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發】岑春煊：袁世凱的宿敵 | 冬川豆

岑春煊不是價值觀意義上的士大夫，而是類似袁世凱的功利之臣。

春煊（1861-1933，廣西西林人）是雲貴總督岑毓英（1829-1889，以編團練抗擊洪楊起家，後參與鎮壓杜文秀，中法戰爭中為清軍西線統帥，官至雲貴總督）之子，出身跟譚嗣同（其父譚繼洵官至湖北巡撫）有幾分相似。他在變法的關鍵時刻表態支持皇帝，甚至不惜提出裁減自己就職過的衙門太僕寺，贏得了皇帝的信任。光緒很希望爭取統治集團內部人士支持改革，就破格提拔他為廣東布政使。他迅速調任甘肅按察使，避免了戊戌政變後的打擊報復，因為從官場的角度看，這種調動幾乎等於貶斥。庚子之亂，他率兵勤王。慈禧正在眾叛親離之際，永遠沒有忘記共患難的少數臣子，此後對他恩寵有加，任用他總督四川和兩廣。他在地方上反腐頗為努力（時人有「三屠」之說：袁世凱屠民，張之洞屠財，岑春煊屠官），但並不是完全公正，派系鬥爭和攜私報復的色彩很重。他嫉妒另一位勤王功臣吳永（1865-1936，直隸懷來知縣，慈禧出逃時接駕周到，受到賞識，隨行辦事。後因岑春煊等人排擠而未能高升。民國時口述有《庚子西狩叢談》），只有慈禧本人才能制止。無論如何，他變成了袁世凱集團在各省的主要對手。他出任郵傳部尚書，使袁世凱集團大為震動，觸發了丁未政潮①。於是，他和瞿鴻禨（1850-1918，清末軍機大臣、外務部尚書，清廉幹練，一度深得慈禧信任。他與岑春煊結盟，試圖扳倒慶親王、袁世凱，失敗落職。參看《真正的士大夫瞿鴻禨》）一起下野。

hhh保路軍興，朝廷企圖借重他在四川的聲望。他不贊同盛宣懷拒絕全額賠償股民資本的國有化政策，甚至通電要求朝廷下罪己詔。朝廷大怒，他就拒絕合作。二次革命給他帶來了反對夙敵袁世凱的機會，開啟了他和南方勢力的長期聯盟。護國軍政府和護法軍政府都借重他的威望，約束西南諸將。西南勢力和國民黨決裂後，推舉他為護法軍政府七總裁之一，取代非常大總統孫文。孫文依靠陳炯明的粵軍，打回廣東，結束了護法軍政府的歷史。他從此退出政壇，隱居上海，撰寫回憶錄《樂齋漫筆》。

▋1915 年，護國軍首腦在廣東肇慶合影。右起依次為高爾登、李耀漢、李烈鈞、梁啟超、岑春煊、譚浩明、莫榮新、蔣方震、李根源、林虎。

hhh岑春煊不是價值觀意義上的士大夫，而是類似袁世凱的功利之臣。私人恩怨和派系鬥爭主宰了他的政治生涯，政見反而不太重要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比有政見的領袖更壞。他掌握實權的時候，對在任官吏苛刻，對民間士紳並無特殊的惡意，對諸將有恩，因此能夠在沒有實權的時候影響他們。他在擔任名義領袖的時候，比較懂得分寸，跟他暴烈的脾氣不太吻合，說明他判斷形勢的能力相當出色。

1、丁未，即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庚子以降，慶親王奕劻、袁世凱和瞿鴻禨、岑春煊兩派人互相攻汗，漸成水火。1906年9月，清廷宣布預備立憲，北洋集團提出以責任內閣取代軍機處的方案，並內定奕劻當未來的內閣總理大臣、袁世凱為副。但瞿鴻禨說動慈禧，將此方案全盤推翻，軍機處保留未動，原軍機大臣僅留奕劻、瞿鴻禨。袁世凱被迫辭去直督兼北洋大臣本職以外一應兼差，並交出北洋四鎮軍權。1907年5月初，依瞿鴻禨謀劃，岑春煊突然電請入覲，連續被慈禧召見四次，面劾慶王貪黷亂政，並被授予郵傳部尚書之職。他又說服慈禧，罷黜了袁世凱親信、郵傳部侍郎朱寶奎。與此同時，瞿鴻禨授意御史趙啟霖上疏言事，指袁世凱親信段芝貴以12000金於天津買歌妓楊翠喜獻給奕劻之子載振，又從天津商會王竹林措十萬金作為奕劻的壽禮，因此而由一介道員躍升黑龍江巡撫。但慶、袁巧於彌縫，而奉旨查復之醇王載灃、大學士孫家鼐二人顢頇瞻顧，苟且了事，趙啟霖反得到「污衊親藩」的罪名，被革職。慶、袁趁機反攻。5月27日，奕劻向慈禧「獨對」，說岑、瞿都有過和康、梁接近的紀錄，居心叵測，於是岑春煊被外調為兩廣總督。6月16日，收受了慶、袁重金賄賂的御史惲毓鼎呈上袁世凱親信楊士琦擬好的奏摺，指瞿鴻禨暗通報館、授意言官、陰結外援、分布黨羽，次日，瞿鴻禨被開缺。隨後，慶、袁又向慈禧呈上偽造的岑春煊、康有為合影，惲毓鼎亦上奏粵督岑春煊不奉朝旨，逗留上海，勾結康、梁，情跡可疑。岑春煊遂被罷免。

種子不死，一葉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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