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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還未下班,妻子就打來電話,說隔壁的張師死了。

「張師,張師死了!」瞪著一雙大眼,我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張師是家屬院里搞後勤的,好好地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在我驚愕之際,妻子再一次打來電話,說張師的確是死了的,腦溢血,讓我馬上趕回去。

我匆匆地趕回家,家屬院里缺少了往日的寧靜,嚷哄哄地亂作一團,行人穿梭,有哭的,有喊的,廠里的領導也焦急地轉悠著忙裡忙外。張師的屍體就停放在家屬院里那間破舊的倉庫里。我喘著粗氣,帶著滿臉的汗水向那間舊倉庫走去,的確是他,白布底下,張師靜靜地躺著。這個我不願相信的事實使我的雙眼空白地模糊了。

張師的身體一直很好,在我的記憶中沒生過什麼大病。張師很喜歡下象棋,跟我一樣,儘管棋技都很臭,卻甚好鬥。我們同住一個單元,門口對著門口,是鄰居,是棋友。正因為我倆下象棋的水平都很臭,臭氣相投,所以我們經常在一起下棋,一爭高低,以棋為樂,以棋添趣。今天中午,他照例端著茶缸來到我家,說他最近的棋術有了長進,要與我一決高低。我當然不服氣,就拉開棋盤殺將起來。他炮翻馬騰,兩盤對弈,一一扯平,難分勝負。張師說他的頭有點兒疼,我開玩笑說是不是害怕輸了,自然也沒有在意。再次擺定棋子,張師首先出車,我也同樣以車迎上。張師說他的頭疼得厲害,看著他突然微變的臉,妻子找來些葯讓他吃,他卻不吃,可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最後實在無法堅持了,張師一咬牙才說:這盤棋留著晚上再下吧,我回家看看去,你也該上班了……

走出那間寬敞陰森的破舊庫房,廠長叫住我,讓我去弄些冰磚回來,氣候太熱怕屍體臭了。廠長也是一臉的焦急和痛苦:還是安排開個追悼會吧,唉,走得這麼快,招呼也不打一聲。

晚上十二點,該忙的總算忙完了。我精疲力竭地推開家門,客廳的茶几上,棋盤仍然攤著,兩車對峙。倒在沙發上望著對面空空的牆壁,想著昔日的棋友將一去不復返,我的心如刀絞,一雙酸澀的眼睛又一次被淚水模糊。

是啊,走得太快了。常說人生匆匆,生命短暫,早些時候也大多只是掛在嘴邊,並不懂得其深刻的含義,在今天我才真正地感受到了這匆匆的無情與殘忍。人啊,就像風中燃著的蠟燭,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刮滅,也像這棋盤上擺著的棋子,隨時都有可能被死神吞沒。然而我們生者,惟一的只有倍加去珍惜這有限的生命,珍惜這匆匆的人生。(周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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