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鋪大神集》之九燕河
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溫其如玉。
《拋鏡集》
燕河學詩成果選
蜀才女黃崇嘏詩曰：「一辭拾翠碧江濱，貧守蓬茅但賦詩。自服藍衫居掾吏，永拋鸞鏡畫蛾眉。立身卓爾青松操，挺志堅然白璧姿。幕府若容為坦腹，願天速變作男兒。」故以此為名。——題記
序
古來凡世間女子，總有德、才之嘆。以謝女之才，秉《關雎》之德，方成天人之美。燕河者，正為此天人也。
燕河，曹氏，京都人，駐足於留社，以《拋鏡》一集傳世。余慕其名十餘年，始於油鋪得見。聞其聲，溫柔醇厚；品其行，高雅淡泊；度其性，敏惠和善；觀其文，庄諧皆可。所謂「自古燕趙多俊傑，亦莊亦諧曹燕河」是也。
御春 丁酉秋於揚州
01
一九九一年：
春柳
小路村頭葉未青，正將長黛巧描成。
眼中萬縷東風意，寄語黃鸝莫作聲。
02
一九九三年：
歸雁
欲雨風雷重，驚天雁陣長。
江南春雖好，不是舊家鄉。
六月無晴日
六月無晴日，輕寒薄綠紗。
滿城風打雨，昨夜落槐花。
自題
對月翻書遍，分觴意轉遲。
未聞金谷酒，遙愛滿床痴。
暢慰惟詩味，披襟共壯辭。
行文好古道，於世不相知。
精衛
精衛填滄海，其心志永仇。
可憐風浪沒，終是萬年羞。
一意酬私怨，今生廢大籌。
韓公專讚賞，我獨作新憂。
曠世於聞道，離塵在至柔。
誰言胯下子，不足與雄謀？
03
一九九四年：
贈人
靈犀百轉了無塵，誰謂出凡惟聖人。
香冷劍鋒安壁下，風懷菊影證前因。
春慚尺素遺飛絮，魂系知音到洛濱。
莫道相逢萍水淺，三生石上驛梅春。
赤壁
百代難稱是或非，當年一戰念雄威。
於君舉火豪江渚，今我憑欄吊落暉。
壯士須當櫬馬革，英雄豈可困牛衣。
莫教胡騎關山北，來笑周郎老病歸。
04
一九九五年：
落梅
迴風舞雪散瓊芳，一夜香消獨斷腸。
疏影冰凌惟傲骨，清魂寂寞是家鄉。
相思梁甫籬間雪，往事江城六月霜。
蜂去蝶亡無信息，隴頭誰與共斜陽？
送人三首
之一
冷暖長亭欲語遲，琵琶彈淚怕人知。
可憐路畔青楊柳，誰向春風折一枝。
之二
歌罷陽關未忍聽，風波前路料非輕。
為君且作囫圇醉，多少相思一夢傾。
之三
長風萬里送行舟，一曲清歌一曲愁。
能使雙眸窮客影，不辭終日倚高樓。
05
一九九七年：
讀史
檢點書香袖拂埃，春愁戀我又重來。
古人辭句今人恨，他日悲懷此日哀。
紅粉獨慚知己老，浮雲無用少年才。
傷心明俊標名處，一葉扁舟信有哉。
谷梅
七月二十五日讀楊曉瑛來信，自述情志之苦，後聞其因抑鬱被家人送醫。
空谷一枝白，嬌嬈自在春。
異香還異志，同氣不同群。
國色酬天地，清魂雜鬼神。
野田空落盡，不見賞花人。
06
一九九九年：
月夜獨酌
東籬酒罷見清狂，一抱黃花共入床。
菊影隨身如淡墨，好分一夢到秋香。
寄陳兄
千言萬恨有時盡，一片傷心總不如：
窗外梧桐枕上淚，茂陵秋雨兩行書。
07
二○○○年：
蘇幕遮
月窗前，花影后，把臂爭橙，拈染輕羅袖。
郎似春風奴是柳，執手長亭，猶記言依舊。
別經年，辜負久，情淺才多，知甚相思否？
只剩黃花和影瘦，還有年年，落葉重陽酒。
早桃
寂寞經冬久，含苞怯寒侵。
春風來相報，快意展芳心。
春思
京城夜雨，晨起初晴，飛絮漫天，小恙未愈，閑坐懷人。
病倚紗窗展素箋，相思誰與寄君前。
春心一任楊花系，莫道楊花不可憐。
暮春
幽思獨去去，無事過芳華。
鏡影虛明月，琴心靜落花。
看雲生蔓草，覺露冷蒹葭。
暗羨梁間燕，廝磨共海涯。
無題
覆轍新痕在，弦空我亦驚。
三緘為盛世，四顧盡豪英。
飛短毒刀筆，流長鳴惡聲。
匹夫何致罪，懷璧市中行。
覓句不得
閉門欲索句，俗事頻相嗔。
我問：「詩何往？」詩云：「且避秦。」
高陽台·四月初六日雨後愁悶釋懷
碧柳抽新，青桑洗嫩，斜陽古墓殘墀。
檢點輕寒，恨他偏透羅衣。
東風撲得楊花盡，甚無情，更向誰吹？
斷腸時，花市芙蓉，燕社胭脂。
紅顏自古無人惜，嘆胡笳蔡女，青冢明妃。
北地無聊，如何不被春欺？
芳魂欲向江南去，為誰人，憔悴冰肌。
最難羈，眉上相思，紙上淋漓。
滿江紅·憶雪日訪曹雪芹故居（次韻）
蕭索山村，瓊花散，平丘填壑。
陳縞素，帝靈知我，黯然神色。
老去窮通皆白骨，幾家能保黃金宅？
高處也，難測是君恩，非台閣。
天威震，獅虎喝，相愛偎，衣中虱。
記花魂宿處，卻余空邑。
潦倒無粥兒餓死，昔時曾是青雲客。
吊往者，一曲泣群芳，孤墳白。
對月自擬（步韻）
清光一樣在千重，悲笑年年與古通。
斂袖飛揚太史筆，披襟遙暢大王風。
共彈長鋏發雄論，誰信蛾眉是舊容。
過盡殘生惟底事，小舟輕楫五湖中。
劉乃和先生二周年祭
二載思之一泫然，故園遺迹草芊芊。
相逢鏡里認明月，已把白頭托杜鵑。
續雍容《決絕詞》
君不見、朝華夕萎如一夢，世間萬物同流水。
縱有紅豆生南國，自古人情薄似紙。
知己天涯無回顧，舉頭怕見雙燕子。
盈盈一水隔牛郎，江南江北憂同此。
憔悴西風過玉關，夢魂一夜行千里。
暗將珠淚拭紛紛，從此姿容不復理。
寶鏡猶待對君開，誰料於今碎離別。
尊前欲語舌百結，空有鵑心能啼血。
楊柳折來系羅衣，願把長條挽君住。
只恨當初曾相識，多情容易拋人去。
他鄉亦有子規啼，聲聲戚戚傷行旅。
請君試看杜鵑花，消瘦紅顏應如許。
八聲甘州·次韻廣寒子
恨燕來不肯帶書箋，愁語上眉山。
望迷濛一水，相思兩處，隔斷人間。
晝卧陰晴隨至，蝶影入殘眠。
醉里窮眸極，託付孤鳶。
心事杯中難了，聽梧桐問雨，點滴誰憐。
類多情都是，無可別愚賢。
想芙蓉、凋寒如我，數落花、惆悵誤芳年。
披衣起、為周郎故，拂亂琴弦。
六月望日月蝕寄山樵兄
千里同今月，於君共一嘆。
天行多代謝，世事有悲歡。
莫道泰而否，終能虧復完。
玉顏應不改，猶待故人看。
壽星明·戲作賀臨淵兄
廿九年光，錯過伊人，老了葉芝。
正松圍三徑，枕安五柳，蟬鳴玉樹，瓜繞東籬。
棄酒拋書，折腰索米，無奈流雲笑我痴。
時時說，得退而結網，必以臨池。
磚頭得令如飛，欲舉世庸愚從此醫。
嘆風華未老，青髭尚在，世皆欲殺，誰與相師？
拭筆歌殘，登樓望遍，獨坐沅湘夜雨時。
明朝也，盼桃花照命，有鳳來儀。
七月廿七夜不寐
浮生枕上證孤眠，好夢尤從醉里慳。
過野涼風蛩碎碎，隔簾心事月彎彎。
伊人已墮文章業，斯世同懷百歲患。
重挑殘燈占宿命，搴舟何處是鄉關。
思佳客
逢此佳期無可酬，為君折贈一枝秋。
關河寄夢托新雁，心事勾留待舊鷗。
思耿耿，恨悠悠，長卿不耐醉時憂。
昨宵窺得琴中意，似說牛郎已白頭。
山花子·重九感懷
手把黃花半是殘，霜痕依舊惹人看。一場秋雨一場寒。
懨懨西窗新病已，蕭蕭風葉舊衣寬。為君獨自怕憑欄。
贈謝飄茵
柳外黃昏日影斜，津門故道隱蓬麻。
天涯何處無芳草，身世依然是落花。
留儂風荷聽夜雨，憐卿紅萼染殘霞。
小南琴韻應如舊，誰敢長歌過謝家。
古意深秋
瑟瑟西風掃葉黃，葦花如雪撲衣香。
南窗卧看銀光缺，一夜鄉情入夢涼。
夢
折梅佐酒解輕愁，流轉還疑玉色浮。
一問一知窗上月，無嗔無笑意邊舟。
前宵舊枕殘紅淚，此夜伊人已白頭。
只有孤鴻能識我，相隨晴影過芳洲。
西湖即興
鷗眼無心到柳邊，白堤暮雨水濺濺。
慕才亭外風吹月，多少新聲促管弦。
08
二○○一年：
元日感懷
囂聚辜良夜，無端又一春。
物隨松柏老，人怕歲華新。
塊壘知難理，詩書且自珍。
法秦為盛世，回也正應貧。
拋球樂
辛巳春正月初三日三江兄招飲，諸詩友歡聚，象皮亦來電，一眾盡興，賦以記之。
青眼數迷離，從君祝一卮。
祝一卮，夜清涼旨酒，紅暖照花枝。
四海皆詩友，三人有我師。
立春
芽菜爐邊卷餅煨，小村春日雪皚皚。
晚來鄰院繁弦管，催得梅花已半開。
（民俗，立春日攤薄餅，卷豆芽青菜等同食，謂之「打春」。）
失題
長夜無端百丈冰，悵然心海任潮生。
隔窗猶見梅花雪，不復當初舊月明。
代寥天贈人
芳草隨心綠映春，孤衾細雨倍傷神。
遠勞青鳥傳思慕，欲索朱唇印淺深。
環珮因卿憐小小，相思有語寄真真：
「近來一把梅花骨，病久愁多不似人。」
此夜即事（代人作）
萍影相逢孤影時，柔腸最怕斷腸痴。
此心能得君心恃，欲展平生未展眉。
廿七自壽
相隨燕子卜新居，過隙光陰二載余。
三徑松風三徑露，半床春夢半床書。
一畦香韭得鄰惠，兩鬢堆雲還自梳。
莫把芳華輕擲去，此心安樂在樵漁。
欣聞友喵同好太平史事
臨屏談史甚相歡，又把《賊情》細細看。
陋室殘編如鬼哭，金陵往事共君嘆。
殺東殺北勢難已，天父天兄道易觀。
唱盡萬言神國頌，人心還向舊衣冠。
題秋初同游昌平豌豆為飄茵所攝小照
秋山著意映紅裙，宛轉低眉笑若顰。
隱約靈犀生彩翼，溫柔玉樹看丰神。
幾番親切因青眼，一片琴心付美人。
莫說春風難惜得，落花何必是今身。
09
二○○二年：
聞畸人、噓堂、蒓鱸諸兄唱和，亦和之。
病里無心作雅游，空勞春意滿皇州。
愁隨階草絲絲髮，鬥引星河脈脈流。
隻影參差悲老大，青衫憔悴上層樓。
多情此夜惟余我，一唱為君一白頭。
三次韻
假日多從長者游，春風踏遍帝王州。
單車留意河山古，玉管分題曲水流。
且去佯狂邀月地，歸來聽雨讀書樓。
儒冠到底須珍重，莫把閑花插滿頭。
暮春
文心總被世情遮，所喜鄉居味似茶。
更有楊花知感舊，殷勤盡日打窗紗。
又逢五四紀念日，讀書遣之
大道重聞立舊箴，鼓呼德賽最強音。
書生孤陋瞠新例，上國潮流競拜金。
避世每多歧路淚，憤時已遠少年心。
歸來看柳春山下，且把陶詩細細吟。
七夕在杭夜雨
衣上輕寒著酒凝，小樓點滴聽枯藤。
今宵識此江湖味，坐對窗前一盞燈。
卜運算元·偶見炎炎所繪「人面桃花」圖，感而賦之，借放翁韻。
春已伴君歸，心事誰為主？
點點飛紅帶酒傾，一似黃昏雨。
玉貌本難留，又被東風妒。
漫把芙蓉綉滿身，非是憐花故。
010
二○○三年：
正月十三日與所如郁庵如冰小梅寥天蒓鱸風神諸兄游杭州鳳凰山訪古
一徑依依萬樹迷，山深自有古雲棲。
笑看佛性親苔蘚，春到崖邊菜幾畦。
夏午
夏午庭初靜，新槐雨後香。
有窗皆是綠，無處不生涼。
自在由心會，悲歡隨物忘。
好風微適意，閑坐讀華章。
晏起戲作
長夏正貪閑，酣眠未啟戶。
家人怪且嗔，告我天將午。
惟願效陳摶，不受塵埃苦。
一睡八百年，再睡八百五。
哀利川
花坪路頭遍地紙，花坪朱家千夫指。
村外秋墳累累新，阿母忍心兒孫死。
人心從惡惡如崩，以暴易暴何日止。
011
二○○四年：
竹
人骨不如竹，經霜還可青。
蕭蕭勁節響，個個介橫生。
知慕令名烈，休嫌枝葉輕。
昨宵聽冷雨，猶自有餘鏗。
歲暮寄郭濤
別意依稀醉後溫，久寒天氣近新元。
逍遙月色人千里，辜負梅花酒一樽。
往事清香如老菊，此心衰朽附殘萱。
相思日累皆成恙，每接音書欲斷魂。
012
二○○五年：
丰台雜詠·黃土崗
此地故金豐宜門外，地阜連田，甘水沙壤，土人多藝花為業，垂千載矣。
林下溝渠淺潤沙，單車古道話桑麻。
春風著意吹紅袖，盡日斜飛一陌花。
月牙泉
大漠隱明月，西風吹舊淵。
繁華遺世在，一霎接千年。
013
二〇一一年：
留社五周年，姚姚柳琴演奏《送別》、《金蛇》二曲，余在京，盛會未與，甚憾，於視頻錄像觀其風采，賦古絕三首贈之
之一
歲暮聽新聲，清泠若晴碧。
四弦繞指柔，驚起雍門客。
之二
所思在芳草，綿綿遮遠道。
秋來野欲燃，此去人將老。
之三
含笑對諸君，天真清到骨。
一如凈海燈，照亮窗前月。
新選組雜詠之沖田總司
生如朝露亦留痕，劍影飄櫻幻或真。
彼岸相逢花與水，還憑熱血證前因。
新選組雜詠之土方歲三
日野春之月，長懸大海東。
昂揚誠字幟，浸染血風紅。
坎坷行千里，艱難逞一雄。
何人能據守，此子最孤忠。
014
二〇一二年：
中秋贈友
秋氣侵人骨，飄零士所悲。
與君同燕坐，慰我一心痴。
天地應無惑，盈虧亦有時。
今宵對此月，默誦召南詩。
015
二〇一三年：
鷓鴣天·與雲衣小小雨帥同游什剎海，用雲衣韻
夕照煙波琥珀光，流連鷗影羨梁鴦。
臨窗盞冷沽新水，放眼燈紅繞舊鄉。
輕抆頰，手余香，楊君粉嫩勝何郎。
機心世事先拋卻，細雨溫柔好滌腸。
再婚禮成，詩以志之
其一
十載風霜百事哀，於涼薄處覓情懷。
柔條歷雪成松柏，又見春陽照玉釵。
其二
長夜燈前漫漫思，於今莫說過花期。
梅英菊蕊雖清淡，卻有溫香勝舊時。
其三
山海緣來不得輕，逢君正可付深情。
深情竟有深於我，一點春心對月明。
016
二〇一四年：
莫大兄家桃花初開，供瓶把玩，出句「雪後桃花忽見春」，續之
雪後桃花忽見春，清茶小盞向黃昏。
十分顏色如斯好，莫使風姿染俗痕。
閏九月初九，周公子自津返京，初十，赴粵，有感
待曉微窗霧氣遮，流年覺似掌中砂。
畫眉人遠都門外，聞道秋聲感物華。
017
二〇一五年：
欲雨
高楊獵獵覺風威，雲色沉沉一線灰。
仰視神天黑欲墮，東來海氣鬱驚雷。
集杜四首
其一
聞道長安似弈棋，舟人指點到今疑。
浮雲不負青春色， 何處老翁來賦詩。
其二
苑外江頭坐不歸，清秋燕子故飛飛。
孤城返照紅將斂，嘆息人間萬事非。
其三
自笑狂夫老更狂，有時顛倒著衣裳。
自知白髮非春事，暫醉佳人錦瑟旁。
其四
渚清沙白鳥飛回，江上徒逢袁紹杯。
世亂鬱郁久為客，一生襟抱向誰開。
018
二〇一六年：
元夜守歲口占
四野同喧寂，寒星散若塵。
孤心憐北斗，今夜欲斜寅。
和夢語除夕
誰向銀河借一杓，星芒滿目望春饒。
坐看斗柄連天紐，默對靈台起海潮。
拋我流光容易去，與君肝膽意難銷。
人間今夜催新歲，幸有梅花未肯凋。
夢語原玉:
除夕口占
坐待春風轉斗杓，煙花散盡意偏饒。
梅寒天地遺深瞥，雪霽湖山起暗潮。
人事真如浮景換，別腸已向醉樽銷。
一年哀樂渾無主，檢點初心幸未凋。
戲為曹初陽兄題圖
獨立煙波里，擊舷唱大風。
山頭落日好，斜照滿江紅。
熊東遨先生命題「長條恰夠佳人手」，惶恐湊句，足成一絕
弱柳十年如我腴， 溫陽照隙灑庭隅。
長條恰夠佳人手， 一樹風情萬葉俱。
楊花
燕雀新巢啼樹椏，明窗晴日舞楊花。
一生流落春光里，逢著清風即是家。
夜雨
幾樹槐花香滿庭，南窗默坐讀金經。
紛紜舊事雜相憶，夜雨凄涼不忍聽。
為林俜賦飲茶
笑謂吃茶去，來迎苦口師。
天青盛琥珀，嘉木可期頤。
烹水奪三昧，余甘祝幾卮。
微心分一瓣，酬與美人思。
大雪前數日寄梅花贈月白
且向春天借一旬，羅浮舊夢隱芳塵。
近來萬物無新事，只有梅花最動人。
奉命為一青窈《風車》填新詞，名曰《情歸》
記初遇，藹藹竹里墟。記初遇，窄窄綠裙裾。回首處，落花翩翩輕飛逐燕羽，隻影去，似聞香一縷。
我思君，西窗寄瑾瑜。君思我，隔水投瓊琚。相思俱，執手花前聽喁喁。展眉笑月華澄玉宇。
紅顏都幾許，多情拋人去。芳草綠，誰唱西洲曲。長夜如須臾，剎那風飄絮。泣如雨，問花花不語。
水一掬，照影人如玉。數落菊，欲求同心侶。破新橘，脈脈情絲絡絡難再續。盡西風，情與誰歸去。
朝陽煦，舉目望清虛，風霧聚，漠漠隨雲履。只須臾，情根剎那風飄絮。看真心豈可輕摘取。
我亦怕多情，無愛亦無懼離愛欲，從此無愁緒。情熱灼紅蕖，漫寫相思句。都寄與，雲海天風去。
長夜如須臾，情根如飄絮；芳草綠，誰唱西洲曲。情熱灼紅蕖，漫寫相思句。都寄與，雲海天風去。我亦怕多情，無愛亦無懼。盡西風，情與誰歸去。記初遇，藹藹竹里墟。隻影去，似聞香一縷。怕多情，看真心豈可輕摘取。都寄與雲海天風去。
019
二〇一七年：
丙申臘月十五夜聽朴樹《那些花兒》，恰應素芙女史之命，作《好女兒》記之。
雲我之思，那些花兒，盡天涯，各自芳菲老。
憶平生故事，當年舊約，再與誰期。
夢裡花開花落，相思淚，正依稀。
正依稀，萬里飄零亦。
有伊人似我，寒燈映牖，月色盈池。
臨江仙·春風
已送梅花開過了，新來垂柳樓頭。
好隨溫氣弄晴柔，暗吹枝上綠，散入小窗幽。
又是娟娟明月下，誰家簫管悠悠。
一春花事正綢繆，飄然何處去，繾綣替人愁。
臨江仙·春曉
眉上輕愁知幾許，朝來香冷衣襟。
漫天微雨細如針，落花驚燕雀，遠霧帶疏林。
愛惜檐前新葉綠，任他春淺春深。
偶然攬鏡自沉吟，相憐階下草，似我舊時心。
清明後四日過元大都城垣海棠花溪
又從枝下望春暉，疊粉飛紅競撲衣。
好是芳菲人未老，看花心意莫相違。
柳梢青·聽班得瑞（Bandari）《綠意小夜曲》（Serenade In Green）
一霎風吹，從容綠意，散遍天涯。
弄破桑芽，團開柳眼，翠染羅衣。
何人暗語愁思，點滴處，春煙漫滋。
細雨光中，輕雲影里，淺草葳蕤。
阮郎歸·初夏
北窗坐起試新茶，風來透綠紗。
供瓶最愛水邊葭，清芬惟自嗟。
輕折蕹，細分瓜，閑看日影遐。
殘春遺落一些些，幾枝末摘花。
鷓鴣天·贈外子
今世生如陌上花，春風許我燦其華。
曾經九死同蓬草，惟付孤心寄月槎。
驅夢馬，駐誰家，隨君笑語共天涯。
前塵散滅歸星漢，從此人間萬事嘉。
念奴嬌·過廣州南海神廟
九州南盡，有潮接天極，野分荒裔。
萬里波澄鷗影疾，雜映群帆無際。
礁齒回瀾，雲芽生渚，護此清涼地。
瑞光鋪滿，一灣千頃明麗。
我亦踏浪而來，禱呼赤帝，與祝波羅祭。
十丈珊瑚紅絢爛，吞吐檐頭霞氣。
浴日扶胥，留亭坡老，瀚海蒼茫逝。
憑欄思昔，腥風吹濕衣袂。
丁酉七夕三首
其一
入秋天氣已微涼，樓上誰歌夜未央。
今日銀河飛雨屑，依稀鵲影有餘光。
其二
秋來此夜最深情，一脈長空雨後青。
與我溫柔攜手立，隨人笑語看雙星。
其三
秋意絲絲入眼來，蟾光初照小樓台。
一天風月留銀漢，回首人間百世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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