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心煩熱之因 闡明常見病機
五心煩熱,即手足心熱、心胸煩熱病症。眾所周知,「陰虛火旺」乃五心煩熱之常見病因。由此,五心煩熱往往與「兩顴泛紅、舌紅少苔、脈細數」等證候相併列。然而,臨床中五心煩熱患者面黃不澤或咣白少華者亦不在少數;兩顴泛紅者亦未必舌紅少苔,舌淡者也不少見;脈細數者有之,脈浮大者亦有之。為此,難免使人疑惑。因而,有必要從多角度探討五心煩熱之辨證論治,以拓展其辨治思路。筆者以為五心煩熱主要可分為血虛型與陰虛型,兩種主要類型下又可以再細分,論述如下。 1.五心煩熱之血虛型
1.1 脾胃虛寒兼血虛型 代表方證:小建中湯證。 《金匱要略·血痹虛勞病脈證並治》第13條曰:「虛勞里急,悸,衄,腹中痛,夢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煩熱,咽干口燥,小建中湯主之」。勞役傷脾敗胃,尤傷脾胃之陽,陽虛生內寒,寒主收引凝滯,故「里急」「腹中痛」。氣血生化無源,心失血養,故「悸」。氣不攝血,故「衄」。口咽失血之濡養,故「咽干口燥」。《素問·生氣通天論》曰:「陽氣者,煩勞則張」。虛陽浮於外,故「手足煩熱」。陽不固,陰不守,故「夢失精」。脾營不能榮養四肢,故「四肢酸疼」。治當切中脾胃虛寒、脾虛營弱之病機。《素問·至真要大論》曰:「勞者溫之」「燥者濡之」「急者緩之」「損者溫之」。故處方以小建中湯,溫脾胃,滋營血,緩里急。諸症由此而愈。 《金匱要略·血痹虛勞病脈證並治》第6條曰:「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春夏劇,秋冬瘥,陰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筆者以為此條亦適用於小建中湯證。春夏木火炎盛,陽氣外散,陽浮於外,外愈熱,內愈寒,故「春夏劇」。秋冬金水相生,虛陽內收,外熱減,內寒輕,故「秋冬瘥」。此條點明了小建中湯證的常見脈象及季節性特徵。 1.2 脾虛濕盛兼血虛型 代表方證:昇陽散火湯證。 補土派李東垣在《內外傷辨惑論》中提到內傷外感鑒別點之一即「內傷及勞役飲食不節,病手心熱,手背不熱;外傷風寒,則手背熱,手心不熱」。並創製昇陽散火湯,治療「男子婦人四肢發困熱,肌熱,筋骨間熱,表熱如火燎於肌膚,捫之烙手」的病證。李東垣將其病因病機歸納為:「夫四肢屬脾,脾者土也,熱伏地中,此病多因血虛而得之也。又有胃虛,過食冷物,郁遏陽氣於脾土之中……」。方葯由升麻、葛根、獨活、羌活、白芍、人蔘、炙甘草、柴胡、防風、生甘草組成。東垣言「此病多因血虛而得之也」,所以其「肌熱」「筋骨間熱」「表熱如火燎於肌膚」屬血虛浮火所致。其血虛雖然也是脾胃不健所致,但病機卻與小建中湯有別。從昇陽散火湯方葯組成來看,風葯居多。從其方名及東垣用藥習慣來看,之所以取用風葯,蓋「風能勝濕」「風能升清」之故也。故昇陽散火湯證當存在脾虛濕困、清陽不升的病機。方用獨活、羌活、防風勝濕升清,以柴胡、升麻、葛根助升清陽。用人蔘建中氣,用芍藥、甘草酸甘化陰以補血。全方除濕濁,運脾陽,滋營血,浮火由此而退。
1.3 肝胃不和兼血虛型 代表方證:小柴胡湯證。 從《傷寒論》第97條「血弱氣盡」的敘述,可以得知氣血兩虛是小柴胡湯證的主要病機之一。氣血虛弱中,以肝血虛、胃氣弱為其病症的核心病機。《金匱要略·婦人產後病脈證治》附方三物黃芩湯條曰:「治婦人在草蓐,自發露得風,四肢苦煩熱,頭痛者,與小柴胡湯……」。小柴胡湯於此雖然用來治婦人外感,但抑或可用於雜病中「四肢苦煩熱」的病證。如《症因脈治·內傷發熱》所載的「血虛柴胡湯」,即在柴胡、黃芩的基礎上配伍人蔘、黃芪、當歸、白芍、甘草補益氣血之物,加用理氣之品陳皮,以治療血虛發熱。小柴胡湯方中,柴胡、黃芩、半夏、生薑可疏土壅,降胃氣,達木氣。又有人蔘、大棗、炙甘草建中氣,營氣血。黃芩尚可清虛火,涼血散血,這可以從《傷寒論》第144條小柴胡湯被用於「熱入血室,其血必結」的證治中反推出來。筆者以為臨證當中,因情志鬱結而致的肝胃不和兼血虛煩熱患者,可用小柴胡湯治之。 1.4 肝脾不和兼血虛型 代表方證:逍遙散證。 宋代方書《太平惠民和劑局方》載逍遙散,「治血虛勞倦,五心煩熱,肢體疼痛,頭目昏重,心悸頰赤,口燥咽干,發熱盜汗,減食嗜卧,及血熱相搏,月水不調,臍腹脹痛,寒熱如瘧,又療室女血虛陰弱,榮衛不和,痰嗽潮熱,肌體羸瘦,漸成骨蒸」[4]。其方葯由柴胡、白芍、當歸、白朮、茯苓、炙甘草、煨乾姜、薄荷組成。逍遙散證的病機是肝鬱脾弱、血虛浮熱。逍遙散在小柴胡湯的基礎上去黃芩,加白芍、當歸,增補血之功。去人蔘、大棗,加白朮、茯苓,添燥濕健脾之力,防人蔘、大棗助濕之弊。加薄荷,增強疏肝升清之力。故逍遙散可用於肝脾不和,脾虛濕阻者。 1.5 沖任虛寒,瘀血阻滯兼血虛型 代表方證:溫經湯證。 《金匱要略·婦人雜病脈證並治篇》第9條:「問曰:婦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數十日不止,暮即發熱,少腹里急,腹滿,手掌煩熱,唇口乾燥,何也?師曰:此病屬帶下。何以故?曾經半產,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其證唇口乾燥,故知之。當以溫經湯主之……亦主婦人少腹寒,久不受胎,兼取崩中去血,或月水來過多,及至期不來」。此條文中的「暮即發熱」「手掌煩熱」是血虛所致。婦人年五十所,歷經經孕產乳,數傷於血,「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血不足,虛熱乃生,故「手掌煩熱」。方以吳茱萸、桂枝溫經散寒。當歸、芍藥補血養血。川芎、牡丹皮、桂枝活血祛瘀,通利血脈。麥冬、人蔘、甘草滋陰潤燥,補益氣液。故可治療「婦人少腹寒,久不受胎,兼取崩中去血,或月水來過多,及至期不來」,伴「暮即發熱,少腹里急,腹滿,手掌煩熱,唇口乾燥」的病症。 血虛型除以上證型外,臨證中尚有脾胃癥狀不明顯,病機較單純的血虛證。可用四物湯或當歸補血湯加減治之。如四物湯加地骨皮、牡丹皮即《醫宗金鑒》地骨皮飲,用於治療「陰虛火旺,骨蒸發熱,日靜夜劇者;婦人熱入血室,胎前發熱者」。文中雖曰「陰虛」,但四物湯是公認的補血之劑。故筆者以為當名之曰「血虛」。牡丹皮、地骨皮均為涼血之品。當歸補血湯被李東垣用於治療「肌熱,燥熱,困渴引飲,目赤面紅,晝夜不息。其脈洪大而虛,重按全無」的血虛發熱證。方中重用黃芪一兩,五倍於當歸,取「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速當急固」之意也。輔以少量當歸養血和營。該方可使氣旺血生,虛熱由此而退。 2.五心煩熱之陰虛證 五心煩熱之陰虛證多見於肺胃陰虛、肝腎陰虛、肺腎陰虛。2.1 肺胃陰虛型 代表方證:麥門冬湯、益胃湯證。 麥門冬湯見於《金匱要略》肺痿病篇,原文曰:「大逆上氣,咽喉不利,止逆下氣者,麥門冬湯主之」。麥門冬湯中麥冬既可以滋肺陰,潤咽喉,亦可以益胃陰。半夏可止逆下氣,利咽喉。《神農本草經》載「半夏,味辛,平。主傷寒寒熱,心下堅,下氣,喉咽腫痛,頭眩,胸脹,咳逆,腸鳴,止汗」。麥冬用量七倍於半夏。故本方以麥冬滋陰為主,半夏降逆下氣為輔。以人蔘、大棗、粳米、甘草培土生金。故筆者以為麥門冬湯可用於肺胃陰虛所致的燥咳、口乾咽燥、手足心熱、呃逆、嘔吐、納少等病症。益胃湯在《溫病條辨·下焦篇》第三十五條中,用於治療溫病癒後「肌膚枯燥」「微燥咳」「不思食」等症。方中麥冬、玉竹、沙參皆可以養陰潤肺,又均能益胃生津。故筆者以為益胃湯可以治療肺胃陰虛證。臨證時,麥門冬湯、益胃湯可以合方加減使用。
2.2 肺腎陰虛型 代表方證:百合固金湯證。 百合固金湯出自明朝周之干《慎齋遺書》,用來治療「手太陰肺病,因悲哀傷肺,背心、前胸、肺募間熱,咳嗽咽痛,咯血惡寒,手大拇指循白肉際間上肩臂至胸前如火烙」。該方中,生地黃、熟地黃滋腎壯水;川貝母、麥冬、百合潤肺止咳;桔梗、甘草、玄參治咽痛;當歸、白芍養血和血。據《神農本草經》載當歸可治咳逆上氣。故肺腎陰虛所致的咳嗽氣喘、咯血咽痛、顴紅盜汗、五心煩熱、午後潮熱、腰膝酸軟等症可用百合固金湯治之。 2.3 肝腎陰虛型 代表方證:加減復脈湯證。 《溫病條辨·下焦篇》第一條中曰:「脈虛大,手足心熱甚於手足背者,加減復脈湯主之」。治當養肝陰,滋腎液,斂虛陽。方用加減復脈湯,以芍藥、炙甘草、阿膠補肝之陰血,以乾地黃滋腎精,以麥冬、火麻仁養陰潤燥。肝腎陰虛所致的頭暈、目眩、耳鳴、腰酸、失眠多夢、五心煩熱等症,可用加減復脈湯治之。陰虛較重,虛陽亢奮明顯,甚則虛風內動者,治當在加減復脈湯的基礎之上加用血肉有情之品滋填下焦真陰,介類潛陽之物潛虛陽,如牡蠣、鱉甲、龜板之類。 3.小結 以上簡要闡述了五心煩熱證的分型論治,揭示了陰血虛而虛熱浮是其最為常見的病機。血虛與陰虛雖難以截然區分,但二者無論於病因病機抑或診斷治療,差異諸多,故分而述之。如血虛者多責之於肝脾胃,而陰虛者多責之於肺胃肝腎。血虛者用藥偏於甘溫,偏於溫補;陰虛者用藥偏於涼潤,偏於清補。關於其診斷,需指出「兩顴泛紅」之證候,血虛者、陰虛者皆可見矣。如逍遙散證亦可見「頰赤」,當歸補血湯證亦可見「面紅」,但血虛者更多見的是面黃不澤或面白無華。再者,血虛或陰虛者,其脈象均可表現為脈細,亦可以表現為脈虛大。如當歸補血湯證之「脈洪大而虛」,加減復脈湯證之「脈虛大」。正所謂「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據筆者體會,陰虛者未必脈數。《溫病條辨·下焦篇》第六條亦載「脈結代,甚則脈兩至者,重與復脈」。故筆者以為,血虛與陰虛之鑒別,舌象較具參考意義,如血虛者多舌淡,而陰虛者多舌紅少苔。臨證時當綜合判斷。 總之,陰虛、血虛有別,兼夾證亦往往不同。臨證當四診合參,辨證求因,審因論治,即「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方可取得更好的療效。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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