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修養里,藏著孩子的未來

「 這 是 有 書 君 陪 你 共 讀 的 第 98 本 書 」

白流蘇向母親求救未果,心灰… 來自有書 12:07

文 | 井姑娘 · 主播 | 賞新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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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書快看》之5分鐘帶你看完《傾城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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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有書書友,大家好!本周我們將一起共讀張愛玲的小說《傾城之戀》。

今天上午我們讀到白流蘇接前夫死訊,眾人慾逼她回去守寡,那麼她將如何面對呢?

流蘇不願意再回到婆家去守寡,她的哥哥仍然不死心,極力勸導她:

「六妹,他當初有許多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們全知道。現在人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記在心裡?他丟下的兩個姨奶奶,自然是守不住的。你這會子堂堂正正的回去替他戴孝主喪,誰敢笑你?

你雖然沒生下一男半女,他的侄子多著呢,隨你挑一個,過繼過來。家私雖然不剩什麼了,他家是個大族,就是撥你看守祠堂,也餓不死你們母子。」

流蘇氣得渾身亂顫,把一隻綉了一半的拖鞋面子抵住了下頜,下頜抖得彷彿要落下來。

想尋求母親的支持,可是白老太太一味避重就輕,也勸她回去。

白老太太此時應該深知女兒的苦楚,離婚七八年了,現在為了生存(是否還有為了「守節」?因為「他丟下的那個姨奶奶,自然是守不住的」)被哥哥安排回去守寡,那種沒有尊嚴和人性的日子是人過的嗎?

但流蘇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與關切,就連自己親生母親,也忘卻了對女兒的撫慰和憐惜,居然贊同了兒子的安排:「倒是回去是正經。領個孩子過活,熬過十幾年,總有你出頭之日。」

這一個「熬」字,寫盡了多少女人的辛酸。

正說著,門帘一動,原來是徐太太在樓下等著跟老太太說七小姐的婚事,四奶奶上來催了。四奶奶扶著老太太坐起身來,伺候她穿衣下床,又只聽見一陣腳步聲響,來了些粗手大腳的孩子們,幫著把老太太搬運下樓去了。

白流蘇仍舊在她母親床前凄凄涼涼跪著,把手裡的繡花鞋幫子緊緊按在心口上,戳在鞋上的一枚針,扎了手也不覺得疼,小聲道:「這屋子可住不得了!……住不得了!」她的聲音灰暗而輕飄,像斷斷續續的塵灰吊子。

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十來歲那年,看了戲出來,在傾盆大雨中和家裡人擠散了。她獨自站在人行道上,瞪著眼看人,人也瞪著眼看她,隔著雨淋淋的車窗,隔著一層無形的玻璃罩——無數的陌生人。

人人都關在他們自己的小世界裡,她撞破了頭也撞不進去。

流蘇似乎是魔怔了,針扎了手也不覺得疼,可見她此時心裡的麻木與痛苦。被兄嫂排擠的現實,就像傾盆的大雨,她在孤獨無助中尋找母親,卻失望地發現,心中的母親和現實中的母親是兩個人,母親一點也沒有替她做主的意思。

流蘇那顆渴望愛撫和慰藉的心,就這樣被母親無情而冷酷地踐踏了。

用心的讀者讀到這裡可能會發現,張愛玲筆下的母親與一般作家筆下的母親,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形象。

女性性格上的溫柔賢良、無私奉獻,一直為男性作家們津津樂道。所以我們通常在書中看到的女性都是以「賢妻良母」的形象出現,幾乎都是溫厚的妻子,偉大的母親。

張愛玲以冷峻的眼光審視女性自我,對母愛的推崇發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母愛這大題目,像一切大題目一樣,上面做了太多的濫調文章。

普通一般提倡母愛的都是做兒子而不做母親的男人,而女人,如果也標榜母愛的話,那是她自己明白她本身是不足重的,男人只尊敬她這一點。

所以不得不加以誇張,渾身是母愛了。其實有的感情是,如果時時把它戲劇化,就光剩下戲劇了,母愛尤其是。」

在她眼裡,母愛只是男人立起的可惡的又一「貞節牌坊」——給一個榮譽讓這群做了母親的女人老老實實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女性自身的生存無足輕重,其唯一價值就是她作為千萬人歌頌的女性以失去自我的「母愛」來換得男人的尊重。她認為,越是弘揚母性的偉大,就越是使女性難以掙脫傳統角色的束縛。

基於對母親和母愛的這樣一種認識,張愛玲筆下的母親形象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了。

《傾城之戀》里,當離婚寄居在娘家的流蘇受到哥嫂的厭棄和嘲諷時,白老太太只是避重就輕地講了些話來搪塞流蘇,絲毫不同情女兒的苦痛,反而叫她回夫家去。

《十八春》里顧太太在知道自己的小女兒曼楨被大女兒和她丈夫祝鴻才合謀玷污後,雖然心裡也難過,但當她摸到口袋裡曼璐給的那一大摞鈔票,便決計不把曼楨的委屈說給世鈞聽了,並快速地搬了家。

可見母愛有多麼廉價與脆弱,母親的顏面、地位和金錢就可以把女兒一世的幸福買斷,誰還敢底氣十足地說「母愛都是高尚無私的」?

而在《第二爐香》和《金鎖記》里,母愛的神聖和慈愛更是蕩然無存,甚至變得醜陋扭曲了。

這些母親的行為告訴我們,母愛不是天生的,在任何情況下,「天生」這兩個字眼均不適合於所有人類,當然也包括女性。

在張愛玲看來,女人也是人,自然有人的各式各樣的小算盤。張愛玲筆下的母親不再美麗純潔、溫順善良,更沒有無私忘我,在實際生活中有著不同形態的自私心理和受制於利害關係的無情手段。

這樣的母親形象,不再與偉大、善良和獻身精神聯結在一起,更不是聖潔、光輝和無私的象徵,母愛的神話終於灰飛煙滅。

張愛玲無情地撕下了母親與子女間脈脈溫情的面紗,把母親從謳歌膜拜的聖壇拉回到世俗人間,出現在讀者面前的僅僅是活生生的一個女人而已。

而「繡花鞋」這一過去女性的日常服飾,在張愛玲的多篇小說中被提及,對繡花鞋這一傳統意象她也賦予了一種新的象徵意義。

白流蘇第一次出場就是在繡鞋,接著在遭到娘家人的排擠後,更是緊緊地把繡花鞋的鞋幫子按在心口上,戳在鞋上的一枚針扎了手也不覺得疼。這一針也暗喻這吃人的封建禮教對她的折磨與迫害。

作為古典意象的繡花鞋,它象徵著一種古老的文化與文明。

而張愛玲作品中那些擁有繡花鞋的太太小姐們,她們要麼在婚姻中過著不幸福的生活,要麼作為女兒,在自私的父母家庭里過著不堪的日子。一雙雙繡花鞋,蘊涵了舊式女人們無窮的辛酸和無奈。

正當心灰意冷進退兩難之時,前來報喪的徐太太成了流蘇的最後一棵救命稻草,她對流蘇的開導,改變了流蘇絕望的心境。

流蘇明白,她的出路,除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以外,恐怕再無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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