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以禪入詩的三種表現方式
禪詩者,禪與詩也。是指與念佛參禪相關的詩,應是富含禪理、禪意、禪趣等的詩詞作品。如六祖慧能大師的五言禪詩《無相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應該是禪詩的傑出代表作。我國歷代寫禪詩的聖手極多,唐代有寒山、拾得、王維、李白、杜甫、杜牧,李商隱;宋代有蘇軾、王安石、范成大、陸遊;明代有錢謙益、唐泰;清代有曹雪芹、吳承恩等等,枚不勝舉。《禪詩三百首》、《禪詩一萬首》等都是極佳的讀本。有人粗略統計,《全唐詩》所收唐代士大夫遊覽佛寺、研究佛典、交接僧人的詩,約2700首;唐代僧人的詩,約2500多首,兩者相加共5200多首。《全唐詩》共收入詩48900多首,而僅此一宗,就佔了十分之一以上,由此可見唐代的佛教對於詩歌的影響是多麼地深廣。據我學習理解,不是僧人的所有之作或者士大夫文人描寫有關佛教、僧家的詩詞,都是禪詩。它必須要有禪宗在理、意、悟、境、悅等方面對其滲透和影響。因此我試著對禪詩三個表現方面來加以分析,並求證諸位方家。
禪悟中國禪宗講頓悟,崇尚一念覺悟即可成佛。所以一再強調「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以「心傳心」的悟道方式,突出的就是一個「悟」字。「悟」就是領悟、感悟、覺悟,「拈花微笑」就是典型的「悟」。有一次釋迦佛在靈山會上,和眾多弟子在一起。當時大梵天王以金色波羅花獻佛,並以身為床坐,請佛為眾生說法。時釋迦佛登座,拈花示眾。與會大眾皆罔然不知所措,唯大迦葉破顏微笑,於是他得佛心印,傳涅盤妙心,實相無相之正法眼藏。後世以"拈花微笑"為佛教用語,指禪宗的「以心傳心」。以「拈花微笑」比喻參悟禪理的樣子,亦可喻為會心或默契之意。下面我們來看一首宋代詩人蘇軾的《琴詩》: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楞嚴經》曰:「比如琴瑟、箜篌、琵琶,雖有妙音,若無妙指,終不能發。」這是蘇軾《琴詩》之本,經蘇軾點化,更有機鋒。此詩在兒童般的天真發問中,闡述了耐人尋思的理趣,表明了禪與詩的密切聯繫。美妙的音樂究竟從何而來呢?如果說是來自琴上,把琴放進匣子里為什麼就聽不到呢?如果說以手撫琴,才能產生音樂,音樂來自手指,那麼你為什麼不在手指上聽音樂呢?美妙的音樂究竟從何而來,是來自琴弦,還是來自手指,蘇軾在這首詩中均已作了否定的回答。確切地說,美妙的音樂既不是來自手指,也不是來自琴弦,而是來自演奏者的心,「心」的顫動牽動手指的運動,而後顫動琴弦,發出了美妙的音樂。這與慧能在廣州制旨寺面對三千僧俗所講的「不是風動、幡動,而是你們的心在動」不是同出一轍嗎?所以蘇軾從撫琴中悟出的道理,即是美妙的音樂是通過人的大腦指揮著人的心理和生理的一系列活動來形成的。既無法用量的數字來加以測定,也無法用明確的語言來加以具體闡述,它只能如佛祖拈花一樣,通過心靈感受來領悟其愉悅和憂傷。
禪境「境」是指人意識中的景象、環境。佛教中的境,就是感覺的存在。「所言境者,謂六塵境:一、眼對色;二、耳對聲;三、鼻對香;四、舌對味;五、身對觸;六、意對法。」(《修習止觀坐禪法要·正修行第六》)因此境由心生,禪宗的『梵我合一』的世界觀與直覺體驗的思維方式,促進了文學藝術中意境的形成。請看唐朝詩人常建的《題破山寺後禪院》:清晨入古寺, 初日照高林。竹徑通幽處, 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 潭影空人心。萬籟此俱寂, 但餘鐘磬音。詩人在清晨登破山,入興福寺,旭日初升,光照山上樹林。佛家稱僧徒聚集的處所為「叢林」,所以「高林」兼有稱頌禪院之意,在光照山林的景象中顯露著禮讚佛宇之情。然後,詩人穿過寺中竹叢小路,走到幽深的後院,發現唱經禮佛的禪房就在後院花叢樹林深處。這樣幽靜美妙的環境,使詩人驚嘆,陶醉,忘情地欣賞起來。他舉目望見寺後的青山煥發著日照的光彩,看見鳥兒自由自在地飛鳴歡唱;走到清清的水潭旁,只見天地和自己的身影在水中湛然空明,心中的塵世雜念頓時滌除,宇宙與心靈融為一體,精神上極為純凈怡悅。此刻此景此情,詩人擺脫了塵世一切煩惱,象鳥兒那樣自由自在,無憂無慮。似是大自然和人世間的所有其他聲響都寂滅了,只有鐘磬之音,這悠揚而宏亮的佛音引導人們進入純凈怡悅的境界。這裡既有詩的意境,又有禪的境界;既有詩人的主觀精神,又有禪家的「無我之境」。詩人把主觀心靈和客觀存在融合在一起,從而創造了一個主觀精神與宇宙精神共存的廣延境界,給人一種如甘泉凈化心靈般的美的享受。這就是以禪入詩,以詩明禪,禪境與藝術境界高度的統一的範例,不能不說這是一種超凡脫俗的美的境界。正如宗白華先生所說:「禪是中國人接觸大乘教義後認識到自已的心靈深處而燦爛地發揮到哲學與藝術的境界。」
禪悅悅即愉悅,通過禪悟,體驗到「梵我合一」,「天人合一」,也就很自然地把感覺中的物質世界都看做是精神本體的虛幻的表現形式。佛性就體現在每一朵花、每一片雲、每一粒砂、每一座高山、每一條溪流之中。因此,對於習禪的人來說,自然山水和物質世界就再也不存在冷漠感、死寂感和虛無感,而是充滿了一種信任感、親切感和愉悅感。王維的「走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是這樣,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也是這樣,南宋詩人有「永嘉四靈」之稱的趙師秀的《數日》還是這樣:數日秋風欺病夫,盡吹黃葉下庭蕪。林疏放得遙山出,又被雲遮一半無。已經是深秋天氣,病了幾天的詩人更感到濃濃的秋意。走出居室,發現樹上已是光禿禿的,被秋風吹落的黃葉積滿了荒蕪的庭院,葉落盡則林疏,這一景象雖是客觀存在,但由於詩人已是數天足不出戶,在他眼裡第一次看到,仍具有突然性,因而顯出某種動態,「出」字就順理成章而來。然而真正的動景卻是雲。詩人驚喜的目光,剛剛穿過稀疏的樹林,看到久違的遙山,卻不知從哪兒飄來幾朵白雲,又使它遮去一半,若隱若現,似幻似實,似有似無。此詩雖然寫景,卻「一切景語皆情語」,主體形象極為突出。前兩句自訴凄涼處境,後兩句卻筆鋒一轉,豁然開闊。「林疏放得遙山出」,一「放」一「出」,神采飛揚,雖是刻意為之,卻也無痕無跡,是苦吟中難得的禪趣,詩人從此中獲得無窮的美的悅趣、美的享受。引禪入詩,以詩明禪。使得詩歌在闡述禪理、酬贈僧侶、吟詠人生、寄情山水等方面饒有「禪趣」,深契禪機。在諸種題材中,將「禪悅」表現最為充分、最富有詩情畫意的莫過於山水詩了。如王安石的《江上》:江北秋陰一半開,晚雲含雨卻低徊。青山繚繞疑無路,忽見千帆隱映來。頭兩句寫天,後兩句寫地,可見詩人眼界開闊而幽深。寫天就順手把地點(江北)、季節(秋)和時辰(晚)都交待了,卻交待在陰晴莫定的天氣變化中。「江北秋陰一半開」,似乎有了由陰轉晴的趨勢,誰料想都秋天了,氣候還如此變化無常,逆轉為「晚雲含雨卻低徊」。陰——半晴一半,這不僅是天氣變化,而且是人的心理情調的變化,我們看到在低空徘徊的雨雲之下,有一個低首徘徊的詩人在。詩人不願屈從神光離合朦朧式的陰暗,而是反抗陰暗,要從這種半離半合、游移不定的陰暗中走出來。所以詩人放眼遠望,視野雖然遇到「青山繚繞疑無路」的阻塞,卻又在「忽見千帆隱映來」中,視野變得豁然暢通了。拒絕陰暗,便能得到千帆競渡的視境,這就是詩人借山光水色的變化所體驗到的人生愉悅、或某種政治哲學,從大自然的陶冶中獲得超悟。本詩開啟了南宋詩人陸遊的禪詩《游山西村》「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先聲。
製作:野渡孤舟 編輯:太陽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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