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慮與近憂——「80後」看養老

王開

BBC實習生

網上熱議「九成80後無法養父母」。

關於80後，我們討論的很多，卻很少將其與養老聯繫到一起，總感覺這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然而，最近網上一股「九成80後無法養父母」的熱議將這兩者牢牢地綁定。「421」時代降臨、人口結構老齡化等社會問題被推向風口浪尖，同樣也使得80後這頗具爭議的一代再次站到聚光燈下。

作為同樣是80後出生、剛剛大學畢業兩年的我，最近與來自中國不同城市、不同職業的80後們就養老問題進行了一次近距離對話。除了贍養長輩外，他們對自己退休後的生活是否同樣感到擔憂呢？

贍養父母，力不從心？

「80後無法贍養父母或感力不從心」這一調查結果剛剛出爐，即遭到來自各方的強烈炮轟，調查結果的科學性也招致了大面積的口水戰。在我看來，與其說是力不從心，倒不如說是「80後在當下階段對贍養概念相對淡薄」而更為恰當。

作為中國依法執行計劃生育後所出生的一代人，隨著「421」家庭結構的形成，他們所面臨的壓力看似是新中國成立這麼多年以來最大的一代。

然而，現在80後基本都在20多歲到30歲之間。工作方面，或剛剛起步、或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

同時，隨著工作年齡的推遲，不少人仍然還在學校就讀。現階段，贍養對於他們來說似乎還較為遙遠。而父母們大都還在職，有的剛剛退休，經濟方面並沒有太大壓力。

可以說，80後的贍養意識正在經歷一個過渡期，養老問題可能要再過個幾年才會被正式提上議事日程，壓力才能更集中的體現出來。

再者，雖然80後一直背負著「垮掉的一代」的惡名，但「孝本位」的傳統概念在這代人的心目當中依然是根深蒂固。雖然從他們身上可以看到中國70年代末開始由傳統的家庭養老向21世紀的社會養老的艱難過渡，但如此結論，是否有些操之過急？

養老金制度，如何搞得懂？

回顧自20世紀40年代末共產黨掌管政權至今60餘年，中國社會養老金制度波浪式走過了「無—有—無—有」大致四個發展階段。（由於農村地區近幾年才開始試點，所以我們的討論僅限於城市。）

50年代初，不養老的私人企業和相當薄弱的國有企業對養老金概念幾乎為零；50年代中後期，由公私合營最終走入公有制的各行各業開始負擔起了職工的養老金；至90年代，在國有企業經歷了大規模關、停、並、轉的改造後，又使失去工作的職工養老金歸零；此後，股份制改革促使養老金社會化，單位個人都交點的養老保險形式又回到社會。

總體看來，中國的養老金制度還是處於一種螺旋式上升的狀態。

對於大部分居住在城市裏的父輩中國人來說，養老金在過去幾十年內的跌宕起伏他們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了。信手拈來，就可以侃侃而談上半把兒個小時。

相比之下，80後對於養老的整體概念可與50年代初中國的養老金制度相「媲美」－幾乎為零。

在過去一周的採訪中，我發現包括自己在內的同齡人對養老金制度都很模糊。無論是生活小資的外企白領、抱著鐵飯碗的政府公務員、私企接班的富二代、還是努力拚搏的打工仔，都認為現在的養老金系統「弄不懂，太複雜」。

作為「跨世紀」的一代，我們與社會共同成長，親眼鑒證了當代中國在改革開放後前所未有的變革與發展，而養老金這部分卻是個盲點。這從另一方面也不難體現出80後對自身福利、權益認識的不足。

相比之下，西方國家的同齡人在剛剛加入工作時就已經將自己這輩子所應享有的各種福利研究個底兒掉了！究其原因，也不能完全怪中國的80後凡事不上心；國內一時一變的養老金制度與西方社會相對完善、穩定的社會福利和保障形成鮮明對比，讓國內的年輕人想對此事了如指撐、心中有數都難。

80後談養老，為時尚早？

每段採訪的最後，我都會問一個「為時尚早」的問題：你對退休後的生活有什麼打算？顯然這對於正當年的80後們來說相當無厘頭。

「我才開始工作沒兩年，誰會去考慮幾十年之後的事情啊！而且現在要用錢的地方還很多，根本顧不上以後。」

隨後被問及是否退休後會完全依靠養老金生活時，我得到了清一色的「部分依靠論」，即在退休後既想依靠又不完全依靠養老金。

與此同時， 中國人傳統的儲蓄觀念在這一代身上有所淡化，國內高速發展的經濟形勢會使辛辛苦苦存下的小紙票兒在頃刻之間悲劇貶值。而合理投資、有效理財的觀念相對增強。

雖然我採訪的對象僅限於城市，有一定局限性，但還是可以看出同齡年青人所關注的角度依生存狀況的不同而不同。

誠然，沒有人會拒絕老年時擁有一份固定的養老金，這是共同點。所不同的是：少數白領想通過自己的奮鬥擁有更豐富、更高品質的生活，而年老時不僅僅靠領取養老金過日子，所以他們選擇依靠而又不完全依靠。

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養老金制度從雛形到完形的調整，諸如計算方式的變更、參保手續的不統一、各地區執行差異的繽繽紛紛，使更多的人感到社會福利保障於己不可撐控。

更因人口過多所造成的生存資源分配不公平、各地區發展的參差不齊，從而造成個人發展的不確定因素太強，這直接影響到參保能力的始終如一。所以依靠是實，不完全依靠的背後是「無奈」二字，是怕依靠不上。

美麗晚年，計劃趕不上變化?

看來養老金制度的再調整、再變更還要再所難免地伴隨著我們。

希望到80後領取養老金時，社會保險網路會發展得更加完善：無論從靈活性設計參保能力，使之達到「一個也不能少」的全覆蓋；還是到完善社會服務機制，令規範的參、續、轉保手續一鍵即得；都能做到條款清晰、人人皆知。

在對生活有美好訴求的同時，更需要加強社會保障意識，從而促使政府不斷加強社會責任感、加快社會保障建設步伐，再將之作用於每個個體享有，進入一種良性的循環。

究竟能否如是享有美麗的晚年？我想答案還正應了80後那句口頭禪：計劃趕不上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