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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領袖群經,神龍見首

《周易》就像一個謎,既看不破謎面,也猜不透謎底。就連它的成書,都傳奇得近乎神話。

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慨嘆:「易道深矣,人更三聖,世歷三古。」說的便是《周易》與伏羲、文王、孔子三位聖人的三世夙緣。

上古之世,鴻蒙初辟,混沌方開。

忽一日風雨如晦,伏羲心有所感,信步行至黃河岸邊,仰望浮雲,俯視流水,覺天地之蒼茫,獨悄然而佇立。

猛聽驚雷乍響,怒濤翻湧,一匹龍馬凌波踏浪,騰躍而出,背負星圖,熠熠生輝。

霎時間,雲開雨霽,四野通明。伏羲見圖大異,若有所悟,思索良久,終於豁然貫通,畫地而為八卦。

伏羲像

龍馬負圖

八卦是《周易》的初生,是伏羲對宇宙最精鍊的詮釋,正可謂「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倘若西方的抽象派大師們能穿越回數千年前,也一定會對這位東方的人文始祖頂禮膜拜,因為他竟然用一橫(陽爻)一斷(陰爻)如此簡單的兩種線條,便將大千世界悉收筆底。

朱熹曾作有一首八卦歌訣:「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讀來倒也朗朗上口,但卻遠不如八卦本身更富詩意。

八卦

乾者,天廣無垠;坤者,地深無底;震者,雷劈天裂;艮者,山拔地起;離者,火焚天心;坎者,水通地脈;兌者,澤積壑滿;巽者,風過雲開。

每一卦都是一幅畫,渾樸無華至極,卻也恢宏廣大至極。

中古之世,殷德漸衰,國祚將盡。羑里城中,秋風蕭瑟,蓍草正青青。

西伯姬昌站在囚窗前,望著蓍草間的點點白花隨風搖曳,不禁感慨萬千。

七年來,若沒有這些蓍草相伴,他真不知要如何捱過那無數個漫漫長夜。

蓍草卜而能知,生而有靈,每當憂悶之際,他便采了來,在牢里排布八卦,一遍又一遍,直到將身外種種渾然忘卻。

周文王像(明)

蓍草,蒿屬,秋後生白花,能益氣明目,古時常以莖用作占卜。

然而八卦終究仍覺有限,可通天地,卻不通人世。他的思鄉之愁無處可遣,蒙冤之恨亦無處可申。

於是他試著將八卦兩兩相重,三爻變六爻,反覆推演,遂得八八六十四卦。

他又給每一卦配以卦辭,每一爻系以爻辭,上至出兵拜將,征敵伐國,祭祖祀神,求風祈雨,下至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漁樵耕獵,婚喪嫁娶,無不可入卦入辭。

如此一來,人生百態,世間萬象,便盡皆包羅其中了。

六十四卦

遠在朝歌的紂王聽說此事,惱羞成怒,抓來西伯的兒子伯邑考,烹為肉羹,派人送到羑里,要他當面吃下。他一見肉羹,立時心如刀絞,只因他已然占卦得知,那肉羹正是伯邑考。

但他又怎能不吃?他顫抖著雙手,忍痛接過肉羹,一勺一勺慢慢吞下,彷彿吃得津津有味。使者狐疑地看著他吃完,終於轉身離去。他卻再也忍不住,張口盡吐,踉蹌跌倒,老淚縱橫。

紂王聞稟,冷冷嘲笑道:「嘗言西伯乃聖人,今食其子而不自知,豈非愚人耶?寡人無憂矣!」

自古名劍出世,鑄劍者每每以身相殉,以血相酬。六十四卦生而《易經》成,但於《周易》而言,尚只算成書半部,卻已為此而祭出了伯邑考的生命,令西伯這位垂暮老人,年過八旬之後,仍要經歷如此殘酷的喪子之痛。

牧野之戰,周革殷命,紂王連同他的鹿台一起灰飛煙滅,徒留千古罵名;西伯卻因《易經》而被尊為「文王」,受到世代追念,永生不朽。

孰幸孰悲?勝敗自一開始便已註定。

下古之世,禮崩樂壞,諸侯爭霸。孔子在歷經十四年周遊列國的顛沛流離之後,終於回到魯國,踏上故土。

天空飄著飛雪,杏壇旁草木凋敝,一派荒蕪,只余幾許枯枝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孔子嘆了口氣,拂去枝上的落雪,悠悠吟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翌年春,杏花盛開,燦爛如霞。孔子重修門牆,登壇復講。遠近學子紛至沓來,絡繹不絕。自此之後,孔子專心於著書授徒,再未離開魯國,直到五年後溘然長逝。

孔子講學圖(明)

孔子晚歲已年屆古稀,妻兒弟子等幾位至親之人又相繼離世,往日四處碰壁的諸般挫折,於他應早已看輕看淡,萬物不縈於懷。

《史記·孔子世家》載,「孔子晚而喜《易》」,至於「韋編三絕」,大約正是他當時心境的寫照。

韋編三絕

《論語·為政》中,孔子回憶自己的一生,曾說:「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另篇《述而》中又說:「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若孔子果真如願以償,早二十年而學《易》,他是否還會周遊列國,逆流而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否也會像他所仰慕的老子那樣,騎青牛,出函谷,只留下寥寥五千言和一個瀟洒的背影?

遺憾歸遺憾,即便只有短短几年,孔子仍為解讀《易經》殫精竭慮,連撰《易傳》十篇,即《彖》上下、《象》上下、《繫辭》上下、《文言》、《序卦》、《說卦》、《雜卦》,合稱「十翼」。《周易》由此終得完璧。

《易傳》沖淡了《易經》原本濃厚的卜筮氣息,轉而透露出深長的玄理意味,使得《周易》從一部巫書升格為一部哲書,愈發魅力非凡,妙不可言。

魏·王弼注《周易》十卷

六十四卦以乾坤二卦居首。

《乾·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坤·象》曰:「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這兩句話大氣磅礴,堪稱《周易》全書之總綱,迴響在每一個中國人的靈魂深處,影響所及,至今不衰,清華大學的校訓即由此而來。

只此二言,已可窺見《周易》的博大精深,其能超越眾經,領袖群籍,令諸子折腰,百家俯首,良有以哉!

清華大學校訓碑

弔詭的是,秦火之焚,《詩》《書》等經皆難逃厄運,唯有《周易》因被歸入卜筮一類而安然無恙,且澤遠流長,廣被天下,學派紛呈,蔚為大觀。

《四庫全書》編纂古今典籍,「易類」當仁不讓排在第一,收書之多在「十三經」中更罕有其匹。

莫非《周易》早已預知來日大劫,才故意以巫書面目示人?誠然若此,則《周易》其神也歟!

文/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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