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嫁的女兒，成了父母最寵的孩子

來自專欄 有書

曾經在孩子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父母啊，如今你們卻要經歷著最深的愛與無奈。

世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機緣巧合。

周末像往常一樣跟父母視頻，視頻里他們看到我女兒正大口大口地吃著上次過年從老家帶過來的豆腐乾，連聲說：「好好吃，好好吃，今年冬天外公外婆再給你們多做一些啊。」

兩位老人伸長脖子擠在鏡頭裡，滿是皺紋的臉龐溢滿了滿足的笑容。

思緒一下子拉到春節後回城那一天。一大早剛起來，就看到客廳的大圓桌上擺滿了父親母親給我們姐妹幾個準備的各種吃的：老家的魷魚乾、豬皮肚、三伏天里汗流浹背曬出來的豇豆乾、三九寒冬凍手凍腳晾出來的豆腐乾……

我一樣一樣地裝袋，母親在旁邊說：「你別管她們了，你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她們不夠吃還能再回來拿！」

一旁的我姐和我妹聽了也不惱，只是假裝責怪母親道：「對對，就她是你親生閨女，我們都是路上撿的是吧！」

說完轉頭對我說：「你多帶一些，我們離家近，回來拿也方便，你嫁得那麼遠，一年到頭難得回來一趟。」

而母親則一邊附和著她們「就是，你離得遠，她們離得近，回來也方便」，一邊往我袋子里使勁塞，生怕我餓到。

我突然發現，這些年因為我嫁得遠，天南海北到處闖蕩，父親母親有什麼好處都是先緊著我，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他們也更願意遷就我。

遠嫁的我，竟然成了父母最寵的孩子。

因為遠嫁，父母不顧一切幫我們。

三年多前，我在國外生下弟弟。原本計劃婆婆過去幫我帶孩子的，結果簽證續簽不了。我一個人實在照顧不了兩個孩子，只好打電話向母親求助。

得知我的窘迫，加上特別想見到我和孩子，原本在姐姐家幫忙帶孩子的母親，二話不說，讓我趕緊買機票。

然後交代姐姐自己想辦法撐一段時間，她立即回老家收拾行李。

其實我知道，母親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加上人老了膽兒特小，坐火車坐地鐵都要人帶著，一下子讓她坐飛機到國外，她心裡一定惶恐無比，害怕極了。

然而再大的困難都抵不上遠嫁的女兒對她的召喚。

那天一大早，天還沒亮，父親騎著電動車載母親到最近的長途汽車站。

接著母親乘長途汽車到省城，然後拿著父親提前寫好的，上面有航班信息、地鐵換乘信息以及父親和我電話號碼的紙條，走一路問一路，最後好不容易順利檢票登機。

這一路，在別人看來只是旅途的奔波勞累，然而對於母親來說，卻是人生莫大的考驗。

她不識字，她甚至連普通話都說不好。她不知道這一路要怎麼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登機，順利見到女兒。

這一路，對她來說，是期待，也是不安和煎熬。

然而她知道，無論多難，她都要克服。

因為我需要她。

為了我，她不再挺直的身軀克服了大大的困難。

當母親終於在機場見到我們，她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手裡是大大小小的行李，原來母親帶了很多我愛吃的東西。

母親說：「來之前我跟你爸都按你說的行李重量稱好的，不超重。不然還能多帶點呢！」

我開玩笑說：「你怎麼不把家也搬過來啊！」

為人父母，一輩子牽掛著子女，尤其是那個離他們最遠的孩子。

他們渾濁的眼睛看不清你是否真的幸福，他們漫長的思念穿透不了和你之間的千山萬水。

可是一旦你需要他們，他們便會放下一切出現在你面前。

那一刻你會明白，他們對你的愛一直都在。

因為遠嫁，父母心心念念盼我們。

小時候，父母有多期盼我們長大，長大後，父母就有多期盼我們回家。

尤其是遠嫁的女兒，父母對她們的期盼更顯濃烈。

記得那個陰雨的午後，我帶著兩個孩子和大大小小的行李，乘長途汽車再轉麵包車，好不容易來到離家不遠的小路邊。

可是前面的路又窄又滑，車子沒辦法開進去了。

只好打電話讓父親來接我們。

接到電話，父親趕緊穿上雨衣雨鞋來接我們。

看到一堆行李，他讓我們先別走，看著行李，然後他扛起最重的一包行李轉身就走。

不知道是路太滑，還是父親見到我們太激動，又或者是父親真的老了，在不遠處下坡的地方，父親滑倒了。

只見他趕緊爬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扛起了行李。

父親再來的時候，我發現他的手破了，他不好意思地說剛才摔倒的時候不小心被旁邊的樹枝劃破了。

然後嘿嘿笑著扛起另一包行李。

是啊，終於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和外孫們，父親開心極了，皺紋里都能開出花來。

父親的脊背顯然沒有記憶中那般挺直了，他再不是記憶中那般英俊帥氣的模樣了，眼前的父親只是個瘦削的小老頭。

可是他心裡依然希望自己是女兒心目中強大的父親吧，所以他不願意讓女兒看到他跌倒後的窘迫。

然而在女兒心裡，不管他變成什麼樣，他都是我的父親。

後來打電話跟姐姐說起這件事，姐姐開玩笑說：「我每次回去老爸可沒這麼激動啊！你就是離得遠，回家少，老爸看到你們太激動了！」

說完補上一句：「看來我以後也得少回家，讓他們激動激動，哈哈哈！」

聽完姐姐的話，我的心裡酸酸的。

因為遠嫁，父母對我們的思念是那麼地漫長和執著。

小時候，我們踮起腳尖眺望遠方；遠嫁後，我們伸長脖子遠望故鄉。

而在另一端的故鄉，年邁的父母雙親，何嘗不是日夜思念著我們，盼望著我們。

尤其是遠嫁的孩子，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見到你，看看你，跟你好好吃頓家鄉的飯菜，逛一逛記憶里的集市，說一說體己的話。

他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再多一會兒。

每次重逢的日子裡，父親多年的火爆脾氣也藏起來了，他知道女兒大了，有主見會頂嘴了，他擔心他再發脾氣，女兒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甚至還像個孩子一樣小心眼，我無意中說回一趟家真不容易，下個節日還不一定回不回來呢，他就眼眶泛紅了。

這麼多年廚藝也沒有長進的母親，總是絞盡腦汁變著花樣給我們做好吃的，她怕我們吃慣了東西南北的味道，再瞧不上她的粗茶淡飯。

說起夢裡夢到我和孩子們的時候，她又開心得像個孩子。

他們把三十幾歲的我當成三歲一樣的孩子來照顧，生怕我和孩子們在家裡待得不舒心。

同時，他們又像孩子一樣，藏不住落寞與欣喜。

他們的愛帶著「討好」的味道，他們想盡辦法，只為了遠嫁的女兒能在家裡多待幾天，能多回家幾次。

曾經在孩子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父母啊，如今你們卻要經歷著最深的愛與無奈。

世上有一種老去是：我們長大了，他們就老了。

世上有一種期待是：女兒遠嫁了，好想看看她。

世上有一種無奈是：她幸福就好，我不去打擾。

可是，你們期待的目光已經深深地映在了我的心底，我會常回家看看的。

因為，父母在，家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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