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著里的男女關係（三）

05-27

西遊記的男女關係

文/沉吟先生

相比較於三國和水滸，《西遊記》屬於比較另類的作品，因為它是浪漫主義的神魔小說,可以說是成年的童話故事或動畫片。

既然是童話故事或動畫片，那想像空間就大了去了，上至諸天神佛，下至幽冥地獄，中間人、妖、精、怪，千奇百怪，無所不包。這樣一來，要理清這些個佛祖妖魔神仙精怪人鬼畜的男女關係，就有些一團亂麻的感覺，剪不斷，理還亂，說不清，道不明。

例如牛魔王和鐵扇公主及其小三玉面狐狸的關係，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關係，唐僧的老爸老媽陳光蕊和殷小姐的關係，二十八星宿之一奎木狼與寶象國百花羞公主（披香殿侍香的玉女）的關係，等等，不一而足。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是一個故事，他就是再光怪陸離，也總還是一個故事，是故事就免不了有主角和配角之分，俗話說打架打腦殼，就是說要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

西遊記的主角，大伙兒都明白：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沙僧、白龍馬這兩個和尚和三隻動物。

一、孫悟空（字行者，號齊天大聖）。

孫悟空這隻猴是沒有男女關係的。

從這隻猴子出生說起，西遊記開篇就是石猴出世：「感盤古開闢，三皇治世，五帝定輪，世界之間，遂分為四大部洲：曰東勝神洲，曰西牛賀洲，曰南贍部洲，曰北俱蘆洲。這部書單表東勝神洲。」

東勝神洲有一花果山，山頂一石，受日月精華，見風生出一石猴。也就是說，他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沒爹沒媽，這就出世了。

但一開始書中並沒交代這隻猴子是公是母，我們讀西遊記讀到這裡，潛意識中都認為孫悟空是個公猴，擬人化地說，是個男人。直到孫悟空與牛魔王結拜為兄弟，這才落實了他的性別。也許有人說，書中提到孫猴子時不都說「他」嗎？「他」還不是男的，不是公的？別忘了，《西遊記》成書於明朝，明朝那時候男女還都統統稱為「他」。

扯遠了，繼續說這隻猴子的男女關係。

不對，繼續說他沒有男女（公母）關係。

通觀西遊記全書，就沒有寫這隻猴子有愛情的地方。

有描寫他強烈的求生欲（為長生不老漂洋過海求道，下地府勾掉生死簿上的名字），有寫到他的食慾（偷吃蟠桃、仙丹、人蔘果，偷喝御酒），有寫到他強烈的權力欲（接受玉帝詔安，官封弼馬溫，後得知官小後反出天庭，自封齊天大聖），唯獨沒有寫到他有一絲絲的情慾。

人們形容性冷淡的女性為「石女」，悟空為「石猴」，確實名副其實，沒傳出過緋聞，不存在生活作風問題。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猴是猴他媽生的，而悟空是石頭生的，與其他猴的身體構造和生理需求有點不一樣完全可以理解。

二、沙悟凈（字僧，號和尚）。

沙僧原為天庭的捲簾大將，出場時自我介紹「玉皇大帝便加升，親口封為捲簾將」。為人忠厚老實，自從跟了唐僧，更是埋頭苦幹，任勞任怨，兢兢業業，是個勞動模範。在女色上也是把持甚嚴。

從字面上分析，沙僧在凌霄殿的地位應該是相當低的，「捲簾」什麼意思？李清照曾寫過「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捲簾人就是伺候人的婢女，捲簾大將聽著威風，其實就是往來護駕，出入隨朝，相當於貼身帶刀侍衛。

玉帝為什麼要用沙僧當貼身護衛？不就因為他老實嗎？不會把他和王母娘娘以及小三小四的事隨便宣揚出去，用得放心。這是一方面。

從另一方面看，也可以得到印證，失手打碎了琉璃盞，不就是個酒杯嗎？至於那麼小題大做，被貶下流沙河遭受萬箭穿心之苦？這也說明沙僧在天庭其實沒什麼地位，與八戒的海軍總司令相差甚遠。在悟空偷吃人蔘果的時候，沙僧曾表示見過這玩意，但沒吃過，這也側面說明了沙僧的地位不怎麼樣。人老實，地位又低，且去歇菜。

三、白龍馬（名敖烈，號小白龍）。

白龍馬本是西海龍王三太子，因縱火燒毀玉帝賞賜的明珠而觸犯天條，要被斬首。南海觀世音菩薩「親奏玉帝，討他在此，專為求經人做個腳力。」

原來是觀音菩薩給唐三藏配的專車（還是敞篷的），地位相當低，難怪也沒傳出過什麼緋聞。但在83版西遊記電視劇中導演給增加了一個小插曲，就是小白龍在新婚之夜發現老婆出軌，大怒之下縱火燒了夜明珠。發現老婆出軌也就罷了，第三者竟然還是只九頭蟲，小白龍的老婆不愛龍而愛蟲，這頂帽子不僅綠，還歪。龍的自尊像雞毛，在風雨中飄搖。不知道楊潔是出於什麼動機這麼安排，小白龍頭戴綠頭巾，背馱唐三藏，身為一條龍，悲催至此！

四、唐僧（俗家姓陳，號玄奘，別號唐三藏）。

為什麼要把唐三藏放在第四？因為五個主角中只有他和那頭豬有緋聞，僅次於八戒。

這個排序是有道理的。

西遊記里，唐僧和眾女人（妖）關係複雜，有想吃他肉的，例如白骨精；有愛他長得帥的，例如女兒國國王、玉兔；有貪他真陽的，例如杏仙、蠍子精、金鼻白毛老鼠精等。不過因為唐僧有重大任務在身，這些女同志都沒有達到目的。

唐僧真的那麼坐懷不亂嗎？未必。

三藏法師乃如來佛祖二弟子金蟬子轉世，所以後台那是相當硬的，去西天取經只是為了鍍金，為下一步提拔打好堅實的基礎，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取經回朝後功德圓滿，加升大職正果，被賜封為旃檀功德佛。

在取經的過程中，不僅有寶馬車，有三個武功高強的保鏢，還有諸天神佛護駕：「卻說那八戒、沙僧與怪斗經個三十回合，不分勝負。你道怎麼不分勝負？若論賭手段，莫說兩個和尚，就是二十個，也敵不過那妖精。只為唐僧命不該死，暗中有那護法神祗保著他，空中又有那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一十八位護教伽藍，助著八戒、沙僧。」（第二十九回《脫難江流來國土，承恩八戒轉山林》）

特別是四值功曹，二十四小時放假不放人全天候不離左右。

另外還有菩薩隨時試探（第23回《三藏不忘本，四聖試禪心》），是故唐僧遇上美事總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前怕狼後怕虎。糾結啊！想要瀟洒走一回，又怕考察團發現。

以女兒國國王為例，面對這位千嬌百媚國王妹妹的真情流露，唐僧絕對不是沒有想法，你聽：「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說什麼王權富貴，怕什麼戒律清規，但願天長地久，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真是唱出了御弟哥哥的心聲！

五、豬八戒（字悟能，號天蓬帥獃子）。

這個豬頭是五個主角里有據可查、無遮無掩的真正的「花和尚」。其實，這也正是八戒可愛的地方，為什麼？有血有肉，貼近生活。聽說有人在女性網友中做過一項民意調查，在西遊記主角里選一個人當老公，你選誰？出乎意料，結果是八戒這個豬頭。

其實，仔細想想，一點不意外，這個結果在偶然中有其必然性。

第一，八戒雖然愛貪小便宜，愛貪嘴，但本性忠厚善良，這個大家都知道，不需要多說。

第二，八戒雖然長得丑，但浪漫，有情趣。八戒初出場就是在高老莊，在顯出豬頭的真面目之前，八戒已經和高翠蘭小姐成親，而且還相當受娘家人歡迎，說明八戒除了那個豬頭是硬傷之外，缺點還是不太明顯的。八戒除了能幹活，還有情趣，雖然長得丑，但不自卑，在流沙河初遇沙僧，沙僧罵他長得粗糙，八戒聞言大怒，罵道：「你這潑物，全沒一些兒眼色！我老豬還掐出水沫兒來哩……」。

說到大的缺點，除了長相，也就是可以把好色拿來說說事了。

八戒的好色是與生俱來的。

八戒之前是天蓬大元帥，掌管天河水軍，相當于海軍總司令。這個級別，智商應該可以預料到調戲嫦娥的後果，可他還是這麼做了，完全不顧政治前途。

在抵禦女色誘惑的能力方面，悟空、悟能、悟凈三人在這方面其實是有過對比的。

在第23回《三藏不忘本，四聖試禪心》里有這麼一段，黎山老母假扮成莫夫人賈氏，要招贅師徒四人為婿，以做試探。遭唐僧拒絕後假意發怒，來看看原文怎麼描寫三個徒弟：三藏見他發怒，只得者者謙謙叫道：「悟空，你在這裡罷。」行者道：「我從小兒不曉得干那般事，教八戒在這裡罷。」八戒道：「哥啊，不要栽人么。大家從長計較。」三藏道：「你兩個不肯，便教悟凈在這裡罷。」沙僧道：「你看師父說的話。弟子蒙菩薩勸化，受了戒行，等候師父。自蒙師父收了我，又承教誨，跟著師父還不上兩月，更不曾進得半分功果，怎敢圖此富貴！寧死也要往西天去，決不幹此欺心之事。」

這樣一來就有比較了，猴子是「從小不曉得干那般事」，白紙一張；老沙拒絕得也很堅決，只有那頭豬是「從長計較」，這「從長計較」就是千肯萬肯，只是不好意思直說而已。

再看下去：他丈母道：「正是這些兒疑難：我要把大女兒配你，恐二女怪；要把二女配你，恐三女怪；欲將三女配你，又恐大女怪。所以終疑未定。」八戒道：「娘，既怕相爭，都與我罷，省得鬧鬧吵吵，亂了家法。」他丈母道：「豈有此理！你一人就占我三個女兒不成！」八戒道：「你看娘說的話。那個沒有三房四妾？就再多幾個，你女婿也笑納了。我幼年間，也曾學得個熬戰之法，管情一個個伏侍得他歡喜。」

這裡透露了，八戒好色有他的本錢（前妻卯二姐熬不過，一年就掛了）。當然，八戒也因此受到了嚴厲的懲罰。

西遊記體現了儒釋道三教合一的宗教思想，以唐太宗李世民為代表的儒、以如來為代表的釋、以玉帝為代表的道互相糅合，交織成了共同的統治體系，儒家的禮法、佛家的禁慾、道家的天人合一融為一體。

《西遊記》成書幾百年來，孫悟空一直是作為一個反抗封建統治的個人英雄存在的。但在我看來，孫悟空的反抗是失敗的，被壓五百年後銳氣盡消，見了如來、觀音菩薩執弟子禮，見了玉帝要「唱個大諾」，甚至對車遲國國王說「望你把三教歸一，也敬僧，也敬道，也養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至於唐僧，本身就是三家共同的代言人，沙僧、白龍馬為行屍走肉，只有八戒，以其自身的性格，進行著或自覺或不自覺的輕微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