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教頭】里約0金成黃玉斌永恆遺憾 兵敗雅典他曾想輕生

編者按：在中國體育的發展中，國家隊教練培養出了一批又一批讓我們引以為豪的奧運冠軍，然而他們不僅是傳道授業解惑的佈道者，流水的冠軍，鐵打的教練，他們更切身見證了中國體育的榮耀與低谷，然而現在他們自己的故事卻很少再被我們提及。作為中國體育的見證者，他們一直都在。在奧運會期間，騰訊體育推出《總教頭》系列人物策劃，帶你走進這些見證者的內心世界，感受他們帶給中國體育的力量。文/車莉編輯/唐前堯 梁嘉敏

2016年8月8日，中國體操隊在里約衛冕男團冠軍失敗，輸掉比賽後，中國體操隊總教練黃玉斌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緩緩起身，與身邊的人握手，他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而八年前的8月8日，北京奧運會在這一天開幕，誰都沒能想過，中國體操隊會在那屆奧運會上書寫勇奪9金的神話。黃玉斌嘴上說著勝敗乃兵家常事，可是，對於一個征戰7屆奧運會的功勛教頭，在他最後一次帶隊參加的奧運會上，他多麼希望在職業生涯的尾聲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然而，天不遂人願，里約零金的結果終將成為金牌名帥一生再難彌補的遺憾。0，或許正是黃玉斌執教生涯那個苦澀的句號。

傳奇的人生也是在苦行「苦行」，這是黃玉斌辦公室牆上掛著的一幅字，是他最喜歡的，也概括了他四十多年的體操人生。最初，黃玉斌並不是練體操出身，而是雜技。那段經歷，他一般很少提及，因為「太苦」。可是也正是因為有了最初的苦，才讓他練就了紮實的「童子功」。也為他日後的體操生涯打了堅實的基礎。1970年進入黑龍江體操隊、1974年進入國家隊、1980年世界盃成為吊環冠軍……做運動員時，黃玉斌是中國男子體操第一個世界冠軍，是中國體操第一個能直臂完成吊環整套動作的運動員，但是由於國際大環境因素，他從未參加過奧運會，至今提起，這依舊是他的「遺憾」。而彌補遺憾的方式，就是在他的執教生涯中，培養出一個又一個世界冠軍、奧運冠軍。

樊迪、李敬、李春陽、黃力平、李小雙、滕海濱、楊威……兩天前的奧運村裡，曾問他到底有多少個冠軍弟子，黃導側頭想了想，笑著回答「真沒有統計過，等退休以後要好好數一數」。從1985年執教樊迪開始，31年的時光，5批奧運冠軍，黃玉斌給自己設立了一個又一個目標並逐一實現。先是單項突破（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李小雙獲得自由操冠軍），然後是全能突破（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李小雙獲得全能冠軍），然後是團體突破（2000年悉尼奧運會中國男團登頂），之後就是金牌最大化，再到蟬聯奧運男團冠軍。他將中國男隊從准強隊變成真正強隊，從真正強隊變成夢之隊。黃玉斌所創下的一系列傳奇絕非體操館內的那面冠軍榜所能概括。「黃玉斌時代」二十載書寫輝煌中國體操真正開啟 「黃玉斌時代」應該是1997年，那一年，黃玉斌成為了國家體操隊的總教練。1997年和1999年的世界體操錦標賽，黃玉斌率領中國男子體操隊連續兩屆獲得了世界錦標賽男子團體的冠軍，新成長起來的運動員，楊威、黃旭、李小鵬已經都具備了獨當一面的能力。2000年悉尼奧運會，奪取男子團體冠軍成為黃玉斌和他的弟子們最大的目標，也是體操人幾十年來不斷追求和探尋的目標。黃玉斌帶著他的弟子完成了這一壯舉，緊接著李小鵬在雙杠比賽中稱王，中國男子體操「黃金一代」從此開啟，也是在那屆奧運會上，劉璇平衡木奪冠，中國體操在悉尼獲得了三枚金牌，收穫了史無前例的成功。

團體冠軍，是一個國家隊整體實力的象徵，我們要當體操強國。黃玉斌的這個願望在北京奧運會得以實現。無比神奇的中國體操在北京奧運會上包攬男女團體冠軍，所獲的9枚金牌中，男子項目更是拿下了全部8枚金牌中的7枚，前無古人，也基本後無來者。領獎台上，隊員們把金牌全部掛在了黃玉斌的身上，那張開雙臂掛滿金鑲玉的身影不僅成為千萬鏡頭裡的定格，更是黃玉斌記憶中最美好的瞬間。2012年倫敦奧運會，在黃玉斌看來是執教生涯最困難的一個奧運周期、最勞心的一次奧運會，每天都在想著如何排兵布陣，焦慮讓黃玉斌在奧運會前徹夜難眠、進了奧運村甚至沒去食堂吃過一次飯，一個奧運會下來瘦了十幾斤。好在這份煎熬最終得到了回報，中國體操隊在倫敦拿到了男子團體的金牌，黃玉斌也實現了衛冕男團冠軍的夢想。敗走雅典遭棄用 看不到陽光的黃玉斌曾想自殺

然而，人生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否則就不是「苦行」。黃玉斌的人生中遭遇過兩次低谷，雅典是第一次。當時正意氣風發的黃玉斌和他的體操隊在雅典遭遇「滑鐵盧」。僅有一枚金牌進賬對於夢之隊來說是一次不小的危機。「那時的雅典天氣是非常好的，但我總覺得見不到陽光，整天都是灰濛濛的。」黃玉斌的夢想在那個時候幾乎被擊碎，然而回國後等待他的還有更大的危機。被調整出國家隊，沒有給出任何理由，黃玉斌感覺被世界所拋棄，一下子從天堂到了地獄。「楊威、黃旭、滕海濱……這些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可是人家用權力把他們從你手裡拿走，分給了幾個教練去帶，這就好像是把自己心愛的孩子判給了別人去養……」家人不在身邊，二十多年來，黃玉斌的全部就是體操，讓他離開體操，就好像是把我全部掏空一樣，痛苦和屈辱，甚至讓他都想過自殺……那段日子黃玉斌不進體操館，進了也只是偷偷看幾眼就匆匆離開。運動員、教練員刻意迴避他，怕會丟掉飯碗；記者們繞著他走，怕被看到接觸他，以後再也無法在體操隊採訪，以至於後來黃玉斌不願過多的與媒體接觸，也是在那時候傷了心……煎熬中的黃玉斌，幾乎是一夜間白了頭髮。「那段時間的確很累，都累到人際關係上了，這是我的弱項。打報告什麼的，二十多年，我都沒幹過這些事，我更善於在賽場上用實力說話。」即使一年多以後重回體操隊，黃玉斌也變得話很少，連走路都是悄悄的，很少在公開場合發表意見，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訓練上，他堅信，成績才是最重要的。「每天訓練結束後，躺在床上就是想男隊的發展，動作的編排，還有我們男團隊伍的組合，滿腦子都是，包括一些訓練當中解決不了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解決不了，那我就想辦法，我這個方法不對，我再去採取另外一個辦法。」直到北京奧運會的翻身仗。賽前暴瘦二十斤 男團失利黃玉斌借酒消愁「七次帶隊征戰奧運會，這是最後一屆。對我來講，非常想得一個……不是說圓滿的結局，希望可以得到一個好的結局。」賽前一直說著已經看淡了的黃玉斌，終於吐露心聲。從滿頭黑髮到兩鬢斑白，31年里，黃玉斌帶出了5批奧運冠軍，為了體操幾乎付出了全部，沒有人比他更想在自己的收官之戰中得到一個好的結果。但事與願違，零金的結果，對於心力交瘁的他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就在里約奧運會前的幾個月里，黃玉斌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二次低谷，雖然事情的始末此刻還不能夠說清楚，但是這件事讓他在短短的一星期時間裡暴瘦二十斤。頂住壓力，排除干擾，黃玉斌第七次奧運之旅抱有希望而來卻滿懷失望而歸。內憂外患中，里約之行，對於曾經意氣風發的體操教父來說，卻是一次煎熬之旅。男團失金之夜，他徹夜難眠，因為痛風許久不喝酒的他再次端起酒杯，但是依舊無法撫平心中的失落。單項比賽前，他一遍遍地給隊員講要領、卸包袱，而他自己卻著急上火地幾天吃不下飯。丟掉最後一個爭金點，黃玉斌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結果已經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夠改變的。為了體操幾乎奉獻了一生的他，在「淡化金牌論」的今天，也只能望金興嘆。正如黃玉斌自己所說，遺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既然已經清零，那就從零開始吧，卸任在即，這位已近花甲的功勛總教頭言語中依舊是對體操的真摯感情與深深眷戀，「即使不再帶隊，我永遠會和中國體操隊教練們站在一起，幫助他們推動體操事業的前進，請大家繼續支持中國體操隊！」中國體操真正開啟 「黃玉斌時代」應該是1997年，那一年，黃玉斌成為了國家體操隊的總教練。1997年和1999年的世界體操錦標賽，黃玉斌率領中國男子體操隊連續兩屆獲得了世界錦標賽男子團體的冠軍，新成長起來的運動員，楊威、黃旭、李小鵬已經都具備了獨當一面的能力。2000年悉尼奧運會，奪取男子團體冠軍成為黃玉斌和他的弟子們最大的目標，也是體操人幾十年來不斷追求和探尋的目標。黃玉斌帶著他的弟子完成了這一壯舉，緊接著李小鵬在雙杠比賽中稱王，中國男子體操「黃金一代」從此開啟，也是在那屆奧運會上，劉璇平衡木奪冠，中國體操在悉尼獲得了三枚金牌，收穫了史無前例的成功。

團體冠軍，是一個國家隊整體實力的象徵，我們要當體操強國。黃玉斌的這個願望在北京奧運會得以實現。無比神奇的中國體操在北京奧運會上包攬男女團體冠軍，所獲的9枚金牌中，男子項目更是拿下了全部8枚金牌中的7枚，前無古人，也基本後無來者。領獎台上，隊員們把金牌全部掛在了黃玉斌的身上，那張開雙臂掛滿金鑲玉的身影不僅成為千萬鏡頭裡的定格，更是黃玉斌記憶中最美好的瞬間。2012年倫敦奧運會，在黃玉斌看來是執教生涯最困難的一個奧運周期、最勞心的一次奧運會，每天都在想著如何排兵布陣，焦慮讓黃玉斌在奧運會前徹夜難眠、進了奧運村甚至沒去食堂吃過一次飯，一個奧運會下來瘦了十幾斤。好在這份煎熬最終得到了回報，中國體操隊在倫敦拿到了男子團體的金牌，黃玉斌也實現了衛冕男團冠軍的夢想。敗走雅典遭棄用 看不到陽光的黃玉斌曾想自殺

然而，人生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否則就不是「苦行」。黃玉斌的人生中遭遇過兩次低谷，雅典是第一次。當時正意氣風發的黃玉斌和他的體操隊在雅典遭遇「滑鐵盧」。僅有一枚金牌進賬對於夢之隊來說是一次不小的危機。「那時的雅典天氣是非常好的，但我總覺得見不到陽光，整天都是灰濛濛的。」黃玉斌的夢想在那個時候幾乎被擊碎，然而回國後等待他的還有更大的危機。被調整出國家隊，沒有給出任何理由，黃玉斌感覺被世界所拋棄，一下子從天堂到了地獄。「楊威、黃旭、滕海濱……這些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可是人家用權力把他們從你手裡拿走，分給了幾個教練去帶，這就好像是把自己心愛的孩子判給了別人去養……」家人不在身邊，二十多年來，黃玉斌的全部就是體操，讓他離開體操，就好像是把我全部掏空一樣，痛苦和屈辱，甚至讓他都想過自殺……那段日子黃玉斌不進體操館，進了也只是偷偷看幾眼就匆匆離開。運動員、教練員刻意迴避他，怕會丟掉飯碗；記者們繞著他走，怕被看到接觸他，以後再也無法在體操隊採訪，以至於後來黃玉斌不願過多的與媒體接觸，也是在那時候傷了心……煎熬中的黃玉斌，幾乎是一夜間白了頭髮。「那段時間的確很累，都累到人際關係上了，這是我的弱項。打報告什麼的，二十多年，我都沒幹過這些事，我更善於在賽場上用實力說話。」即使一年多以後重回體操隊，黃玉斌也變得話很少，連走路都是悄悄的，很少在公開場合發表意見，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訓練上，他堅信，成績才是最重要的。「每天訓練結束後，躺在床上就是想男隊的發展，動作的編排，還有我們男團隊伍的組合，滿腦子都是，包括一些訓練當中解決不了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解決不了，那我就想辦法，我這個方法不對，我再去採取另外一個辦法。」直到北京奧運會的翻身仗。賽前暴瘦二十斤 男團失利黃玉斌借酒消愁「七次帶隊征戰奧運會，這是最後一屆。對我來講，非常想得一個……不是說圓滿的結局，希望可以得到一個好的結局。」賽前一直說著已經看淡了的黃玉斌，終於吐露心聲。從滿頭黑髮到兩鬢斑白，31年里，黃玉斌帶出了5批奧運冠軍，為了體操幾乎付出了全部，沒有人比他更想在自己的收官之戰中得到一個好的結果。但事與願違，零金的結果，對於心力交瘁的他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就在里約奧運會前的幾個月里，黃玉斌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二次低谷，雖然事情的始末此刻還不能夠說清楚，但是這件事讓他在短短的一星期時間裡暴瘦二十斤。頂住壓力，排除干擾，黃玉斌第七次奧運之旅抱有希望而來卻滿懷失望而歸。內憂外患中，里約之行，對於曾經意氣風發的體操教父來說，卻是一次煎熬之旅。男團失金之夜，他徹夜難眠，因為痛風許久不喝酒的他再次端起酒杯，但是依舊無法撫平心中的失落。單項比賽前，他一遍遍地給隊員講要領、卸包袱，而他自己卻著急上火地幾天吃不下飯。丟掉最後一個爭金點，黃玉斌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結果已經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夠改變的。為了體操幾乎奉獻了一生的他，在「淡化金牌論」的今天，也只能望金興嘆。正如黃玉斌自己所說，遺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既然已經清零，那就從零開始吧，卸任在即，這位已近花甲的功勛總教頭言語中依舊是對體操的真摯感情與深深眷戀，「即使不再帶隊，我永遠會和中國體操隊教練們站在一起，幫助他們推動體操事業的前進，請大家繼續支持中國體操隊！」

黃玉斌檔案1970年，進入黑龍江省體工隊。1974年，進入國家隊。1980年，獲得了世錦賽吊環冠軍，是中國男子體操的第一個世界冠軍。1985年，執教中國體操隊擔任教練，執教女隊。1997年，擔任中國體操隊總教練。2004年，中國體操隊在雅典奧運會上只獲得一枚金牌的慘淡成績，以及此後的人事風波，黃玉斌不再帶具體隊員，也暫時離開了中國體操隊。2006年年初，黃玉斌重新回到中國體操隊，並在當年的世錦賽上帶領中國體操隊獲得8枚金牌。2008年，北京奧運會上中國體操隊獲得了史無前例的9枚金牌，由黃玉斌掌管的男隊獲得其中的7枚金牌。當時，黃玉斌雙手張開，身上掛滿金鑲玉獎牌的畫面，是中國體操隊的一個經典時刻。2012年，倫敦奧運會中國體操隊蟬聯男團冠軍。在此後，女隊主教練陸善真離開中國體操隊，黃玉斌真正意義上全面掌管中國體操的男、女隊。2016年，里約奧運會，黃玉斌最後一次帶隊出征，中國體操隊0金收官，只獲得兩枚銅牌，遭遇歷史最差成績，黃玉斌執教生涯留下遺憾。

記者手記永遠也忘不了，2003年第一次採訪黃玉斌時，他跟我說的那句「做記者即使被採訪對象拒絕，也一定要鍥而不捨」的忠告；永遠忘不了，2005年南京十運會，第一次看到他滿頭白髮時的震驚；永遠忘不了，2006年黃玉斌重返國家隊時的如履薄冰，以及說出「那時候死的心都有」時眼裡的淚光……做了十四年的體操人，跟黃玉斌的接觸不少，沒少寫批評的文章，卻也從心底讚賞他的人品。他的訓練水平是公認的No.1，中國體操的輝煌他功不可沒；對待朋友，他真誠，從不計較得失；為了體操，20多年來他跟妻兒遠隔萬里，即使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在默默承擔。品嘗寂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承擔責任，他從不躲在人後；面對成績，也沒有過多的炫耀。北京奧運會前，那句「只拿一塊金牌我就去跳樓」才是他至情至性的真實展現。經歷磨難，他更加堅忍，「人和」這兩個字是他在涅磐後最珍貴的總結。有些往事，他的辛酸和委屈，我從頭看到尾，但是卻很少提及，他怕隊員們知道了受影響，在他心中，奧運會奪金才是最重要的。然而在他職業生涯的尾聲，老天並沒有給他一個圓滿的結果，但是這位功勛教練所做的一切，必定會被歷史所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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