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談】銀行這碗飯不好吃

2010-12-04 孝感馬明

    很多人不了解銀行，認為銀行是高尚職業，其實銀行這碗飯不好吃！80年代初，我進了銀行。當時的銀行屬於事業單位，和行政單位差不多，待遇略好一點。銀行完全按照國家專業分工開展業務，不以盈利為目的，沒有競爭，那時候的日子還比較好過。1993年《商業銀行法》頒布以後，打破了專業銀行分工，專業銀行轉軌為商業銀行實行企業化經營，經營壓力逐步加大。特別是加入WTO以後，股份制小銀行、外資銀行先後加入競爭，銀行業現在已經是完全競爭行業了。

    79年的時候看過一部日本電影《華麗的家族》。講的是日本財閥耍盡權術拉攏大藏省大臣，在銀行間進行勾結、傾軋、吞併的故事。因為貪婪和野心，不惜利用兒女婚姻拉裙帶關係，甚至逼死自己的兒子。但是讓我印象最深刻是：底層銀行職員，為了完成業務指標，下田幫地主插秧，甚至很不情願的去當了上門女婿。這些場景當時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現在我們中國的銀行業也和日本一樣了。最近幾年去過歐美銀行考察過的人回來說，人家銀行比我們輕鬆多了。

    幾年前有個說法：「一人干銀行全家跟著忙，一人干保險全家不要臉。」這其實就反映了如今金融業的競爭白熱化程度。去年我曾經收到員工發來的簡訊，是這樣的：「夜深鼠敲門，貓驚醒。開門一看是老鼠，貓大怒曰：你找死？鼠瑟瑟發抖的說：貓大哥，辦張卡吧、存點錢吧...要不買點銀行代理的保險吧！營銷任務壓頭，俺已經走投無路啦！」大夥不要笑，不要以為是誇張。如今干銀行，有資源的可以拿到好多錢，沒有資源的保底工資也就一千多，還要扣掉「五險一金」，最低的只有一千元左右的生活費。櫃員過去是兩班倒，現在是上全天班，工作全過程都在攝像頭監控下。中午吃盒飯，沒有時間顧家、管孩子。忙的時候每天二三百筆業務，有的憋尿都憋出病了。在老城區低收入客戶多的網點，櫃員經常要面對污言穢語和無理糾纏。這些人把生活的怨氣發到了銀行櫃員身上，未曾想櫃員也是艱辛生存的窮人。為了保飯碗長期忍氣吞聲，有的櫃員要看心理醫生了。我有時候也下基層座談，聽他們發牢騷，讓他們發牢騷，也算是心理輔導吧。客戶經理為了營銷業務一方面要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另一方面如果損失了錢是要下崗和賠償的。有時候還要面臨「按制度辦事、還是按領導意圖辦事」的兩難選擇。按制度辦事得罪領導、按領導意圖辦事違反制度，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同業競爭中，大銀行與小銀行好比正規軍對游擊隊，你講規矩他不講，很多時候大銀行花了好多人力物力投入，「煮熟的鴨子」也會飛走。

    大家一定認為當到各級高管就輕鬆了，其實不然。有的人一提到銀行高管，想到的就是高薪、腐敗等。其實現在銀行放貸款都要求人、都要競爭，到哪裡去腐敗？不信你看看這些年來曝光的貪腐大案要案，有沒有銀行行長？那都是些掌握行政審批權的官員！銀行作為企業只是按市場法則行事。作為高管完不成分管指標，不僅要扣掉很多錢，而且要受到問責甚至末位淘汰。風險壓力也很大，如果業務出了風險、下級出了問題都要負領導責任的——實際上就是連坐。100萬元以上的案件，追責要上追二級。1000萬元以上的案件，追責要上追三級。當上省行級領導也不能絕對安全！現在各級銀行行長最怕深夜電話鈴響，心跳會加速，深怕出案件。前幾年曾經有位行長去美國，問美國同行：「如果你的手下盜竊了庫款，你要付什麼責任？」人家認為這個問題很奇怪，答曰：「誰犯罪誰坐牢！」

    銀行的婆婆多，不僅內部審計很嚴格，還有銀監局、人民銀行、財政專員辦、審計署經常進駐。常常出現「一個人站崗七八個人查哨」的「壯觀」場面。他們不看結果只看過程，有的審計人員查到一點問題就無限放大、無限牽連。因為抓到違規金額越大、性質越嚴重、責任人級別越高，審計人員的成績越大。制度要求員工是神仙，不能犯丁點錯誤，可是員工不是神仙，這是很鬱悶的事。貓鼠遊戲總是殘酷的，貓總是不講道理的、老鼠被逮著了肯定是很悲慘的！在銀行沒有受過行政處分和經濟處罰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

    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除非你有豐厚的客戶資源，否則別讓你的孩子干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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