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專欄 水煮娛 內陸飛魚

　　經常看見觀眾罵爛片，爛片依然賺錢，《港囧》爛嗎？多數喜歡周星馳的觀眾說，無聊鬧劇，爛，爛得在豆瓣都快跌到6分以下了，包貝爾雞賊的笑恍如王寶強二代，徐崢生硬段子拼貼，像周立波脫口秀，中年男人未得逞的初吻，港片懷舊硬搞，漫長粵語歌曲MV，粗口、性暗示遍地，開場就是女上位ML，中間夾雜SM調教，徐崢這麼愛販黃，片子敢拿給自家小孩看么。如果分級，應該定為幾級？國產三級片吧。

　　有一個朋友從電影院出來後感嘆說，這個電影就像一個街頭胸口碎大石的土鱉冒充絕世魔術師，而且他要表演的節目是學習牛的「反芻」精神，從胃裡嘔出昨晚吃下的山珍海味，然後悠悠然的吞下去。很多觀眾不嫌噁心，還掏錢屁顛顛跑去看了。

　　問朋友，為什麼要去湊熱鬧找噁心，答曰：好奇，以此檢驗自己的耐受力。這個影迷朋友，一直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悶片，也沒有絕對爛片的，不論是大師經典，還是二貨爛片，只要是正常的影像，他就能看下去，要帶著學習和批判的心態去觀賞。前幾年他把《無極》《白蛇傳說》《富春山居圖》等片看得津津有味，這次終於崩潰了。

　　有個普遍性的悖論，一方面大家都齊刷刷的罵爛片無良、無恥，一方面卻連最基本的等待高清下載的情操守不住，第一時間開開心心地貢獻人民幣，讓它一會兒就過數億。大多數人的好奇心，估計和我這個朋友類似：自信爆棚，就是不信邪，不信能被爛片噁心到。好比有人自認為毅力、自制力一流，親自去嘗試海洛因，結果掉入毒窟戒不掉了。

　　爛片之爛，從態度上來看，一般由兩種原因造成；一種是各類不懂電影藝術的暴發戶見錢眼開，沖著錢狂奔而去，以為剪刀、漿糊似的拼貼、模仿、Copy，拳頭、枕頭橫飛，外搭二三個明星，不管製作多麼粗糙，故事多麼稀奇古怪的跑偏，都能賺到錢；被罵死無所謂，賺到錢才是王道。

　　另外一種爛片的成因，是國內罕見的，像好萊塢的艾德·伍德(詳見蒂姆·伯頓導演的傳記片《艾德·伍德》)那樣的超級影痴，雖然才華有限，但是電影是畢生快樂的源泉，必須賣兒賣女也要千方百計的拍片，才能找到存在感，哪怕是眾口一詞的爛片，自己也覺得無所謂。我拍片，我存在，我存在，我快樂。

　　前者人神共憤，在市場混亂，搶錢容易的時候大肆橫行，大家卻也拿他們沒辦法，現在國內遍地都是；後者值得尊敬，才華有限，但沉迷於自我的世界，至少有理想主義的微茫時時在心頭燃燒，不過在我們這兒幾乎少見，誰能不管不顧地玩理想主義呢。

　　二級目錄下，國內的爛片製造機器，又分為兩撥人；一類是老牌導演，年輕時血氣方剛，創意奔涌，拍過二三佳片，一直活在大家的回憶里；年老了，才思枯竭，目光保守，倚老賣老賺養老金，黑名單上有陳凱歌、王晶、黃百鳴、張堅庭、陳嘉上、劉鎮偉等，張藝謀也快了；

　　另一類是國內各種來頭的神秘製片人和化名的導演；像一心要捧紅景甜的電影《戰國》，及其背後的投資人；一心要捧紅黃聖依的楊子哥哥；以及《富春山居圖》的導演孫健君，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橫刀立馬爛到荼縻；還有類似《不二神探》導演王子鳴、《諜·蓮花》導演朱青陽這種缺少才華卻有父輩保駕護航，年紀輕輕就當上導演的「影二代」；

　　最離奇莫過於《九層妖塔》導演陸川這種奇葩，頂硬上，丟開原著開腦洞，劍指石油系黑幕，爛得有骨氣。《冰冰與被刪減の馬震.avi》，酥胸閃閃，大腿蕩蕩，也是爛得艷若桃花。

　　還有部分跨界導演，基本上是沖著粉絲、沖著錢來的，暢銷書作家郭敬明、韓寒、九把刀等這種作家導演的片子，良莠不齊，有些粉絲愛看，其他人罵爛片的，也大有人在，也是爛片的一種源流。恩恩，你押張嘉佳的電影爛還是不爛？還有一種叫IP電影，因為太爛，直接是赤裸裸的以搶錢為目的，直接不在討論範疇內。

　　沒有誰能一輩子只拍好片，也沒有粉絲不允許導演偶爾馬失前蹄，有種爛片是判斷失誤、執行不到位，眼高手低的爛，值得小面積的同情；但是上面所列舉的爛，已經是無恥、無良的爛，東拼西湊狗血噴頭，為了錢，哪怕讓上帝和玉皇大帝打架，成吉思汗和亞歷山大大帝爭風吃醋，楊貴妃和埃及豔后同室操戈這種事情，他們都敢幹。

　　再回到開篇的議題，爛片當前，除了「國產片保護期」這塊遮羞布，觀眾掏錢圍觀的心理是什麼呢？除了國片太爛，爛到讓很多觀眾產生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隔三差五不看那麼幾部爛片，就渾身瘙癢，心氣難平，每年總有那麼幾部爛片是大家茶餘飯後吐槽的共同話題，爛片虐我千百遍，我待爛片如初戀之外。還有如下第二種。

　　屬於心理上的無所謂，在乎的是聊勝於無的消遣，在各種無語、無底線的橋段面前，深深感覺自己的笑神經已經麻痹，平日里被老闆打擊、上司欺壓、老婆威逼萎縮的智商突然之間爆表，覺得自己還是挺聰明的，一種優越感自然而然升起，在爛片面前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這是爛片的積極意義，類似於精神春藥。

　　儘管負評如潮，各種吐槽貼滿微薄，但是爛片的出品方、製片人一定在悄悄的笑，首先是要賺錢了，其次是這麼多「人神共憤」的宣傳，省了一大筆營銷費用，水軍什麼都省了，紅包也不用派給京城各級給類影評人了。

　　當然，有些「影評人」還是發財了，不管槍稿對宣發管不管用，穴頭、包工頭、文字民工們月入六萬不是夢，紅包影評人的高產及身份參見豆瓣的豆列「給錢就寫」(原名。現改名為：「關於這個豆列的共同點你們自己看著辦」)。著名的水怪老師點評此類怪現象說「月薪六萬，京城套房都不是夢。這大概就是中國電影(爛片)對於中國夢的貢獻。」

　　觀眾朋友們一邊謾罵，一邊消費的奇觀和電影一樣讓人受不了，又好像很正常，在中國沒啥不正常的，沒啥是正常的，是吧。

　　都說電影是有錢人的遊戲，只要有錢，能拉到錢，人人都可以當導演，問題是中國有錢人的文化品味、審美素養，和自己的金錢儲量遠遠不相匹配；當我們在報道甲骨文公司創始人兼CEO拉里·埃里森膝下大衛·埃里森、梅根·埃里森兄妹，雙雙投資電影圈，拍了一批佳片，扶持了一批有才華的導演時，我們這邊的有錢人二代還忙著消遣外圍、嫩模。

　　爛片膨脹臃腫，除了錢之外，也不僅是從業者才華、創意虧缺，缺乏學習心、進取心、責任感的問題，也不是外來資金亂涌，各類投機客亂竄，炮製爛片的問題，以及審查制度的問題；觀眾也負有一定責任，明知爛片很爛，還要去出錢受虐，那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一邊罵娘一邊享受，如果各類圈錢爛片是無良奸商的無良商品，那麼中國很多觀眾，也是無底線的觀眾，罵一聲觀眾朋友們，是該醒醒了。

　　左一個爛片右一個爛片，賣錢了，又賣錢了，只聞大家罵爛片，不見大家罵觀眾爛；觀眾不爛，爛片不會大行其道；中國電影太爛，助紂為虐的觀眾也夠爛；觀眾太爛，也許只配看爛片。引一句彼得·漢德克《罵觀眾》里的話：你們默契得令人不可思議。你們來源於生活，你們這些蠢蛋，這些粗野的傢伙，不信神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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