力的缺失。 「我一直都說,中國第一代的富豪,30年、50年以後人生就會結束,如果只留給孩子財富和管理經驗,那是一種遺憾。你必須還留下我們的根、我們的魂,在這個土地上滋養過我們的東西。」李連杰說。
怎麼進一步拓展太極禪,李連杰賣了一個關子。他已經在聚集文化界和企業的精英,動員周邊所有力量一起來做這件事情。未來,他還有意聯手崔寶珠、袁和平,拍一部太極題材的影片。
B: 外灘畫報 The Bund
J: 李連杰 Jet Lee
大俠都是被包裝出來的
B:在《龍門飛甲》里,你演的是一個胸懷天下的世外高手,其實你從出道到現在,在華語片里基本上都是扮演正義的英雄人物,你怎麼看待自己一直被塑造成這樣的形象?
L:最近和人聊天,還說起這件事。其實,從9、10歲的時候到現在,我都沒有改變當時的夢想。小時候,人家問:「你的志願是什麼?」。小朋友會回答:「解放軍、鐵路工人……」我就說:「我想做『澆花者』——澆大自然的花。」
我們學校後面就是北海公園,不對外開放,黃昏五六點的時候,我就蹲在那裡看工人澆花,特別羨慕。他們都是在沒有人的狀況下澆花,我特別嚮往那樣的一種生活。
拍電影之前,我16、17歲,人家嫌我個子矮,一度不要我。我經常去那個圓明園,走到沒有任何人的夕陽斷壁里,一個人坐在裡面想事情。環境和我的心境一樣,就是種種凄涼和凄慘。
所以,那天跟我的朋友在聊,我很想用一個詞來形容我的本性,說「浪人」吧,也不合適。其實就是那種想和大自然融為一體,嚮往自由;也就是把人世間的事,都看通了那種感覺。
這種這種狀況下,不管你去拿冠軍,代表北京市,代表10億中國人爭光,代表中國出國,你都是代表某種當時的環境去表達。拍電影,就更是如此了,大部分的角色不是一代宗師,就是行俠仗義的,他們的世界一定是黑白的。包括這個角色也一樣,一定是這樣。但是我個人內心不是這樣。
B:徐克還說,他看到你,就覺得你是一身正氣的人。
L:認識我20多年的人,起碼知道,我不是一個會給別人帶來傷害的人,會輕易害人的人。跟我在一起,你不會說:李連杰需要防著點,大家需要隨時擔心。他可能也是有那種感覺。我們在生活里、單位里,先了解清楚,會有哪些不安全感?哪些人是可以給我安全感的人?我基本上是不會給人帶來不安全感覺的人,我這個人可以信賴。
B:大家都知道,銀幕形象和本人肯定是有很大的差別,不可能要求這個演員和角色一樣。但徐克導演一直在強調,只有李連杰,讓他有這種感覺。個人認為,這個評價相當高。
L:他可能比較了解我。20年下來了,我除了工作以外,就在看書、打坐、尋求生命的意義,尋找那些人家都覺得不靠譜的東西。我這個人從來不上街,不為了買衣服而買衣服,不為了唱個卡拉oK而唱歌。在香港十幾年,我只去過1次迪斯科,還是想知道什麼是迪斯科;只去過一次夜總會,因為我要知道夜總會是不是跟電影裡面一樣。只要跟我生活超過10年的人,都知道,我不會在任何覺得浪費時間生命的地方,去見一個人。
B:包括演員應該履行的宣傳責任,你也不情願配合嗎?
L:能不出現,就不出現。很多年前,我在美國很羨慕一個演員,因為他可以在合約上寫:「我只要拍戲,我不宣傳。我自私,我是一個藝術創作者,宣傳並不是我的工作。」當然,這和整個藝術潮流不符,但真的實在是太酷了,我什麼時候才能夠在合約里寫上這麼一句。
在資本社會裡,就別找梵高、畢加索了
B:我一直覺得你不是一個一門心思想做演員的人,野心太多,想得也多。
L:野心呢,其實有幾個單詞都能形容——野心、雄心、抱負,其實都是表現同樣的東西。唯一的區別是,野心是針對個人的。我想達到某個東西,稱為野心。如果為社會達到很多目的叫雄心、叫抱負。野心是為了自己。我一直在說,我從小就有野心,一直到34、35歲開始轉變。轉變的也很清楚,更偏向於雄心。完全偏向於雄心,大約是在40歲,就是發生印尼海嘯的那時。這個時候,更偏重於責任,確切點就是自己對社會責任。
B:到現在,都還會有人說,李連杰是一個武打明星,演戲不夠好。你能接受這種批評嗎?
L:這個早就無所謂了。是不是武打明星,根本不重要了。你說他不會演戲,但是他就是有高票房,那怎麼辦呢?你說他貴,但就是有人排著隊給他錢。你說他會不會演戲,已經根本不是最重要的東西。他貴不貴,老闆願不願意投資,觀眾願不願意看,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擺明了,你不是個干藝術電影的人,你身處一個商業電影的世界。所以,在商業世界裡面,就別找畢加索、梵高了吧,只要有買賣群體很大的行業就可以了。
B:你居然沒有這個心理負擔。好像絕大多數動作明星,都有轉型拍文藝片的夢想,包括成龍。你真的從來都沒有過這個念頭?
L:我一直是一個頭腦清醒的人。為什麼我去餃子鋪?因為要吃餃子。為什麼我去匹薩鋪?因為我要吃匹薩。如果周星馳是賣匹薩的,我到那,就是為了買周星馳的匹薩,我到那就是為了看周潤發先生的演技——瀟洒啊。如果我去一個餃子鋪,突然他弄個匹薩出來,我會很不舒服。
這只是個比喻,就像我是來看劉翔(微博)跑步的,突然他改打乒乓球。你還看嗎?觀眾把你分類了,看周星馳就是想笑,看李小龍就是為了動作,這就是有一個固定分類的。除非你是陳坤(微博),因為他是一個演員,他可以演很多角色,跳躍很多領域,觀眾還沒有把他分在哪個餐廳里,還沒找到特色。但是葛優就已經被分到一個餐廳里,我看他就是為了得到一些感覺,忽然全部沒了那東西,觀眾就很失望。所以,你要知道你想要的,是代表陰和陽的一面。觀眾是陽,對不上稱,那就不對。
B:其實和徐克合作電影不容易,他要求高,好像幾個女演員在拍攝現場都哭了,但哭了也沒有用,還得接著拍。你呢?
L:還行。如果你現在拍徐克導演的戲,覺得很苦,只能說,相對於過去10年,你在別的劇組中待遇太好了。其實現在這些演員的待遇,當年的林青霞(微博)都遇到過。上世紀90年代的時候,香港的女演員都做過同樣的事情,而且20年前,比現在條件還差。
B:男演員是不是更慘?
L:男演員是必須的,動作演員就是必須中的必須。那個時候,攝影對演員的保護成本和現在差得很遠。所以,那個時候的港台演員都很成熟,如果現在的女演員拍戲哭了,只能說最近10年,我們的待遇太好了。其實老爺還是很愛惜女演員的,他很保護大家,但是拍武俠片就是那麼辛苦,要在零下十幾度的時候還要用大的風扇吹那個風沙,滿臉都是土的感覺。這就是那個世界。
B:你的體力怎麼樣?應付這種惡劣環境?
L:這種環境沒什麼大問題。
最不喜歡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B:徐克說,他看到你還挺奇怪的,感覺你和很多習武的人不太一樣,比如你會害羞、文氣,不像很多習武的人那麼粗魯。這跟你成長的性格、環境有什麼關係嗎?
L:不一樣就是每個人的性格啊。我記得,中國有幾千萬人小時候都是練武的,我不大喜歡別人覺得,練武術、搞體育的人天生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當時的普遍概念,也都覺得搞運動的人,就應該這個樣子。所以,我從小就看很多的書,雖然沒有正經地上過學,但很喜歡看歷史,喜歡找哲學的思想,喜歡去研究內在的世界到底是什麼。可能就是因為喜歡思考,所以就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觀。
B:你很早就有人生觀了嗎?
L:很早,11歲吧。
B:11歲的孩子那時候能知道什麼?
L:因為實事造英雄啊。你的家裡很窮,沒有父親,別人讓你練武術,你就練了,要你拿冠軍,你就拿了。拿了冠軍以後,要你繼續拿,你就繼續拿冠軍。
11歲的時候,突然要你代表中國去外國,接觸一個資本社會,你發現那個世界剝削百姓,工人會流血,這時候你會想什麼?我小時候接受的教育,是地主老財劉文彩那種。你見到了資本主義社會,你相信自己看到的,超級市場有無數的冰激凌,有無數的汽車,有別墅。但你接受的教育不是這樣,你會很痛苦,你也搞不懂,但你也不能說。我喜歡觀察,從小我身邊的朋友都是比我大10歲以上的,同齡人根本和我沒法說話。那些大人關在門裡,說的其實也是這些話。但你不能明說,否則下次就沒機會出國了。
忽然,我就覺得,我要思考,不能完全相信別人說的東西,但我也不能說出來。我就只能悶在那想,每一次就這麼想。在上世紀70年代那個特殊的環境當中,東西方文明的衝撞在我11歲到16歲之間發生了。我去過美國、非洲、中東,伊拉克、敘利亞、巴基斯坦以及歐洲、亞洲很多國家。我看到很多,不能講,只能放在心裡想。
B:你的人生屬於快速成長,經歷超級豐富。因為你的這種快速成長,有沒有失去些什麼東西呢?比如說天真啊?
L:失去的,可能正好是你得到的東西。可能你沒有看到那些,褪去了外衣之後的東西。你們只見到包裝過後的李連杰。其實生活當中有很多這種事情,你可能更本無法相信這就是銀幕上的那個大俠做的事情。
B:比如?我想要聽舉例。
L:躺在太太懷裡撒嬌,肯定不是大俠吧!當一個人讓你覺得很安全,你可以扯開所有內在外在的包裝,因為她足夠了解你,你一定會有把自己外殼撕開的那一個剎那。每個人都會有,但都會不一樣,不見得喜歡講。你如果一定要我講一個,你一定不會相信李連杰會做撒嬌這樣的事情。但我告訴你,這是一個人在某一種狀況下一定會做的事情。
慈善行業進入了寒冬
B:從小的所見所聞,讓你年輕的時候為了捍衛自己的權利,經常會和周圍發生激烈的碰撞,這也讓你比別人更有自我保護意識,是這樣嗎?
L: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會,但是到了2000年以後,我不會。不會的意思是,我不會為自己去捍衛一個權利,我會希望更多人少走彎路。我提早5年就說,公益慈善要公開、透明,要專業,大家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5年後,發生了很多事情。其實提早做這些事情,讓我覺得,我是在用這些東西回饋社會。文化上也是如此。當你經濟非常騰飛、非常強大的時候,如果沒有文化,那是一個大國,一定不是一個強國。強國一定要物質和精神兩方面的東西同等存在,所以,應該接下來做些文化的事情。
B:你已經把「小我」這塊放下了。
L:不是放下,是差不多了。你都看透了,自己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可能我40歲就走完了人家60歲的路,因為我的工齡是從11歲開始的,所以很早就了解這種東西。再加上上世紀70年代的時候,我就在全球走了一圈,80年代到處撞,90年代在香港、美國工作,各個不同環境里我都呆過。我在歐洲住了兩年,在美國也住了幾年,得到很多新的感想。所以,我可能就有提早退休的心態。我希望我能夠力所能及回報社會,不是說能給所有支持我的觀眾錢,我沒辦法給每個老師買個房子,這是不可能的,但我可能是做一個機制,通過這種機制,讓更多人少走很多彎路;文化上也是如此,讓大家能夠健康快樂地生活。
B:剛剛聽你在台上講,慈善行業進入了寒冬。因為有郭美美事情,大家應該反而會認為壹基金值得信賴。但為什麼說慈善這個行業慘烈呢?
L:因為這是一個很專業的問題,短時間很難講清楚。我不為壹基金擔心什麼,我是為整個中國的慈善事業。你不見得一定要支持壹基金,但是必須要支持慈善。現在因為一個人的緣故,這個行業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減產了90%,也就是能得到的善款少了90%。這時候,那些受助的群體怎麼過?
光有一個壹基金是沒有用的。整個這個行業被傷害到了。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會去埋怨任何事情,我要理性的去思考。這個事件好的一面,是讓大家懂得了監管,但壞的方面是,打擊了整個行業,讓大家忘記了回饋社會。
B:但大家會變聰明一點,會有所選擇。這個時候,可能就會看出壹基金的價值,它更可靠,大家開始有所選擇,這難道不是好事情嗎?
L:對,大家是有選擇的權利了。但是我的意思是,一個壹基金不夠。我不是為了壹基金。壹基金現在非常好,它的比例還在增長,但整個大環境進入了冬天,我們不要從個人到企業都說:這些事情都不靠譜,我們要找個靠譜的,以此為借口,拒絕捐贈。其實,他們也根本沒去找靠譜的。今年大多數慈善事業都減產,我們到底給誰捐款了?全中國的公益慈善起碼跌了90%,按照這個道理,壹基金這邊應該增長好幾百倍,這本來是一個幾百億的盤子。但事實上,壹基金在原有的基礎上只有10%的增值。這些東西在哪裡?我們到底是不是以不靠譜為借口,不再做這個事情了?大家也沒去找靠譜的。有多少人在尋找?公益慈善要很冷靜、很理性的去做,我做的時候就知道,我做不完,幾千年都做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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