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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習見的生活出發抵達陌生領地

從習見的生活出發抵達陌生領地

  艾偉

  文/羊城晚報記者 鄧瓊  圖/羊城晚報記者  湯銘明

  年度

  短篇小說

  金獎得主

  頒獎辭

  「從

  我們習見的生活出發,抵達一個陌生的領地」,以此來形容作家艾偉的小說創作,是再恰切不過了。短篇小說《整個宇宙在和我說話》,全文僅七千餘字,作者以一種奇幻性的天真心態,用盲人喻軍的身邊故事來演示,弗洛伊德理論中那個龐大卻無法預知的「超我」,如何以非常規的形式散落在人間。艾偉善長篇,近年來卻尤重短篇創作,藉此無可精減的體裁,無所虛擲的字句,向習焉不察的生活投以深銳審視,是他在今日文壇踏下的深沉足印。

  簡介

  當代作家。六零後代表作家之一。著有長篇《越野賽跑》、《愛人同志》、《風和日麗》,小說集《鄉村電影》、《水上的聲音》、《小姐們》等。另有艾偉作品集五卷。曾獲《當代》文學獎,《人民文學》長篇小說雙年獎,上海春申原創文學年度最佳小說獎等獎項。

  我的文學起始點在廣州

  短篇小說需要耐心等待寫作時刻的來臨

  羊城晚報:您對於短篇小說創作的重視始自何時,是一種個人偏好嗎?

  艾偉:中國的文學期刊除《收穫》、《當代》、《人民文學》等少數幾家外,基本上沒有市場,在市場死了心後,反而有可能堅守文學性。因此期刊是一道成為真正作家的門檻,而期刊發表最多的是短篇小說,所以一個作者一開始往往寫作短篇,也是自然而然的。我的處女作《少年楊淇佩著刀》就是短篇小說,發表在廣州的《花城》雜誌。我因此對《花城》雜誌很有感情,也很感激,可以說我的文學起始點是在廣州。所以我覺得,中國文學存在一個期刊體制,純文作家大都是由文學期刊訓練出來的,至少到七零後這代作家是如此。後來,出版機制也參與到了作家的培養,不過培育的大都是暢銷書作家。

  當然,短篇小說是一種迷人的文本,我經常為這文本蘊藏著的自身智慧而驚嘆。

  羊城晚報:在今日普遍存在「長篇崇拜」的文壇,去年又是「長篇小說大年」,名家大腕紛紛推出重頭作品。您近年在長篇方面已有《愛人同志》、《風和日麗》等力作推出,也正是蒸蒸日上之時。那麼您怎樣規劃自己的創作?

  艾偉:每個作家各有所長,有人適合寫長篇,有人適合寫短篇,當然有人也許能勝任任何文體。我近年來還是以寫長篇為主。我現在有大量的時間,另外也不太喜歡外出,個性比較安靜,長篇讓我有一種工作狀態。寫作長篇小說是個漫長的過程,這個過程一直有小說里的人物和我作伴,也是抵抗寂寞的好辦法。這個過程,就相當於有人迷戀電腦遊戲,感覺好的時候會有綿長的幸福感和成就感。當然,也有沮喪感和挫敗感。寫作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

  但這不是說我忽略短篇,我經常讀的也是短篇。創作長篇小說,我不太相信靈感這件事,當然在局部可能產生所謂的「神來之筆」。但短篇小說確實存在靈感,和詩歌一樣,需要靈感的文體是需要運氣的,你不能想寫就去寫,需要耐心等待寫作時刻的到來。

  羊城晚報:在文學創作與現實的關係層面,或說在批判性的追求上,每位作家都有自己的定位和尺度,您是如何把握的? 

  艾偉:就文學觀來說,我的作品《愛人同志》、《戰俘》、《風和日麗》和我們的歷史、現實緊密糾纏,並進行個人的反思和批判。但關於文學的批判性,我是這樣想的,批判不是比力氣,小說是潤物細無聲,要先讓讀者愛上小說世界,然後,讀者會慢慢感受人生世道。我不喜歡不經過正常人的邏輯,通過變形,迅速抵達的那種批判性。小說提供給讀者一種交流的場域,而不是說教。

  有些「先鋒寫作」很偷懶

  但「先鋒」改變了中國文學的進程和方向

  羊城晚報:從您的小說創作特別是近年來的一些作品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現實的親切,但又總有一種超越現實的奇幻、詩意或超驗感縈繞其中,向習焉不察的生活投以深銳審視,就如同此次獲獎的《整個宇宙在和我說話》,「我們有可能比瞎子更瞎」。這源自您怎樣的思考?是一種有意的自我風格塑造嗎? 

  艾偉:我的長篇小說處女作《越野賽跑》本質上是一部超現實的奇幻的作品。要說風格,這是我最早的風格。事實上我的作品一直有兩類,一類是完全寫實的,如《風和日麗》,一類比較飛翔,如《家園》,所以不存在轉型。但我覺得過分風格化可能不是件好事情,它容易醒目,但同時也會給作者帶來局限,實際上過分風格化的作家寫作壽命都比較短,不容易持續。當然,每個作家,當你寫作時,一定帶著個人的烙印。所以,風格這件事是誰也避免不了的。 

  羊城晚報:從寫作手法來看,師從並實踐先鋒文學、最終形成自身特色而在文壇立言,幾乎已成為中國當代作家最常見的軌跡,至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似乎得到了最強驗證。從內容上看,有人認為,借文學的先鋒性來強化現實批判的力度,也是一種深刻選擇。您對此有何看法? 

  艾偉:我在多個場合對先鋒有微詞。我做過期刊編輯,發現新一代作家,他們的寫作熱情都是從先鋒開始的,但先鋒小說的問題是,它可能在人的選擇、人的複雜性和人的溫度上存在致命的缺陷。就像上面說的,我們重讀所謂的「先鋒作品」,會發現很多作品不經過正常人的邏輯,通過變形,迅速抵達目標。這是一種偷懶的做法。當然,我從內心深處承認,是先鋒改變了中國文學的進程和方向,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先鋒文學做出了巨大貢獻。

  好的文學作品應該不懼怕改編

  中國傳統的文人生活比今天要迷人得多

  羊城晚報:您的作品屢被影視改編看中,從而通過影視作品產生了更大的社會影響,例如《風和日麗》等。對於嚴肅文學與市場、與影視劇改編的關係,您有怎樣的看法?

  艾偉:現在有人把純文學和影視對立起來,這種觀點有失偏頗。我認為,好的文學作品應該經得起改編,也從來不懼怕改編。像《悲慘世界》、《安娜卡列尼娜》這樣的偉大作品,總是在被不斷地改編,有影視,歌舞,話劇,甚至芭蕾舞。好的文學作品就像一個寶藏,各種藝術都可各取所需。當然這並不是說,能改編的都是好作品,不能改編的一定是壞作品,這個也不成立。文學發展到現在,特別是20世紀的一些現代主義作品是很難影視化的,我很難想像《百年孤獨》被改編成電影會是什麼樣子,應該拍不出原著的神韻。

  今天文學越來越小眾,這個也要承認。在網路時代,影視的影響比文學大得多,文學通過影視進入大眾是一條不錯的途徑,至少可以引來一部分讀者來分享你的精神成果。

  羊城晚報:提到您,人們很容易聯想起同為江浙籍的許多文學名家,畢飛宇,余華,蘇童,甚至上溯到魯迅,地域文化的含蘊和傳承對您產生了多大影響? 

  艾偉:我讀大學時同寢室有一個湖南人,我們經常爭論毛澤東和魯迅誰更偉大的問題。魯迅是我們浙江人,我當然是魯迅的粉絲。另外,我還有幸是魯迅先生的老鄉,都是紹興人。呵,這不是攀附,而是一種潛意識的影響。我就讀的春暉中學,也是一所很有人文傳統的中學,李叔同、豐子愷、朱子清等現代文學史上很有影響的人物都曾在那裡教過書。因此,在價值觀上我覺得文學是永恆的,這影響了我的人生選擇,使我終於成了一個作家。

  羊城晚報:可您的文字不一定能讓人馬上聯想到魯迅先生的影響。可以具體談一談這種文脈上的傳承嗎?

  艾偉:和魯迅掛上鉤是危險的,魯迅是那麼偉大,我只配敬仰他。魯迅是紹興人,紹興那地方在整個吳語區是相當獨特的,這個地方的人有非常剛烈的個性,也有反叛精神。所以出現像秋瑾、徐錫麟這樣的血性烈士並不奇怪。我出生在農村,我的家鄉在「文革」時的鬥爭非常激烈——這很不好,但也反映紹興人的個性特點。我表面謙和,不過我覺得自己骨子裡有這個地方人的基因。

  羊城晚報:從我們有限的了解可知,您的業餘生活包括了豐富的音樂和繪畫內容。可以談談這方面的感受嗎? 

  艾偉:最近幾年在朋友的鼓勵下開始畫點文人畫。這是我的一個新玩具,我開始有點迷戀上了這個玩具。如果說小說形式的可能性幾乎都被前輩窮盡,視覺則遠遠沒有。視覺變化多端,一隻杯子放在任何一個位置就會出現不同的效果,其可能性簡直無窮無盡。這是它迷人的地方。當然,我說了,我是玩玩而已。 

  羊城晚報:我們也注意到,中國當代的優秀作家有相當一批執起毛筆作書法繪畫的消遣或探索,您覺得這是一種回歸嗎?

  艾偉:同專業畫家比,文人畫可能在意境、構圖、造型上更多帶有個人性。這種個人性我們也可稱之為靈性。作家的畫在技術上無法同專業畫家比,這沒辦法,能比的就是具有更多的個人趣味。不過,並非隨意塗鴉就可稱為文人畫,在中國畫里,線條非常重要的,個人的氣息基本上都在線條里體現。新時期以來,文人們自覺接受了西方的精神背景,中國傳統的東西一度被大家忽略,但傳統是有魅力的,到頭來,我們發現中國傳統的文人生活比今天要迷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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