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手記】追溯時效引發的「烏龍」事件 ——以職務犯罪為例

05-27

一大早，小劉剛進辦公室就接到嫌疑人辯護律師的電話，說有一份《律師意見》要提交給檢察機關，小劉一邊往接待室走，一邊心裡嘀咕，這律師的工作效率真高，前天剛複印了相關案卷，今天就來提交《律師意見》。我們從偵查部門接受這個受賄案後，可是沒日沒夜閱了半個月的卷，才確定了幾筆犯罪事實。律師兩天就來提交意見，也不知道搞的啥名堂？

小劉從接待室把《律師意見》取回後，就迫不及待打開，只見第一條就寫著，該案涉及的事實發生在2007年2月，金額為25萬元，檢察機關認定為「數額巨大」，立案偵查時間為2007年7月13日，距案發時間已經過10年，根據《刑法》第87條規定，已過追訴時效。建議檢察機關做出不起訴的決定。

作為一個入職半年的公訴人，看到第一條《律師建議》就蒙了，已過追訴時效？「追訴時效」這個名詞雖然在本科刑法總論時詳細學過，但是現今早已忘得一乾二淨，趕緊取出刑法書翻找起來。

追訴時效是刑法規定的司法機關追究犯罪人刑事責任的有效期限。犯罪已過法定追訴時效期限的，不再追究犯罪分子的刑事責任；已經追究的，應當撤銷案件，或者不予起訴，或者宣告無罪。他又把《刑法》第87條讀了一遍，犯罪經過下列期限不再追訴：法定最高刑為不滿5年有期徒刑的，經過5年；法定最高刑為5年以上不滿10年有期徒刑的，經過10年；法定最高刑為10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經過15年；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死刑的，經過20年。如果20年後認為必須追訴的，須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核准。

他拿出法條結合受賄罪的法律規定和司法解釋研讀了一下《律師意見》，發現這個意見所列的內容，似乎很有道理，讓他無法反駁。小劉如坐針氈，趕緊拿著《律師意見》和法條跑到師傅王處辦公室。

王處聽完他火急火燎的彙報，不慌不忙地從他手中把《律師意見書》和法條接過，說：「你中了律師的『煙霧彈』。」小劉還一臉疑惑，王處接著說：「刑法設立『追溯時效』的目的是為了讓司法機關擺脫陳年舊案的糾纏,提高刑事司法效率,節約司法資源。」小劉插話道，「那果真如辯護律師所言，這個案子嫌疑人最高可能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經過10年的追溯時效，就不追究了？」

王處看到小劉臉上的表情從焦急變成無奈，笑著說：「但節約司法資源要和刑法本身實現懲治犯罪的目的相統一的。這個問題立法者早就給我們在法條里明確了，但是我們得找。」王處邊說，邊把刑法第99條指給小劉看，本法所稱以上、以下、以內，包括本數，「我們把這幾個法條結合來看，就明白了。我們這個案子嫌疑人受賄25萬元，屬於數額巨大，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當然包括本數十年，應當適用「法定最高刑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經過十五年」的規定，而不適用「法定最高刑為五年以上不滿十年有期徒刑，經過十年」的追訴時效規定。所以，我們這個案子的追訴時效是15年，而不是10年。你看你是不是差點就引發『烏龍』事件？」

小劉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趕緊把法條從處長手中拿過來又翻來覆去讀了幾遍。

晚上下班後，小劉把今天的所得整理成了表格。

表一：

檔次	受賄數額（萬元）	法定刑（年）	對應條件	追溯時效
第1檔	3≤x<>	n≤3	最高刑不滿5年	經過5年
第2檔	20≤x<>	3≤n≤10	最高刑為10年	經過15年
第3檔	x≥300	無期、死刑≥n≥10	最高刑為無期、死刑	經過20年

貪污犯罪的情況，與此表相同。

表二：

檔次	行賄數額（萬元）	法定刑（年）	對應條件	追溯時效
第1檔	3≤x<>	n≤5	最高刑5年	經過10年
第2檔	100≤x<>	5≤n≤10	最高刑為10年	經過15年
第3檔	x≥500	無期≥n≥10	最高刑為無期	經過20年

附相關法條：

第八十七條　【追訴時效期限】犯罪經過下列期限不再追訴：

(一)法定最高刑為不滿五年有期徒刑的，經過五年；

(二)法定最高刑為五年以上不滿十年有期徒刑的，經過十年；

(三)法定最高刑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經過十五年；

(四)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死刑的，經過二十年。如果二十年以後認為必須追訴的，須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核准。

第八十八條　【追訴期限的延長】在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國家安全機關立案偵查或者在人民法院受理案件以後，逃避偵查或者審判的，不受追訴期限的限制。

被害人在追訴期限內提出控告，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應當立案而不予立案的，不受追訴期限的限制。

第八十九條　【追訴期限的計算與中斷】追訴期限從犯罪之日起計算；犯罪行為有連續或者繼續狀態的，從犯罪行為終了之日起計算。

在追訴期限以內又犯罪的，前罪追訴的期限從犯後罪之日起計算。

第九十九條　【以上、以下、以內之界定】本法所稱以上、以下、以內，包括本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