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特寫:我是老玩家,有遊戲開的證明
來自專欄 遊戲詛咒
開始之前,依照B乎慣例,我們先講一個「我朋友的故事吧」!
故事要從奎托斯和阿特柔斯回到家裡的幾年後說起。
幾年後,雨夜。
大門被風灌開,驚雷炸響,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奎托斯家門口。
奎托斯把阿特柔斯護在身後,低聲喝問:「你是誰?」
來者轉過身,他的面容隱藏在斗篷里,聲音卻顯得有些急切:「我是來幫你的,奎爺!」
「你——是——誰!」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我的幫助!」來者聲音顫抖,顯得很激動,「你不知道你自己處於怎樣一種惡劣的環境里。」
奎托斯面無表情,戒備著,不言片語。
「看看你自己,你已經這麼老了!這都是他們的錯!」一聲驚雷炸響,像是蘊含著來者無處宣洩的憤怒,「哦老天啊,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你是戰神奎托斯,不是什麼狗屁北歐老父親,你快醒醒!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父親,」阿特柔斯撓了撓頭,「他是瘋了嗎?」
「離開我的家,」奎托斯沒有回答兒子的問話,「現在。」
「聽著!奎托斯!你是宙斯的兒子!你把希臘眾神殺了個乾淨,你背負著妻女的血債,一生的痛苦,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
「你每時每刻都在痛苦,你要用殺戮減緩這種痛苦,你每時每刻都在憤怒,你要用復仇燃燒你的憤怒,」來者的眼中幾乎發出光芒,「你要背負著你一生的苦難和罪孽,這樣你才是我們的奎爺!你知道嗎?」
「離開,我的,家……」
「還有那個婊子養的熊孩子——」
「嘿!」阿特柔斯拉弓抗議,「去你媽的!」
「注意你的語言,男孩!」
「對不起,父親。」
「——那個熊孩子,你為什麼要去招惹他?他讓你變得脆弱,變得沉默,變得絮絮叨叨,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奎爺了,我很不喜歡他。」
「他是我的兒子,」奎托斯沉聲說,「而你算你媽的什麼?」
「注意你的語言,父親。」
「男孩!」
「對不起,父親。」
「你一定是腦子壞掉了,奎爺,」來者悲傷地搖了搖頭,「你不是我認識的奎爺了,我認識的奎爺會在我一出場就把我撕成碎片的。」
「離開我的家,我會當這一切都沒發生。」
「不!」來者嘶聲力竭,「我一定要幫助你清醒過來,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為什麼人們一定要追尋死亡,父親?」
「愚蠢,也許,」奎爺對兒子諄諄教導,「但是生命是美好的,要變得更好——」
「狗屁!你的生命中沒有美好!你只有悲劇的宿命和痛苦,憤怒下去吧,奎爺!否則憤怒的就是我們老玩家!」
「那就拿著你們的憤怒滾蛋,」奎托斯冷冷吐字,「最後一次,離開我的家。」
「看看你自己,看看你!你那副老態龍鐘的樣子,頑皮狗流水線把你裝配成了一個低配喬爾,戰鬥的便秘感讓你的臉色發青,」來者挑釁著,「你還會跳嗎?跳一個我看看,哦對了——」
來者隨即向左側走了幾步:「嘿!你現在是不是看不見我了?沒錯,就因為你那個狗屁的越肩視角,狗屎!」
來者狠狠一跺腳:「你不配當我的奎托斯,我的奎爺死了!我不喜歡你,操你媽!」
「父親。」
「……!」
「(古北歐語)Nista!」
「啊!」來者頭部中箭,倒在地上,嘴裡喃喃道,「……沒用的,你殺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
「是嗎?」奎托斯轉過身,冷哼一聲,「那就去買「戰神·升天」啊,你們這群婊——」
「你——」
老玩家,卒。
……
老實說,縱(溜)橫(達)遊戲界這麼多年,我最怕的生物,就是「老玩家」。
這不僅僅是因為,在他們自稱「老玩家」的時候,實際上自以為的是「你爸爸」。
不不不,比這個更可怕:實際上,當我們對抗一個「老玩家」的時候,我們是在對抗一個四維生物。
「老玩家是一種四維生物。」
我給你這個論點。
下面就是我的論據。
一、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裡沒有草原
知乎里有一個有趣的問題,問的是「為什麼《董小姐》里「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裡沒有草原」會引起如此強烈的共鳴?」
這個問題的答案幾經反轉,交相輝映,精彩度極高。
先是諸位答主各抒己情,把自己的一些感想寫了出來;接著詞作者宋冬野橫空出世,表示「想多了各位。。我就是那麼比喻了一下。。。」將上面那些「過分聯想的文青們」全部打成了「藍窗帘 」。
而事情並沒有結束,數個答案實名反對,直懟原作者,直言:就算你寫這句話的時候腦子是空的,也不妨礙我們對這句話產生共鳴。
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詞作者宋冬野的回答帶著近五萬的贊同,被摺疊。
而事實上,在我看來,這件事雙方都著相了:寫詞的人「就那麼隨便一寫」,不妨礙聽歌的人從中聽出百種深情;而聽歌的人就算把民謠聽成了聖歌,也不妨礙寫詞人寫詞時「就那麼隨便一寫」。
創作和解讀應該是兩種彼此完全獨立,互不干涉的自由行為,兩者之間應該有一條界限,在彼此的界限之內,你大可以任意妄為,但是一旦跨越界限,就會有接踵而來的矛盾。
我們說,意圖謬誤也好,過度解讀也罷,這些跨線行為的基礎都是對作品的主觀解讀。
這種解讀包含著解讀者自己的背景因素和主觀情感:閱歷,感情,知識,又或者心理狀態,音樂烘托,甚至觀賞作品時的天氣環境……這些都會讓這種主觀解讀形成一種私密的獨特性,讓解讀的結果超脫作品本身,融合了解讀者的一部分生命,成為一種全新的情感。
而如上所述,作品的作者不能跨過界限,說這樣的情感是不對的,我寫的時候沒下雨;同樣,解讀者也沒有資格用觀賞作品時產生的情感,去給作品貼標籤,甚至拿回去反詰作者:你為什麼不在下雨天寫?
這就是我一直強調的創作和欣賞之間的相互尊重,互相理解,看上去是一件和諧美滿,各取所需的好事,是吧?
但可惜,老玩家們從不這樣認為。
二、老玩家!出擊!
在任何圈子裡,老玩家的出現總伴隨著年限:我是三年老玩家,七年老玩家,十年老玩家,他們以為自己是酒,年份越足越有勁。
這就讓他們的生物性狀陷入一種四維狀態:評判作品的,往往不是老玩家自己,還有年少時的老玩家,失戀時的老玩家,失意時的老玩家,性衝動時期的的老玩家,甚至說,跟父親關係不好的老玩家。
這些老玩家一同出擊,給與作品一個又一個標籤,甚至細具到每一個細節:資源一定是紅魂,因為我當年玩的時,開箱子出的就是紅魂,你不出紅魂,就是對不起我的回憶;一定要殺爹,裝爹這種事我當年的奎爺干不出來,你不殺爹就是看不起我老玩家,我不喜歡。
以至於像開篇寫得那樣,我的奎托斯就是什麼什麼樣的奎托斯,你他媽算什麼奎托斯?
這種事從不是獨立的個別事件,可以說,任何成功的作品,都有一批「四維老玩家」的存在。
2013年,卡普空外包忍者理論,鬼泣IP重啟作《DMC鬼泣》發售,銷量暴死。
從公布開始圍繞著但丁人設不斷非議的老玩家們取得了勝利,紛紛彈冠相慶。
2016年12月8日,頑皮狗公布最後生還者P2的女主角艾利的人設,被質疑過於男性化。
一部分老玩家說:這遊戲就是大叔與蘿莉做賣點,長大之後怎麼做?
2018年4月20日,戰神一片媒體好評中發售,奎爺改換面目,與兒子展開全新的故事。
在大部分玩家沉浸於以全新的形式老朋友相見的喜悅中時,在系列最高預期銷量的前提下,也隱藏著一些飽含著不甘和憤怒的聲音。
再看網易的新手游流星蝴蝶劍,遊戲還沒出呢,就已經有「老玩家」下了斷言:
如圖所示,假如忤逆了老玩家的意思,你或許將迎來苛求、嘲笑、仇恨和歧視;如戰神一般獲得市場和口碑成功的還好,如果不小心失敗了,即使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最終老玩家們還是會一邊喊著「叫你不聽我們的話」,一邊撒花慶祝吧。
其實,如果老玩家的視角局限性僅僅是不理解,也不願意理解的頑固群體,能夠好好地待在自己的線里,彼此相安無事,倒也造不出多大的風雨。
而就像老玩家們看到我上面那句話時的第一感覺一樣:憑他媽什麼?你毀了我心目中的經典,我還不能說你兩句?
而這一說,就造成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老玩家們完全不原意尊重創作者的創作權。
三、創作者的創作權是什麼狗東西?
我們經常看到有的「老玩家」說:你都改成這樣了,為什麼不另外開一個IP?你用這個IP不就是想騙我們老玩家嗎?
這句話吧,對,也不對。
對的是,創作者的確想要老玩家的支持,畢竟是群眾基礎嘛。
但是欺騙這件事,高P的AV封面是欺騙,葫蘆娃的AV種子是欺騙——然而,要是人家明明白白的把賣的什麼放在你面前,買與不買看你自己,這種事不能叫做欺騙。
至於另開IP,更是無稽之談。
開發者使用自己和改編IP,從法理和情理上都是理所應當的:只要開發者原意,或者承擔得起風險,或者真的有那個能力,你甚至可以看到女版奎托斯,戰地10086,超級馬里奧寢取,或者Cortana為主角的光環——動作冒險黃油,多好玩啊。
這一切,來自於創作者對作品的創作權,而不來自於「老玩家」的允許;換句話說,創造者就是要所謂「懟天懟地」的奎托斯變成一個笨拙的老父親,作為「老玩家」,你可以評判他的質量,但沒有任何正當理由來反對這種創作意圖。
因為你們擁有的是「你們記憶中的奎托斯」,而創作者擁有的才是「奎托斯」。
但是,「老玩家」們不會尊重創作者的創作權,當「自己心目中的經典」被「侮辱」時,他們會像護犢的父母一樣,毅然決然地站在開發者的對立面,高聲吶喊著,迸發出仇視的怒火。
這一切深刻地詮釋了什麼叫愛能有多深,恨就能有多深——我打賭他們一定沒辦法跟他們的前女友好好相處,不過這也總比某些找不到女友的強多了。
哦我們說到哪了?對!恨就能有多深!
可是,我始終不能理解的是,這種恨意是從何而來的——作品曾經激發了你的情感,為你帶來了美好的體驗和回憶,你喜歡他,這讓你成為了所謂「老玩家」。
而現在,為了你的情感和回憶,為了你心目中的經典,你竟然會反過來憎恨作品。
似乎唯一能夠給出的解釋,只有你曾經深沉熱愛的的,並不是作品本身,而是你自己的情感和回憶。
而這樣的你,還算得上是「作品」的老玩家嗎?
四、be better, both of us.
在新戰神中,奎托斯對阿特柔斯說,我們不要成為他們那樣的神,我們要成為「更好的」——你一定要做得比我好;我的過去不是你的未來。
如此深情的教誨,讓我們深刻地感受到:不求回報地愛一個人,是要看著他變得更好,有更好的未來,而不是用靜止視角和所謂情懷去苛求對方,要讓對方變得更符合自己的預期,否則就只留下嘲笑和仇恨。
在某期觸樂夜話中,編輯在結尾冷冷放話:「這似乎很好,但不要忘了,你們這些「年輕的玩家」也會有老去,也會有被「重啟」的一天。」
對此我只想說,每個人都會變老,就像奎托斯一樣;時代也會催生更多的重啟,新玩家會逐漸變成老玩家。
但是有些人熱愛遊戲,享受遊戲的心,卻不會在對回憶的拘泥中老去。
我們會和時代一起,和遊戲一起,be better,成為更好的老玩家。
——你們就放心去吧。
我是老玩家,有遊戲開的證明。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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