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文化
05-27
酒解春愁。蔣捷詞《一剪梅·舟過吳江》,一開頭直說春愁:「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人在舟中,岸上酒樓的旗簾在風中飄動,似向人招手,所以說「春愁待酒澆」。又何以有春愁呢?詩人在詞的結尾寫道:「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原來是感嘆春光易逝。
酒解窮愁。李白詩云:「窮愁千萬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雖少,酒傾愁下來。所以知酒聖,酒酣心自開。」這裡的窮愁指的不只是經濟上的匱乏,應該還有對前途的擔憂。儘管愁多酒少,依然是酒酣心自開。 酒解離愁。辛棄疾在《滿江紅·送信守鄭舜舉被召》一詞中寫道:「問人間,誰管別離愁,杯中物。」杯中物管得的離別愁,包含了送別時的離愁別緒,也包含閨中人對遊子思念的閨愁和遊子的羈旅鄉愁。 酒解今日愁。柳宗元《飲酒》一詩寫道:「今日少愉樂,起坐開清樽。興觴酹先酒,遺我驅憂煩。」 酒破愁城。辛棄疾說:「酒兵昨夜壓愁城。」黃庭堅說:「攻許愁城久未開,清州從事斬關來。」周邦彥說:「酒壓愁城破。」愁城,比喻人被憂愁重重圍困。有美酒斬關,酒兵壓城,愁城何足道哉? 酒銷萬古愁。李白的不朽詩篇《將進酒》,對酒的功能有多方面的探討。在以酒解憂上,唱出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李白詩中不乏豪邁之詞,同銷萬古愁,不僅是出語豪邁,而且是對酒解憂功能的讚頌。 酒解憂愁。因為愁的種類和根源不同,憂愁的程度不同,憂愁者的處境不同,古人以不同的方式,「對愁下酒」,從而創造出魔術般的奇蹟,轉憂為樂。「閑愁如白雪,入酒即消融」。這是陸遊的兩句詩,形容閑愁像雪花一樣,飄落酒中,立即消逝得無影無蹤。閑愁的特點就在於「閑」字,因此,也可以把閑愁看作無事愁,這是一種浮泛之愁,是毫無根源的愁絮。閑愁,可表現在對時光不再的傷感,是「感時花濺淚」;也有對風花雪月的嘆息,是「只愁風日損紅芳」;有時是「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更有辛棄疾說的:「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總之,這類愁並無切膚之痛,甚至只是文人們的無病呻吟,說什麼「多才惹得多愁,多情便有多憂。」這些人的人生際遇並不壞,即有閑又有酒,盡可在閑逸中慢慢品評手中美酒,讓那些「感時淚」、「落花愁」、「古人憂」、「強說愁」,慢慢在酒中消融。
「酌酒以自寬」,是鮑照詩《擬行路難十八首》第四首中的一句話。《行路難》原為樂府詩題,備言世路艱難及離別悲傷之意。鮑照的《擬行路難》的思想內容與原題妙合無垠。鮑照指出對世路艱難以及離別悲傷,不能一味的「行嘆復坐愁」可以「酌酒以自寬」。 須酌酒自寬的憂愁一般來說都是給人以很大壓力的真愁實感。有的已成現實,確有切膚之痛,有的是可以預知的前途、生計之憂。對這些憂愁,由於客觀環境和主觀能力的限制,在較短的時間無法或無力消除。然而,古人在展望前程時並未絕望,「酌酒以自寬」是緩解這類憂愁壓力的絕佳良藥。白居易說的「濁醪一樽,霜天雪夜,變寒為暖」,「酒醑一酌,離人遷客,轉憂為樂」中,有自我寬慰的成分在內。無論濁醪也好,酒醑也罷,有酒可酌的本身,就是人生一大幸事。陸遊在《秋懷十首》中有這樣的詩句:「遇酒幸一醉,遇飯幸一飽;或遇空無時,豈復有他巧」。可見有酒要比空無時強過百倍,飲酒時的滿足感和自我寬慰之情自然產生。酒中的自我寬慰沖淡了思緒中的愁雲,快樂的陽光就會照進心田。 《宣州謝眺樓餞別校叔書雲》唐·李白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范仲淹. 【蘇幕遮】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 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杜 甫·獨酌成詩 燈花何太喜,酒綠正相親。醉里從為客,詩成覺有神。 兵戈猶在眼,儒術豈謀身。苦被微官縛,低頭愧野人。 白居易·問劉十九 綠豈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懷無? 李賀·示第 別弟三年後,還家一日余。錄需今夕酒,緗帙去時書。 病骨猶能在,人間底無事。何須問牛馬,拋擲任梟盧。 李賀·追和何謝銅雀妓 佳人一壺酒,秋容滿千里。石馬卧新煙,憂來何所以。 歌聲且潛弄,陵樹風自起。長裾壓高台,淚眼看花機。 無題(晏殊) 油壁香車不再逢, 峽雲無跡任西東。 梨花院落溶溶月, 柳絮池塘淡淡風。 幾日寂廖傷酒後, 一番蕭瑟禁酒中。 魚書欲寄何由達, 水遠山長處處同。 早春夜宴武則天 九春開上節,千門敞夜扉。蘭燈吐新焰,桂魄朗圓輝。 送酒惟須滿,流杯不用稀。務使霞漿興,方乘泛洛歸。非酒作者:雍陶人人慢說酒消憂,我道翻為引恨由。一夜醒來燈火暗,不應愁事亦成愁。陶淵明·飲 酒 故人賞我趣,挈酒相與至。班荊坐松下,數斟已復醉。父老雜亂言,觴酌失行次。 不覺知有我,安知物為貴。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飲酒樂 聶夷中 日月似有事,一夜行一周。草木猶須老,人生得無愁。一飲解百結,再飲破百憂。白髮欺貧賤,不入醉人頭。我願東海水,盡向杯中流。安得阮步兵,同入醉鄉游。 行路難(其一) 【唐】李白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坐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自譴(羅隱)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春遊(王令) 春城兒女縱春遊, 醉倚層台笑上樓。 滿眼落花多少意, 若何無個解春愁。 《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復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三月咸陽時,千花晝如錦。 誰能春獨愁? 對此徑須飲。 窮通與修短,造化夙所稟。 一樽齊死生,萬事固難審。 醉後失天地,兀然就孤枕。 不知有吾身,此樂最為甚。 窮愁千萬端,美酒三百杯。 愁多酒雖少,酒傾愁不來。 所以知酒聖,酒酣心自開。 辭粟卧首陽,屢空飢顏回。 當代不樂飲,虛名安用哉?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萊。 且須飲美酒,乘月醉高台。 將進酒作者: 李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 雲渺渺,水茫茫,徵人歸路許多長。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 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情知已被山遮斷,獨倚欄干不自由。 風月無情人暗換,舊遊如夢空腸斷。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 尋好夢,夢難成,有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把酒花前欲問君,世間何計可留春。縱使青春留得住。虛語,無情花對有情人。任是好花須落去。 自古,紅顏能得幾時新。暗想浮生何時好。唯有,清歌一曲倒金樽。 「酒初熟,招我友,共一杯。碧天雲卷,高掛明月照人懷。我醉欲眠君去,醉醒君如有意,依舊抱琴來。尚有一壺酒,當復為君開。」世路風波險,十年一別須臾。人生聚散長如此,相見且歡娛。好酒能消光景,春風不染髭鬚。為公一醉花前倒,紅袖莫來扶。人生在世,悲歡離合,總有太多喝酒的理由。生命中如果沒有了酒,失落的靈魂將如何尋找?該如何嘗酒、懂酒、品酒、愛酒、惜酒?能共飲一壺漂泊,醉倚斜陽,幸哉! 一杯飲盡為知音,五指琴瑟醉清風。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古來聖賢皆寂寞 惟有飲者留其名把酒問青天 李白醉了,太白素來是「斗酒詩百篇」, 僅憑「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堪稱千古絕唱。酒仙李白「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在酒的世界中尋找到了一個自信、自尊、自愛、自立的富有獨立人格的自我,尋找到了一個不受束縛、不受限制的自由天地,在醉中進入了一個與天地萬物合而為一、與宇宙大化同生共死的涅槃境界。 杜甫醉了,「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讓我們感嘆自己已經老了。酒聖杜甫「性豪業嗜酒,嫉惡懷剛腸」,多有「沉飲聊自遣,放歌破愁絕」的詩作。他的酒詩中當然不乏娛情放縱、借酒澆愁的內容,但更多的是關注蒼生社稷,醉中也是一個站在樂游原上「獨立蒼茫自詠詩」的憂國憂民的志士仁人的形象。
白居易醉了——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醉吟老先生白居易,清醒時是一個直諫鬥士,遭受打擊後便去酒中尋找自己的無憂世界,過著自娛自樂、醉生夢死、獨善其身的生活。 柳永醉了——你仍是倚紅偎翠、淺斟低唱,唱醉了東坡的大江東去,也依舊還問: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李清照醉了——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從早年詞中的「濃睡不消殘酒」,「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沈醉意先融,」 「夜來沈醉卸妝遲,梅萼插殘枝。酒醒熏破春睡。」「 瀋水卧時燒,香消酒未消。」到後期的「險韻詩成,扶頭酒醒,」「 黃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時往事愁腸。」「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金尊倒,拚了盡燭,不管黃昏。」真是讓人一感三嘆! 人醉了,花醉了,風也醉了,連這個季節也都醉了。依然還記得問一句: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我掉進了井裡,你掉進了我的眼裡……「笙歌散後酒微醒,夜寂寥人也寂寥」 「少年把酒逢春色,今日逢春頭已白」「千金散盡還復來,莫使金樽空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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