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孩子 玉溪日報

□  郭津含

      一對父子在樹下坐著,兒子看著報紙,老父仰頭問兒子:「樹上是什麼呀?」兒子看著報紙說:「那是麻雀。」過了一會父親又問:「兒子,那樹上是什麼呀?」兒子不耐煩地說:「不是說了嗎,那是麻雀。」一會父親又問:「那樹上是什麼呢?」兒子生氣了,扔掉報紙:「都說了好幾遍了,麻雀、麻雀,你是不是有病呀?」父親呆住了,過了好一會,用發抖的手從袋子裡面拿出一個破舊的日記本遞給兒子。上面寫著幾十年前,也有一對父子在這棵樹下,小孩問著年輕的父親:「爸爸,樹上是什麼?」父親高興地回答:「那叫麻雀。」過了一會孩子又問:「樹上的是什麼呀?」父親還是笑著回答:「那是麻雀,會叫的麻雀。」兒子又問了幾十遍那樹上是什麼東西,父親既高興又激動,每次都回答:「那是麻雀,會飛會叫的麻雀,記住了嗎?」
         每次看這個故事,我都會想到我的大孩子。我的大孩子,今年43歲,而我,今年22歲。

       是的,我的大孩子是我的母親。

       母親去年突發腦溢血,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布滿了管子,只看見監測儀的心形符號在跳動著。在裡面待了九天後,母親轉入了普通病房,連日來的不安與沉痛終於可以稍稍放一放。手放在胸口,忍不住對自己說了一句:「母親還在。」眼淚簌簌流了下來,那感覺像是多日來的陰天被陽光剎那穿透一般,是滿滿的妥實、安心與希望。

        母親閉著眼沉穩地睡著,我的手指觸摸到她的臉頰,她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母親就這樣真真實實地在我面前。

         因為腦溢血後遺症的緣故,母親左半邊身子已不能正常活動,要像小孩子一樣,重新學拿東西,學走路,學照顧自己。起初,母親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她用健康的右手狠狠地敲打左手,一邊流著淚說:「怎麼不會動,為什麼不會動,為什麼……」漸漸的,母親停止了敲打,身子顫顫地在抽泣。每到這個時候,我只能狠狠地抱住她,告訴她「會好的」,雖然我並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好,也不知道母親以後會恢復到什麼程度。

       親像小孩子一樣,顫顫巍巍地靠著牆,好半天才能挪一小步,往往五十米的距離,母親要走上半個小時,便已滿頭大汗。母親是個樂觀的人,休息的時候,她總說:「等我好了,我要去唱歌,去跳舞,去很多很多地方旅遊。」偶爾,母親也會有點小焦急,她會問我,「我什麼時候會好,什麼時候會走路?」看著母親急切的目光,我感覺面前的人,已不像我的母親,她更像我的孩子,需要我的呵護,需要我的鼓勵。

        我的大孩子,她在學握東西,正如小時候母親教我如何用手抓玩具一樣;我的大孩子,她在學走路,正如小時候母親環抱著我的腰教我如何邁開腿走路一樣。

      我的大孩子,她總會再次長大,會再與我牽手散步,再與我逛街、看電影。我期待著並且一萬個確定,我的大孩子會再次擁我於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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