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依然被1900年前的星座學所支配
秘魯作家巴爾加斯· 略薩說
所有的小說都是在撒謊
但高超的小說絕不是
「一種廉價的虛構,一種無足輕重的魔術」
而是令謊言真實得能夠
「填補生活不夠充足所留下的空白」
星座學說同樣如此
這裡是黑匣子
一間收容著宇宙間各種非凡精神世界的博物館
一個展覽無數駭人奇蹟的夢境陳列室
PS:本公眾號嚴禁非授權轉載或部分轉載
出生於黃道十二宮的第八宮天蠍座的人如今仍然受到「陰冷、控制欲強及報復心重」的不公正先入為主的偏見待遇,如同處女座的「完美主義和潔癖」,以及天秤座的「猶豫不決」甚至是摩羯座的「固執與自私」。如今生活於二十世紀的人們依然受到約1900年前甚至更古老時代的支配。以星座學說指導人生和進行決策的人普遍存在,黑匣子認為有必要為每一個星座的人掙脫這個枷鎖了。
Celestial map from the 17th century
以黑匣子身邊所認識的朋友為例,其中一個較為常見的形式是,以個人星盤、星運及水逆來放縱自己的性格缺陷和待人接物的陋習,並以此作為合理化的借口。較為極端的例子是,一個患有雙相抑鬱症的朋友在其心理諮詢師的「幫助」下,認為她的極端情緒波動在星盤解釋上屬正常現象,這無疑使我對中國心理諮詢行業的普遍職業道德和專業素養進一步加深懷疑,故此文的寫作目的在於理清星座學真相,使給讀者以啟示,下面正文開始:
星座學說有一個重要的顯著特徵:人的性格與出生時所對應的星座位置呈相關性。如果我們向以往過去的古籍中去尋找那些往昔歲月的痕迹,那麼,我們一定會發現這一本《占星四書》(Tetrabiblos)。它成書於公元二世紀前後,由古希臘克勞狄烏斯?托勒密(拉丁語:Claudius Ptolemaeus)所著,是現代西洋占星術的理論核心,是所有西洋占星師眼中的《聖經》。對托勒密《占星四書》的溯本清源,也就是對星座學說的溯本清源。
書中四卷分別論述了:占星原理、世俗占星學、命盤解讀(天生與外界偶發)。其中在後兩卷中的個人命盤論述中,成為了後來所有星座學的發展雛形,而在這些演變的分支中,仍然具有托勒密的核心理念。
Flemish tapestry depicting muse Astronomia with astronomer Claudius Ptolemaeus
「平凡若我者,本應如蜉蝣一般朝生暮死。但是,每當我看到滿天的繁星,在不朽的天空,按照自己的軌道井然有序地運行時,我就情不自禁地有身在天上人間的感動,好像是天地宙斯親自饗我以神饌。」
在這首托勒密在《宮廷詩集》里的詩中,完全地表達了他作為古希臘時期天文學家、占星家對宇宙星空的敬畏之心。在他的另一本著作《天文學大成》(Almagest)中,總共記錄了48個星座,而隨著人類對夜空的進一步觀察,到近代已發展為88個,但這眾多星座中,只有12個星座被用於進行人類的性格占卜,它們就是被稱之為的黃道十二宮(Zodiac)。那麼,何為黃道?它是指地球繞太陽公轉一圈的軌道(一年),而從地球視角來看,則是太陽繞地球運轉的一個周期黃道帶,而在這個黃道帶中,太陽所划過星空的軌跡總共會經過12個星座,那它們就被稱為黃道十二宮。下面,我們直接來看視頻:
Zodiac
古代人類占星的依據是什麼?它可能來自於人類對宇宙天體與地球上本身的自然事件之間的樸素觀察。當然這種聯繫也並不是無中生有,自人類誕生以來,就已經在觀察宇宙了,《占星四書》中關於此處的依據有明確的記載,我們可以從中發現端倪:
機智的托勒密使用辯論的方式來達到他的目的,在第一卷中,他列舉出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來與之互相辯駁(占星不可預測論和占星可預測論),於是,我們便知道,在古代,就已經有占星的反對觀點存在。托勒密借用古希臘一個更早期哲人波希多尼(Posidonius)的觀點來為占星正名:整個世界乃至宇宙是被一種「交感」(sumpatheia)的方式所聯繫起來的。而人類正是處於這種交感之下與世界萬物聯繫在一起的,它為占卜提供了理論依據。同時,「交感」也是巫術的重要理論支柱(有機會黑匣子單獨開篇談談)。
其中最顯而易見的例子便是太陽與月亮。四季更換與太陽的運行周期有關,萬物生長和作息受太陽支配,潮汐受月亮影響,女性月經與月亮成相關。這樣的例子很多,在托勒密的原話中,對月亮有如下陳述:
「作為最接近地球的天體,月亮在世俗的事物上,賜予她的流溢之物最為豐富,對於他們大多數,有生命的或無生命的,是對她有所共鳴的並且協同她一起改變;河川是伴隨著她的光芒,增強或削弱它們的水流,海洋伴隨著她的上升與降落,而改變它們自己的潮汐,還有在全部或某些部分的植物和動物之中伴隨著她的盈滿與虧缺。」
Constellation Art
毫無疑問,這種影響按現代物理學觀點來看,屬於引力範疇,而太陽作為恆星,除了引力外,它的輻射,為地球的生命提供能量。托勒密按照太陽與月亮對地球有所影響的觀點,拓寬到星空中所有能肉眼觀察到的恆星和行星上,在這裡,便賦予了星座以意義的理論依據。
星座學說是否是一種無限制的推演性學說?它與黃道十二宮如何產生聯繫?如果說太陽是主宰地球生命的力量,那麼,古希臘人眼中認為,太陽划過的軌道背後,其星座也將留下它們的印記。我們應當注意到,這種理論僅出現在西方,東方的星相學則完全不涉及此問題。
太陽與其所處黃道帶的星宮成為對應的疊加關係:既然太陽可以賦予生命以能量,那麼星座將搭乘太陽的便車,為初生者帶去能量。於是,我們便發現了星座學中的「性格決定論」的秘密,就來源於此。托勒密使用了體液學說,來對應四季變化的關係,並以此賦予星座的能量差異。於是,星座的性格學說核心就是體液學說的分配方式。熟悉體液學說的讀者應當知道,四種體液:血液、黏液、黃膽汁和黑膽汁,它們將代表了不同的氣質特徵:樂觀與熱情、冷漠與平和、短暫與易怒、憂鬱與理性。
Four temperaments
按照托勒密的觀點,四季不同的元素:冷、熱、干、濕,將產生天生不同的體液配置,於是便形成各自不同的性格特徵。而這就是現代星座學說的「性格決定論」核心理論來源,我們可以把它稱之為「初始化」。而正是作為擁有時間屬性的四季成為主線條,那麼第一宮一定是以春分時節開始的,如同白羊座的起始時間(3月21日)。
在性格決定論中,《占星四書》第三卷有明確的說明指南。托勒密將其分成兩個階段:受孕階段與降生階段。性格決定論究竟應該在受孕階段起作用,還是在降生時刻起作用?這是星座學的一個重大理論缺陷和爭議焦點。在原書中,托勒密使用了精巧的模式來分配這些占卜理論:
一、先於誕生之前的遺傳因素。這裡使用的方式是家族星盤占卜,通過對父母、直系親屬及相關家族成員的星盤,以及加上懷孕時刻的新生兒星盤,則可推算新生兒的性別和身體缺陷特徵。二、降生時刻的星盤將決定新生兒未來的人生宿命,比如成長後的性格、壽命、疾病、婚姻、子女、事業和財富等等。
A map of the celestial globe with comet. 1618
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到,決定論中,一切都將是決定性的,人類的命運將被捆綁到星座學上。毫無疑問,對夜空中恆星的集合分類,是依賴於它們之間相對穩定的空間關係予以劃分的。這些空間關係穩定的諸恆星,它們被分別命名為不同的星座。在這裡,星座最主要的原始功能乃是命名編碼,以易於辨識。為了進一步精細辨識度,人們進一步劃分為若干更多的星座。但請讀者注意,這種劃分並無統一標準,人類歷史上,各個不同文化中,星座分類亦存在相當大的差異,如古中國地區以「星官,三垣,四象和二十八宿」進行劃分。在古代星象文化考察中,東亞古印度與中國為同一源,古歐洲與阿拉伯地區為另一源。黑匣子舉出以上例證,說明星座的命名其本質上是具有隨意性的,它與決定論觀點具有衝突。
西方星座的最早起源證據來自於公元前3000年美索不達米亞(Mesopotamia)的石刻和粘土板上,屬於古巴比倫文明(Ancient Babylon)的一部分。早在古巴比倫時期,黃道星座就已成型,但有意思的是,古巴比倫人認為黃道上其實應該是十三個星座,而不是十二個,為了追求形式美感,並與自然月份產生對應,古人修改了黃道星座,將其第十三個星座蛇夫座(Ophiuchus)合併到天蠍座中(天蠍宮的太陽時間僅為7天)。如果按照托勒密的觀點,現代星座學有意忽視了蛇夫座的影響,恰好證明它在嚴謹性上具有缺陷。
Ophiuchus
在這裡,我們講述一下星座學的象徵性關係。可以發現,十二星座所攜帶的十二希臘神話以及其象徵物,成為了性格特徵決定論中的某種隱喻。這使得星座學說中的性格分類法不僅依賴於體液學說,同時也依賴於象徵物聯想,如獅子座的果敢與膽略,如摩羯座與希臘神話原型潘神性格具有相關性,如天秤座形象的左右搖擺與性格中的猶豫不決對應等等。如我們再進一步追問,會發現其象徵物與本土文化具有緊密相關性。
大部分人認為星座象徵物起源於希臘神話,但實際上,星座象徵物起源於更早的蘇美爾神話,這一證據的直接體現就是星座起源於兩河流域的美索不達米亞(Mesopotamian),當時的主宰就是古巴比倫文明。事實上,古希臘文明是自公元前800年左右誕生,比古巴比倫晚近2000年,古希臘神話原型就來自於蘇美爾神話的演化,它不僅影響著後來的希臘神話,同時影響著阿拉伯世界的古代神話體系。在這裡僅舉蛇夫座為例:在古巴比倫文明中,它代表一種蛇神,而在希臘神話中則有多種變形,如阿波羅與蛇,或如拉奧孔與蛇的戰鬥,但無論怎樣改變,其蛇與人形這兩核心元素並未得到改變。
Ancient Mesopotamia Astrolabe
那麼,在星座學中,還存在著一些什麼問題呢?我們就不得不提到上升星座(Ascendant)、月亮星座(Moon Signs)、守護星(Vassal Planets),以及不常使用的下降星座(Descendant)。其中上升星座的占卜起源於古埃及,而後併入托勒密體系。月亮星座類似於黃道十二宮分類法,由月亮代替太陽。而守護星則來自於更古老的巴比倫占星術(Babylonian astrology)中的行星占卜術。
在這裡,我們主要敘述一下巴比倫占星術。它是現存世界上最為古老的占星術體系,也是後來托勒密占星術的雛形,可以說,現代西洋星座學就是在巴比倫占星術上結出的果子。後世根據其起源地劃分,它又稱作南阿拉伯占星術(South Arabian Astrology),或是美索不達米亞占星術(Mesopotamian astrology)處於現伊拉克地區,並也是伊斯蘭國(ISIS)的所在地。但我們仍應當注意,在古巴比倫文明中,占星術主要是與神對話的橋樑,依附於神話體系。在早期農耕社會中,它將指導和提醒關於季節與天氣的變化事項,如播種作物、收穫、捕魚、收集貝殼、狩獵、漲潮、河床水位等。雖說托勒密體系源於古巴比倫,但黃道十二宮在運用於性格決定論的星座學上,屬於古希臘時代。
Constellation
在托勒密體系中,星座學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複雜程度,無論星盤測定如何複雜化,加上前文我們所提到的幾種類型(上升星座、月亮星座、守護行星等),其最基本核心理念依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其真實目的恐怕是用複雜性來掩蓋太陽星座的預測偏差(為何同一個太陽星座的人性格及命運差距如此之大?),甚至包括將十二宮進一步細分為四十八星區。但無論怎樣,它的預測依然是不可能的,導致其原因的最根本點就在於:決定論是不可能的。
在集大成的星座學決定論體系中,托勒密《占星四書》里,他甚至將地理也融入到占星學中來,這在第二卷有詳細說明,並集中於托勒密的另一部著作《地理學指南》(Geographical Guidance)。星象圖中每一個位置對應於地理上每一片土地、城邦或國度。通過天象觀測,可對相應地區的重大事件予以預測,如災害、瘟疫、城邦繁榮與衰敗等。它所使用的方式乃是將一座城邦的興起看作是一個人的誕生,通過對該城邦興建時期的星盤測算,來推測其命運。在這裡,不得不佩服托勒密豐富的想像力。
Claudius Ptolemy- The World
在第四卷中,托勒密開始探討一些奇怪觀點,他將其統稱為「偶發性」,比如他開始探討關於「運氣」的問題。如何用星盤來解釋這些偶發性事件?星星在天上的位置是會移動的,所以人的命運也應該隨星星的移動而發生改變。由於星座都處於太陽系外(空間距離固定的恆星都在遙遠的銀河系內,或者之外),那麼,作為太陽系內的星體運動,則成為了星象圖上的唯一變數。在這裡,行星占卜術成為了托勒密的靈感源泉,當這些不同的系內行星(金星、水星、火星、土星、木星)代表著五大元素,以及被設定的星座守護的概念,它們在這些星區中的運動,恰好被托勒密用來解釋「偶發性」事件的依據。
當這些行星軌跡發生「反常」現象時,星座學家就認為其命運也會跟隨出現反常,最重要的例子便是「水逆」和進入太陽系的彗星了。其中,我注重來講述一下行星逆行中最普遍的水逆現象(Mercury Retrograde)。逆行現象是依附於地心學說的一種看法。當我們以地球為視域中心時,才可能認為它是反常的,當我們切換成日心學說時,逆行現象就再正常不過。解釋這一現象,文字可能比較抽象,黑匣子在這裡還是用視頻說話:
Mercury Retrograde
與此類似的是金星逆行,在此不做過多重複,僅提一點:由於金星逆行軌道類似於五芒星的五個頂點,故它在中世紀常被隱喻為撒旦之星(知道真相的金星流下了眼淚)。星座學說一直流行於西方文化,17世紀前,學校仍在開設星座學科目,在此之後,天文學的突破和發展,地心學說開始被推翻,人們終於認識到星座學說不可彌補的缺陷:「世界不可能再被視為一個緊密互鎖的生物體。」這句話的意思是,世上一切不再受天上星星給緊鎖了,這是人類第一次真正從星座學的思想禁錮中解放了出來。
星座學中的性格決定論的另一個核心「體液學說」在現代醫學誕生之後,也被徹底拋棄。如果說,體液學說是荒謬的,那麼其不同配比關係來決定不同的性格特徵,則同樣荒謬。而托勒密的地理占星術,以可證偽性,早在中世紀時期就已被揚棄。那麼,星座學如今為何還會有如此眾多的受眾群體呢?
Its not satan its Venus Stupid
一個理由是,對古老世界的崇拜,人們認為星座學,來源於千百年來的經驗總結,是屬於統計學意義上的結論。古代人真的使用過統計學嗎?倒不必糾結於此,因為現代人已經對星座學做過統計學調查了。曾經有一個著名實驗,人格研究專家漢斯·艾森克(Hans Eysenck)徵集了大量從未了解過星座學的人,對他們的星盤進行分析,發現其性格特徵與星盤顯示完全無相關性,而在另一批信任星座學的人進行同樣檢測,發現其性格特徵幾乎完全吻合星盤。於是,在這裡顯而易見的結論是:星盤的預測成功有否,與被預測人的相信程度呈正相關性。
在第二個例子中,星座學者反駁稱,每一個人的星盤都是獨一無二的(完全依賴於托勒密對星座複雜體系的貢獻)。如果說,每一個人在占星術面前都是獨一無二的話,那麼,它應該如何證明其具有統計學上的可歸納性呢?如何證明星盤上的諸多依據具有共性呢?如果不存在共性,或者說無法歸納出共性,那決定論如何可能呢?這與他們所持的以上第一個論點具有不相容性。
而在另一個例子中,我想它可能會顛覆正在閱讀此文的星座學信奉者的世界觀。夜空中的星座,看上去似乎不曾有過變化,而實際上它正緩慢發生著改變。按照星座學的解釋來說,每一個不同星盤的人,其性格差異是巨大的,當你出生時,太陽所划過的黃道帶上的位置,所位於的太陽星座,和所形成的星盤,將賦予你與身俱來的獨特性格特徵。
而實際上,現代主流的星座占星術,仍採用托勒密時代的星盤測算,殊不知,天空中的星座早已發生了位置偏差。據現代天文學家的觀測發現,其偏離日期已經向前推移了約28天。意思就是:如果你出生在十月一日,按照星盤來看,你應當屬於天秤宮,但不幸的是,此次太陽正位於處女宮位置,你應該屬於處女座。
Claudius Ptolemaeus,90 -168
星座學說不是廉價的小說,相反,它是高超的小說。星座學說雖然不能給我們帶來人生以指引,但它過去依然間接演化出了當代的天文學。人類的想像力是無窮的,當天上的星星與神話聯繫在一起時,那些星座就如此誕生了,由此,我們可知,星座的分類和誕生並不是客觀,而是依附於人類文化的心中。
從星座學來看,人的性格並不是決定論的,相反,人的性格是具有相當可塑性的。那麼,問題來了,什麼才是決定論的呢?我想,人才是決定論的。人們不應該再受到1900年前的錯誤思想所支配,不應該再受到不公正的星座偏見待遇,如果有人要問我是什麼星座的,我會回答:「天鷹座」,如果他又問我生日是哪一天,我會回答:「五月三十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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